「藍、可、燦!」陳其生氣極敗壞地衝到灰頭土臉的藍可燦面前大吼。「我要殺了你!」
「不用你動手。」她哭喪著臉。「我也想死了算了。」機票飛了、陳奕迅跑了,連她的工作也沒了。
「知道不該講你還拚命講,現在又一臉懊惱,你到底是怎麼了?你今天的表現很不像你。」陳其生揉揉疼痛的額際,剛才缺氧缺得緊。「算了,我這次救不了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要請假外出。」要死也得先殺掉一個人。
「去吧,去吧。」他擺擺手不理她。「反正你以後也沒什麼請假的機會了。」
高跟鞋重重地踩在走廊上,聲音清脆且急促。
包包重重地甩在身後,藍可燦的身影孤獨得像個復仇女神。
她要去找一個人,那個人不難找,她早用他的手機查到他的住所,包括他上班的地方。
她的頭髮有點亂,是因為沒心情整理的關係;她的心情更亂,就是因為那個人出現的關係;而她的背脊不如往日挺拔,也是因為那個人不在她身邊的關係。
她發誓,理在如果有人膽敢觸碰她一下,她這顆埋伏太久的地雷肯定會馬上爆炸。
「藍可燦小姐。」有人跟在她身後輕喚著她。
偏偏就是有不怕死的傢伙,哼,哼。
「幹什麼?」她猛回頭,寒毛豎起準備迎戰。
「我……我是人事部的職員。」他有點喘,有點害羞,外加有些大舌頭。「想……請你吃晚飯,可以嗎?」
「你?喔,我認得你。」她瞳孔一縮,眼神銳利。「你是剛才那個白目男。怎麼?熱鬧沒看夠,還想來看我落魄的樣子是吧?」
他趕緊揮手澄清。「不,不是的,我覺得你剛才很坦率,我……很欣賞。」
「你是不是鏡片太髒看不清楚,還是瀏海太厚遮住視線,我剛才的樣子你很欣賞?」她聲音高了八度,口氣相當苛刻。「想追我,勸你先去換套稍微有質感一點的衣服,還有,去找個設計師改變你的造型,口袋裡放幾張鈔票,順便換輛車,否則休想我再跟你講一句話!」
受傷了吧?男人最要緊的就是自尊,誰教他什麼時候不來追,偏偏挑她心情差到極點的時候追。嘩啦說完一整串,她的舌頭絲毫不打結,轉身掉頭就走。
「要是我改變了,你願意給我機會嗎?」他仍不死心地追上來。
要是從前她一定點頭微笑給電話,可惜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藍可燦了!
她再回頭應道:「不給!我最討厭像你這種畏畏縮縮的男人,有沒有錢還是一回事,更糟的是渾身一點魅力也沒有,你想追我除非徹頭徹尾改變,不過我建議你重新投胎比較快。哼!我有事要做,別煩我。快滾!」
簡潔有力,這才是她最終極的模樣。
她不知道身後的男子定定地看著她遠去的娉婷背影,含笑的眸子裡意味深長。
第六章
落地玻璃窗透進夏日璀璨陽光,在平時本應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邢徹悠閒地替自已泡了杯咖啡,修長的雙腿慵懶地跨在沙發上,俊眸微瞇,享受難得的好心情。
他拿起咖啡輕輕啜了一口,濃眉微鎖。
「呸,這什麼東西,難喝的要命!」跟他想像中的不一樣,試了好幾遍,還是沒有昨晚的那杯好喝,他開始想念起她來了。
電話嘟嘟響起,他按下分機鍵,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
「喂,什麼事?」
「邢醫師,有人要找你。」口氣明顯的曖昧。「是女的,不是病人,很漂亮喲!」難怪要他騰出上午的診療時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唉,又有很多人要傷心欲絕了。
「請她進來。」他看了看時間,嗯……比他預估的早了點。他會把手機放她家可是有他的道理的。
「叩,叩。」聽到敲門聲,他呼吸紊亂,發現比他想像中的還多了點期待。
「請進。」撥了下濃密黑髮,他帶著淺淺笑意轉身。
一抹娉婷的白色身影佇立在門口,勾起了美艷唇瓣衝著他笑。
「是你?」不是她……女子的出現雖讓他驚喜,也發現了心裡些許的失望。
來人挑起好看的眉反問:「怎麼?你在等人啊?」
「沒有啊!」他勾勾嘴角。「你怎麼有空來找我?還穿成這樣。」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襲緊身的香奈兒套裝展露她美好的身材,非常有女人味--但是非常的詭異。
「別說了。」夕飛翻了個白眼。「我自己看了也很倒胃口。」
「不會呀,」更仔細地瞄了她一眼,邢徹捂著嘴笑道。「很美,比女人還美,美得冒泡。」
「不准笑。」絕美的臉蛋嚴肅地恫嚇。「再笑我就斃了你。」
「好好好,不笑就不笑。」他高舉雙手,眼睛都彎了。「你怎麼穿起裙子來了?想嚇死我啊?」認識夕飛十幾年了,十幾年來她都是穿襯衫打領帶的,比他還有男子氣概,她今天的模樣真是……太好笑了。
「被我老子逼的。」她拚命瞪著忍住笑的邢徹。「我不能穿裙子嗎?我本來就是女人。媽的,真搞不懂為什麼女人得穿這種東西,屁股涼颼颼的。」
「我終於確定你是夕飛了。」哈,哈,邢徹笑得爽朗極了。「你這種調調死都不會變的。」
「哼!」她無視於他的嘲諷。「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
「跟你這身打扮有關?」他大致可以猜得到她的目的。「是不是被逼婚了?」
「沒錯。」她走到窗邊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你泡的?還不錯嘛!」
「以你的條件,只要隨便放個風聲就有一堆人搶著嫁,喔……」邢徹又想笑了。「不,是搶著娶啦。找我幹嘛?」
夕飛是他唯一的女性朋友,他們的友誼之所以能持續那麼久,是因為他們彼此誰也不可能會想上誰的床,更重要的是他們有志一同的對婚姻這種事非常排斥。
「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討厭男人。」她大刺剌地往沙發一坐。「就像你討厭女人一樣,這樣吧,我現在被逼急了,又不想惹麻煩上身,想來想去我決定乾脆跟你結婚算了。」
「好是好,不過你來得慢了些。」他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這樣吧,你先回去等我電話。」
「什麼意思?」竟然對好朋友的懇求無動於衷,只是要他跟她結婚,這麼簡單不過的事還要考慮?「邢徹,你怪怪的,是不是因為女人的關係?」
「嘟嘟嘟」的電話聲打斷夕飛的話,邢徹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喂……」等了一會兒,對方並無響應。不用看來電顯示,他知道那人是誰,就因為他正在等的就是她,而且已經等了很久。「你為什麼不說話?」
「就是她嗎?瞧你緊張的。」不曾見過他那麼異常,溫柔得不像她所認識的邢徹,夕飛好奇地在他耳邊跳著,想聽聽話筒的另一端是什麼聲音。
「你在哪裡?」他一手把夕飛撥開,走到落地窗邊,看到了藍可燦。風吹得她柔順的秀髮有些凌亂,她正在尋著他,眼裡有些挫敗。
「該死的!你給我下來!」藍可燦暴吼出聲,她來的目的是想找他洩恨的,為什麼聽到他的聲音竟然鼻酸了?
「你等我,我馬上去找你。」她哭了?邢徹有些慌,收了線就往外走。「原來是那個女的?長得是不錯。」夕飛追問道。「我也要去會會她。」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邢徹變得不像他,她真的好想看看。
「你待著。」邢徹不假思索地將她關在門內。
什麼嘛,重色輕友。夕飛對著早已關起來的門乾瞪眼。
還以為邢徹跟她一樣都是「不自由毋寧死」的人,沒想到他自己倒往墳墓裡猛跳,她要是有男朋友才不會這樣對待他咧!
男朋友?呸!她怎麼會想到這麼噁心的字眼哪?夕飛立刻打了個哆嗦。
藍可燦坐在樹下的白色涼椅上,獨自抽著悶煙,余煙裊裊,看起來孤獨又傲然。
「喏。」邢徹拿了杯水遞到她面前。「你一定渴了吧?」
她沒瞧他,逕自從他手上接過水,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咚地一聲放在椅子上,優雅地將煙灰彈到杯裡。
「你沒告訴我你會抽煙。」他在她旁邊坐下,饒富興味地看著她吐著煙的側臉,感覺到她正在強忍著怒氣。
「怎麼?不行嗎?」她扭過頭來,對上他一貫笑意盈盈的黑瞳。
她氣,氣他擾亂她順遂的生活,氣他在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上擲下石頭,起了前所未有的漣漪後他卻無動於衷。
「至少我要它的時候,它就在我手上,不像男人,在我因為他而心情不好時,反而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我在這裡呀!」他幫她撥順被風吹散的髮絲,她愈憤世嫉俗,他就愈神態溫和。「我說過,我不會走,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你……你……」再怎麼氣,就算氣得想宰了他,當他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面頰時,那款款柔情竟令她啞口無言,如同涓涓細流滅了她心頭那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