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徹忻心裡突如閃電般刺痛,他眼神一黯,知道自己剛才想到了誰……不說一句就走了出去,不再理會他爸爸。
這小子是怎麼了?怪怪的……南徹令看著他獨自走出去的落寞背影,懷疑曾幾何時他看過兒子出現過這種表情?
「叫影虎來見我。」他按下了分機鍵,臉上浮出了高深莫測的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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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雨!今天晚上有樂子了!」胡佩娜神秘兮兮地把杜京雨拉進廁所,臉上掩不住的興奮:「廣告公司的那幾個黃金單身漢約我們晚上去狂歡耶!開不開心?」
杜京雨搖搖頭,馬上滅了胡佩娜所有的興致。
「京雨,別這樣嘛!人家都約了好幾次,就當做去散散心好了。」佩娜不死心,繼續道:「你還年輕嘛,應該再多看些男人,老是緬懷過去的人是看不到未來的。」
「我不去,你想去就自己去吧。」說完人就推開廁所的門,又被佩娜急拉了進來。
「杜京雨,你該打起精神來了吧?那男人走了都兩個月了你還看不開嗎?你再這樣自怨自文下去,這跟之前的鬼德性有什麼兩樣?還不是愈活愈回去了!早就告訴你,男人就是賤……」原本數落得愈來愈起勁,但在看到杜京雨泛紅的眼眶,佩娜心生不忍,只好苦口婆心地放軟聲調。「傻京雨,你要看開點呀,失戀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誰沒失戀過呢?看看我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相信我,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的。」
「那是我這輩子最美麗的日子,我忘不了……」喉頭一緊,她突然硬咽得說不出話來。
「忘了吧。」佩娜拍拍她的肩,給她友誼的溫暖:「反正你又沒付出什麼對不對?沒吃什麼虧,忘得會比較快。」
一瞬間,胃部突然急速翻攪,她推開胡佩娜奔到洗手台吐了起來。最近兩天沒什麼胃口,她吐出黃黃的胃酸,苦得她臉皮全皺了起來。「什麼時候開始的?」佩娜捂著嘴,表情像看到鬼一樣不可置信。
「昨天早上吧……」話沒完,又一陣作惡。
佩娜拍拍她的背,遞給她幾張面紙,面色十分凝重。
「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總算舒服了些,她吸吸鼻子,不以為意地抬起頭來:「不用擔心,我猜是小感冒,待會下班去看醫生拿藥就好。」
佩娜心疼地直視著她:「是該看醫生了,我帶你去。」
「你要帶我去?我住的附近就有一間耳鼻喉科……」她不解地問,佩娜眼中的憂慮前所未有,沒來由得她心跳猛然加快。
「我說的是婦產科,你……你可能有了。」佩娜心裡早有個底,卻又不肯定。
如五雷轟頂,杜京雨站不住腳,差點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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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剛從婦產科走出來,心緒萬般雜陳,空氣沉默著,路上安靜得沒幾個行人,只有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清脆聲響。
「到這裡就好,我自己上樓沒關係。」杜京雨在電梯前停了腳步,打破僵局。「那可不行,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聊聊。」她一臉堅持。
杜京雨柔順地點點頭,縱使她現在什麼也不想說,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打開了大門,佩娜環顧了屋內四周,半晌,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話:「每天生活在同樣的環境,聞到相同的空氣,你可以拋開過去嗎?要是我也沒那個自信。」
兩人不約而同一起把眼光望向那張淡藍色的雙人床,佩娜走過去油然地坐在上頭,她拍拍隔壁的空位,示意她一同坐下。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把孩子生下來嗎?」佩娜是急性子,馬上切入主題。「我不知道。」杜京雨像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一臉黯然。
「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當時醫生問你,你就不會遲疑了。勇敢地面對自己吧,事情都發生了,總要想個解決的方法呀!」
她想了很久,彷彿有一世紀的時間,最後抬起頭來語氣堅定道:「我要生下來!」
胡佩娜慌了!因為她知道每當她露出這個眼神時,就代表無論多艱矩的事情杜京雨都一定會堅持到底,無論是工作上、感情上都如出一轍。
「你是瘋了嗎?沒有必要為了那一個月賠掉你一輩子啊!京雨啊,那男人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是啊,他是不會再回來,她等了兩個月,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手覆在還平坦的小腹上,這裡頭有阿忻的命脈,是他唯一留給她的東西,她不忍心傷害他。
「這孩子只是個錯誤的開始,如果生下來,那以後就變成了一連串的錯誤了。你還年輕,不該背負這些錯誤過一輩子。拿掉他吧,你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重新再開始。」她不能看著自己的好友腦筋不清不楚的,如果她可以在這轉折點上改變她的一生,說破她的嘴也沒關係。
「我要生下來。」心中茅塞頓開,就像沒了烏雲的天空一樣,杜京雨突然重燃了生命的希望。
阿忻不會離開了,以後阿忻將和她一輩子有化不開的關係了;他是阿忻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想著想著,她臉上逐漸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再也不悲傷了。
天啊,現在講什麼都沒用了……胡佩娜懊惱地直抓頭皮,出乎意料地在床邊的小本子上看到了一排電話號碼,她飛快地將那幾個數字熟記在腦海裡。
「佩娜,你餓了嗎?我煮些東西給你吃……」愉悅的聲音從廚房飄來。
「不了,我跟人有約,先走了。」
杜京雨聽到關門的聲音十分匆忙,心裡有些納悶,不過,這念頭沒多久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小寶貝,媽媽煮東西給你吃,等一下哦!她摸著肚皮,心裡源源不絕地升起了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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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京雨,有人來找你,現在人在董事長辦公室等你,你快去。」
女同事拍了她一把,她遊走的魂魄馬上歸位。
「不知道是誰,董事長態度好得不得了……」女同事看著她,一臉的羨慕又是狐疑:「該不會是什麼有錢人看中你做媳婦吧?」
「不可能啦!你想太多了。」她覺得好笑。
「怎麼不可能?你最近紅得要命,誰不知道你搶手得很。」女同事說得一點都不誇張,從她妒嫉的眼神看得出來她說實話。
難道是阿忻?不可能啊,如果他找她,他直接去她住的地方找她就好了,沒必要大費周章。
有可能是阿忻的父母嗎?杜京雨不敢抱任何希望,嘴邊卻露出一抹傻笑。
門一開就是董事長辦公室了,她緊張到沒辦法控制心跳,如果此時有人從背後跳出來嚇她,她肯定把心臟給吐出來。
門先打開了,走出來的是董事長。杜京雨驚魂未定,趕緊做幾個深呼吸平息。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杜家千金,失禮失禮!」董事長對她露出諂媚的笑容。
什麼意思啊?她來公司三年盡忠職守,也不曾看過董事長給她好臉色過,害她心裡毛毛的。
該不會要辭了她吧?杜京雨點了點頭,牽動了嘴角一下,若有所思地推開大門——
竟然是……杜京雨嚇了大跳!
眼前的中年男人半白著頭髮,深沉的法令紋比起三年前又更明顯了許多!他沉著臉,一雙炯然有神的眼直直盯著她,額邊的青筋還微微爆跳著,就像火山要爆發的前兆,她不由得縮瑟了下身子。
「爸爸……阿姨……你們怎麼來了?」她緊張到有點結巴。從小只要跟她爸爸講話,她都會恐懼到有點不清不楚的,沒想到三年沒見,沒改善就算了,反而更嚴重。
「京雨,別站著,來,到媽這邊坐。」中年美婦艷光照人,臉上的笑容生疏冷淡,但可以感覺到她已經盡力想做好後母的角色。
「好。」她低頭不敢面對父親冷峻的眼神,只得柔順地應聲好,挑個離她繼母不近不遠的位置準備坐下——
「我准你坐了嗎?」杜敏男怒斥道:「你給我站著!」
「敏男,冷靜點,她現在的身子別站著比較好。」紀祈雅淡淡地道。她是不想管這些家務事,但也不想當個苛刻的後母。
杜京雨站立的雙腳微微打顫,臉色逐漸慘白。辦公室的冷氣雖強,她的背部卻不自覺濕儒一片……
「冷靜?我怎麼冷靜得下來?」他食指直指社京雨,咬牙道:「當初是她自己大學畢業說要離家出來闖,結果竟然給我闖大了肚子……要不是她的同事打電話通知我,我還不知道要被瞞多久呢!哼!」
知道處於爆怒的情緒下,杜敏男就會像頭橫衝直撞的牛,任誰也控制不了。紀祈雅噤口了,只希望這會面快點結束,她約了牌友打麻將,可別讓人家等太久。
「爸,我……我……對不起……」場面尷尬至極,她知道自己大難臨頭,無力地攪著手指。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了嗎?」杜敏男氣急敗壞,一個跨步到杜京雨面前,像敲門一樣用力地敲著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