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
「我們在行動、搜集資料的時候,絕對嚴禁對當地的狀況造成任何影響、破壞。」紀裡楓接口道:「這就是我的理由。」
「這算什麼理由?」吳立華譏嘲道:「到目前為止,我們也不曾做出任何破壞啊!」
「我們破壞了這裡的安寧。這個地方並不希望被公諸於世。」紀裡楓淡淡地道。
吳立華好笑地道:「你該不會說這裡還有人吧!」
「為什麼不可能呢?」紀裡楓反問道。
「這還用說嗎?本來問是不可能的!」
紀裡楓看向其他人,質疑地問道:「難道你們在此地搜查的時俟都不覺得奇怪嗎?這麼一塵不染的地方,像是封閉了許久的古跡嗎?」
「小楓,難不成你看到了什麼?」李緒蘭忍不住開口問道。
紀裡楓和蒙欽奇互看了一眼才說道:「可以這麼說。方纔我們的確見到了『上古遺民』,才明白現在這樣一大群人待在人家的『客廳』裡,已對他們的生活造成極大干撫,所以我們必須盡快離去。」
「哪有這種事!」吳立華根本不相信,「除非我們真的親眼見到有人在此生活,否則我是不會相信你們的!」
「我只知道他們不會輕易在外人日前現身,否則不會光找我們兩人談了,但是,我知此刻一定有他們的人正看著我們。」
紀裡楓的話立刻引得所有人開始左顧右盼,那反應讓蒙欽奇差點忍不住笑意,嘉許地看了她一眼,這妮子真有「危言聳聽」的天分,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確有「旁觀者」存在。她的這番話也已讓多數團員有點半信半疑了,因為她的話並非全無根據。
「你這種說法我還是無法接受。」吳立華仍不肯放棄地堅持道。
「夠了!」蒙欽奇插口道:「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結論就是所有的人馬上離開,而且絕不准從這裡帶走一磚一瓦,沒有其他選擇,聽清楚了嗎?」
蒙欽奇森冷的目光投注在每個人臉上,連吳立華亦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提出異議。
「很好,馬上開始收拾行囊,半小時後啟程。」
所有團員是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紀裡楓也欽佩地看著他,「奇,你真厲害!說兩句話就讓他們乖乖聽話了。」
「你以為我大企業的董事長是當假的嗎?對付人群只有一個訣竅,就是要有魄力。」蒙欽奇看著她的神色雖是溫柔,但命令的語氣不變,「不必拍我馬屁了,快去把你的東西收拾好,不准拖延時間。」
紀裡楓這次只好當個聽話的小孩子,蒙欽奇向來是言出必行,她可不想找罵挨。
當他們準備離開時,果然在壁上出現了另一個通道,而來時的通道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這成了紀裡楓說辭的最好佐證。這種怪事雖不常有,但尊重其他文明一直是他們共同的信條,說什麼也不該在人家「送客」時還死賴著不走。
只有吳立華還是怨聲載道。
蒙欽奇注意到紀裡楓的神色有點不對,開口問道:「怎麼了?」
紀裡楓皺著眉道;「我覺得吳大哥的表現有點奇怪,他原來並不是這麼積極的人,但他剛才的反應實在很不正常,總有什麼原因會教他這麼『依依不捨』的。」
蒙欽奇點點頭,「凡事小心點的好,我會多注意他的,這小子最好別打什麼歪主意,我已經忍了他很久了。」
這條新的通道不但感覺起來很短,連實際上也很短,一行人走了三個小時便重見天日,認定方向後再走了五個多小時便在傍晚時分回到了「港口」,去時花了五天的路程,回來竟不到半天的時間、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條通道被弄了一些古怪,只有蒙欽奇和紀裡楓知道這一定是他們的「古人」朋友順手幫了點小忙。
船長對他們突然回來就下令啟程感到有些不解,不過並沒有太多問題。反正,他手下的水手這半個月以來,不是游泳就是躺在沙灘上曬太陽,雖沒鬧出什麼事,但也早已靜極思動,很快就做好了出航的準備。
離岸之後,蒙欽奇悄悄示意紀裡楓看向右方的懸崖,在夕陽的餘暉中,有著兩個並立的白衣人,同時對他們施禮恭送。
紀裡楓輕輕靠在蒙欽奇身旁,開口問道:「我永遠也不會後悔這麼做的。」
蒙欽奇亦輕聲道:「我們已經有了一段極其難忘的回憶,這就夠了。」
「神海號」在回程時並未遇見早先的那場大霧,自有人心知肚明這是怎麼回事。蒙欽奇和紀裡楓也找了船長來密談一番,不外是希望水手們對這次航行最好三緘其口,不過就算說出去也沒人會相借,最多當成另一個怪談,只會讓「帕亞爾」更神秘不可測度。
蒙欽奇再次拜訪紀裡楓的房時,總算記得注意腳下的「雜物,沒再被絆了一跤。
其實他不很確定自己為什麼要來找她,只是一想到他們的旅程將在三天內結束,他就有種必須和她單獨相處的衝動,而這次,他確實地屈從了這個衝動。
紀裡楓盤腿坐在艙房的小床上,百般無聊地看著貝卡在這狹小的空間裡不斷飛來竄去,有點奇怪它為什麼不乾脆就留在帕亞爾當「神」算了,結果卻還是跟著她回到了船上。
若是依以往的旅程,回程時,她總會把握時間埋頭於考察得來的各種資料,弄得廢寢忘食也是常事。但這次卻完全不同,成天只是在各種不同的地方發呆,提不起半點研究的興趣,除了那場奇異的經歷外,旅程即將抵達終點也是令她心煩意亂的主因。
紛亂的思緒在她腦中交錯著,都快糊成一團了。當敲門聲響起時,便不假思索地道:「請進。」
依她的「經驗」,會在這種時候來找她的只有一個人,而她也沒有失望。
「奇,你還沒休息啊?」
「你呢?在想什麼?」蒙欽奇小心翼翼地跨過散落遍地的東西,真難想像這會是一個女孩的房間,但事實又教人不得不相信。幸好他已習慣了,要是看到紀裡楓的艙房既整潔又乾淨,他恐怕還會嚇倒。
紀裡楓聳聳肩,「我本來想整理一下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卻發現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已經發了兩天的呆了,腦袋裡還是一片空白。」
蒙欽奇輕笑道:「這也難怪,大概是因為你平常太缺乏做這種整理工作的經驗,才會有這種感覺。」
紀裡楓白了他一眼,「你是專程來嘲笑我的嗎?這回你出錢又出力,結果卻什麼都沒撈到,平白當了冤大頭,我們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
蒙欽奇坐在她的床沿,眸中有著溫柔的笑意,「我不覺得這幾天都浪費掉了。」
紀裡楓不自覺地凝望著他的雙眼,那眼眸中彷彿有著萬分深這寬廣的宇宙,他輕柔低沉的聲音更是一下下地牽引著她的心跳,他們強烈地意識到彼此的存在,卻誰也沒有移動半分,空氣中有著凝集的緊張,好像只要稍一碰觸就將引起一場無法估計的變化。
在一旁「看戲」的貝卡反而已等得不耐煩了,照這種「進度」看來,還不知何時才能更進一步,乾脆由它來助上「一臂之力」吧!
蒙欽奇只感到身後有股力道推了他一下,猝不及防下倒向了紀裡楓,總算及時把手撐在她身側,但兩人的距離已縮短許多。
貝卡揉揉自已的尖鼻子,對自己「製造」出來的情勢相當滿意,接下來就沒它的事了,還是躲遠一點好了。
紀裡楓凝視著蒙欽奇在這十餘日的「蠻荒」生活後,洗練得更加深刻的輪廓,彷彿脫盡了文明的氣息,換來更多男性的粗擴豪邁,他身上的一切都不斷地吸引著她,讓她忘卻了逃離的衝動。
蒙欽奇已遺忘了方纔的「意外」,一手輕柔地拂過她的頰邊。紀裡楓覺得自己彷彿是受到魔咒的蠱惑,卻也是千情百願地渴望著他的誘惑,癡癡地凝望著她期待了好久、好久的王子,不管他知不知道,但她早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他了。她愛他,只有這才是最重要的。
蒙欽奇看著她的眼眸由最初的驚訝、慌亂,逐漸平靜、而恍然、而信任、而承諾、而柔情滿溢,他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眼睛可以有這麼多的情緒,還有著許多他無法辨認的感情。
「奇。」紀裡楓的呼喚像是一聲輕歎,誘使蒙欽奇上前準備一親芳澤。但當他正要靠近她時,卻感到有個硬物很不舒服地頂著他的大腿,迫使蒙欽奇不得不轉移注意力,移動了一下,發現「禍首」竟是一把銀亮的指甲刀。
蒙欽奇舉起「元兇」無力地道:「在你身邊真的是得步步為營,才躲得過這些總是教人防不勝防的陷餅。」
紀裡楓原是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感到不解,直到看著他一臉不悅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才不禁笑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