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半個多月,紀裡楓除了知會蒙欽奇一些注意事項之外,就沒有機會和他接觸,今天的他就像個微服出巡的帝王,雖無華服襯托,簡衣便服的他一樣英俊無比,她覺得自已又再一次被吸引住了。總之,有帥哥在身邊本就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蒙欽奇只知道自己真是有點不一樣了,紀裡楓身上似乎有種能令他流連不去的特質,和她在一起讓他覺得十分輕鬆,沒有任何負擔,連心情都變得比較開朗,或許是因為她對他就像一座不設防的寶藏,坦誠地讓他窺見她的一切,不知不覺地就投入了她那多彩多姿的世界。
兩人既然並肩而坐,自然免不了開始聊天。紀裡楓告訴了蒙欽奇自己是如何對考古產生興趣,又是如何在雙親去世之後,讓老哥受不了繁重的家務而「離家出走」,有趣之處讓蒙欽奇不時輕笑出聲。
蒙欽奇也「禮尚往來」地說起自己如何被義父收養,如何度過那段寂寞的求學生涯,以及接手世元企業的簡略過程,但省卻了那些黑道背景,那都已是過去的事了,況且,紀裡楓和他的關係還沒親近到能說那種事,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地接受這些事,在他心中亦不希望紀裡楓看著他時的真誠眼神蒙上任何陰影。
就像她此刻是如此坦率地望著他,「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的家庭生活實在太普通了,自從爸媽去世之後,我才瞭解有時平實的人生才是最幸福的。」
「是啊,只不過對某些人來說,平凡反而是件最遙遠、最難以達成的夢想。」蒙欽奇難得如此感慨地道。他又想起了一事,「對了,你那只寵物呢?我想它應該不會肯乖乖在家等你回去吧!」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紀裡楓壓低了聲音道:「我把貝卡裝在隨身的小背袋裡,海關人員對我這種平凡的女子不會太刁難,上回我也是這樣躲過檢查,把貝卡帶回來的。」
蒙欽奇對她的大膽不能說全無訝異,原來相貌不驚人還有這等好處。
飛行近七個小時實在是件很累人的事,即使是習慣了長途旅行的紀裡楓也一樣受不了,靠在蒙欽奇肩上熟睡的她有著疲累的睡容。
「唉喲!我的脖子——」紀裡楓一醒來,只覺脖子僵直,差點轉不回來。
兩隻手伸了過去,輕柔又有效地幫她按摩頸背,讓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紀裡楓舒服地歎了口氣,黨得這幾天連日工作的疲倦也都消散了。
「你的技術真不錯。」紀裡楓軟軟地道。
蒙欽奇淺笑道:「這是我學生時代培養的『特技』之一,除了義父之外,你還是頭一個被我『服務』的人。
「那真是太榮幸了!」紀裡楓舒服地閉上眼睛,「要是哪天你想過『平凡』的生活,我建議你可以考慮以此為業。」
蒙欽奇啼笑皆非地停下了手,「我應該還不至於淪落至此吧!」
紀裡楓重新坐好,笑看了他一眼,「誰知道呢?世事無常,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
蒙欽奇突然哈哈一笑,「那倒也是,以前我可從沒想過會跟著一團考古學家去『度假』的!」
飛機終於降落了,紀裡楓在各人領取了托運行車後,集合眾人。
「等會兒坐小巴士到飯店休息一晚,再搭小飛機到開船的地方,我想用不著我多說,今晚是我們的行程中最舒服的一個晚上,明天開始就有得忙了,大家請好好休息吧!」
所有人隨即很有默契地魚貫走向機場出口,吳立華本想落在後頭插在蒙欽奇和紀裡楓之間,卻被兩個同伴合謀「架」走了。
「我們也走吧!」紀裡楓拖著行李一腳高一腳低地向前走去。
蒙欽奇這才注意到她竟帶著一個大得令人難以置信的旅行袋,和其他人小巧精簡的旅行箱比起來,簡直是個龐然大物,塞滿東西所呈現的不規則形狀真教人望而生畏。
其他團員是早習慣了她的怪癬,但蒙欽奇可是第一次領教,不免有點難以接受,「你怎麼帶了這麼大一個袋子?是打算塞個人進去嗎?」
紀裡楓狀似無辜地笑了笑,她也早習慣了別人見到她的行李時的反應,他這還算是平靜的。
蒙欽奇見她一手調整背袋,一手拖著旅行箱那副「行動不便」的模樣,終於上前幫她提起那個可怕的旅行袋,才讓速度稍微加快了點。
到了飯店的房間,紀裡楓就先把被悶在背袋中超過十小時的貝卡放了出來,只見它一副氣息奄奄、狀欲斃然的模樣。但紀裡楓根本不甩它,上回它被關得更久,仍是生龍活虎,這次當然也不會有事。
貝卡知道自己無法博得同情了,只得放棄裝模作樣,開始在房間四周飛來竄去,舒展束縛過久的翅膀。
紀裡楓接著打開旅行袋,把今明兩天的東西先準備好。她對自己的毛病清楚得很,總是能拖就盡量拖,所以至少也要有點拖拉的本錢,先把東西預備好,就能把準備的時間縮到最短,也就多一點賴床的時間。
她幾乎將整個身子都伸進袋子裡翻找一項東西。
「糟糕,不會是忘了帶吧?我明明記得有丟進來啊!」紀裡楓邊找邊喃喃自語道,貝卡則自得其樂地穿梭在她甩出來的「槍林彈雨」中玩得不亦樂乎。
此時,有人在門外叩門。
「請進!」紀裡楓直接埋在袋中道。
蒙欽奇一進門就只看到紀裡楓高聳的臀部,跨在地上差點爬到袋子裡,雙手不斷地將衣服向身旁四周扔開,原來整齊的房間已一片狼藉。讓他不得不佩服她這種隨時隨地把周圍的環境弄得亂七八糟的本事,平常人再厲害也沒她這種「速率」,從他們分手各自回房到現在,也不過經過十分鐘而已。
「你在做什麼?」蒙欽奇小心翼翼地跨過散落一地的衣服,盡量不踩到任何東西地走向紀裡楓,忍不住問道。
「我在找我的噴霧護髮露。」紀裡楓仍一頭栽在袋子裡,「如果沒那個東西,明天我的頭髮就會成了一團稻草,我可不想頂著一個見不得人的頭出去。」
蒙欽奇憶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只是她那時好像沒這麼在乎。
一個長形的瓶子默默滾到他腳邊,蒙欽奇彎下腰拾了起來,「是不是這個?」
紀裡楓聞言抬頭一看,鬆口氣地癱坐在地上,「還好我沒忘了帶,這個自然卷的頭髮實在很討厭,不整理就像稻草一樣,長長一點就更恐怖了,所以非得常常修剪不可,真的很傷腦筋。」
「我覺得你留長髮應該也會很好看。」要是在以前,家欽奇打死都不會說這種話,但只要是面對著紀裡楓,就很自然地脫口而出。
紀裡楓先報以一笑,然後將被她丟得一地的衣服撈起來丟回旅行袋,也不管衣眼會不會經成一團。
蒙欽奇把瓶子交給她,看著她的眼神顯然很不贊同她的舉動,「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麼需要這麼一個大袋子了,照你這種整理東西的方式,再大的箱子也不夠你裝。」
「錯了!我這不是在『整理』,而是把所有的東西全部『塞』進去。」紀裡楓「反駁」道,順手將最後一件衣服扔進去。
「不對,我把本來要拿出來的東西又丟回去了。」紀裡楓又把頭伸進去翻攪那一袋子的衣物,大概只有她還能肯定那是一袋「衣服」而非一袋「抹布」。
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頭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蒙欽奇這才憶起自己進來是做什麼的。每次一碰上她,所有的事就像全亂了套,偏偏他也開始習慣這場混亂,真是無法確定這算不算是個好消息。而紀裡楓穿著短T恤和運動短褲所露出來的一大截臂膀和大腿,配上一頭微亂的發,竟然讓他覺得「可愛」,這下病情可愈來愈嚴重了。
蒙欽奇甩開對紀裡楓的胡思亂想,道:「其他托運的物品都已經上了船,我來確定一下明天動身的時間,好知會船長開船的時刻。」
「我想最好是在傍晚漲潮的時候出發,當地的人會比我更清楚潮汐的時刻,我們只要在早上十點搭上小飛機就來得及。」
紀裡楓伸出頭微微一笑,「這樣我也可以多賴一下床了!」
「你當領隊還敢說這種話,不怕天打雷努嗎?沒讓你提早起床準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竟然還想賴床!?」蒙欽奇威嚇地道。
紀裡楓伸伸舌頭故作可愛貌,「我只是說說而已嘛!」
隔天,蒙欽奇才知道她不只是說說而已。
早餐桌上的每個人都若無其事地吃著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好像沒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地方,只有蒙欽奇食不下嚥地一直看著時間。
直到他實在忍不住了,建開口道:「紀裡楓到底在搞什麼鬼?怎麼到現在還不下來?」
現場只有李繕蘭終於有了動靜,看看表後道:「離出發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小楓現在應該還賴在床上,是差不多該叫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