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仲幽心軟了。他是想看她臣服於他,但他並不愛見她哭。這個該死的女人懂得如何讓他心軟,為她降服一切。他的手出奇溫柔的摟她入懷,剛強的身子覆上她的嬌柔。他的吻吸吮她唇畔的溫柔。這個女人,是他的。
「她怎麼了?」冷仲幽頭也不抬的繼續審公文,看都不看副將一眼,剛剛的一句問話像是不經心的提起,有沒有答案像是不重要。
任天行知道在將軍佯裝不在乎的表相下有太多的關心是對陸無雙的。女人之於將軍,一向是唾手可得,將軍他從不費心去經營一切,便有女人主動的對他投懷送抱;而這樣的行為模式套在陸無雙身上,是行不通的。
陸無雙對「冷仲幽」三個字似乎有免疫力;她委身於將軍是迫於無奈,要是可以,他相信陸無雙寧可這一生不識得「冷仲幽」三個字。而這樣的女人,卻意外的挑惹起將軍的興趣。或許真如陸無雙所說的,將軍他太習慣掠奪他想要的一切,愈是得不到的,他愈想奪取。但是──將軍要的真只是掠奪嗎?若是,陸無雙都已經是將軍的了,那麼此時將軍不該像以往那樣,對屬於他的女人來個相應不理嗎?為何在將軍刻意佯裝的不在乎下,他會看到隱隱的焦躁,像是擔心。擔心?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冷面戰神會為了什麼事擔心呢?只怕是他多疑了。任天行向泠仲幽報告了有關無雙的一切。「除了換房之外,她拒絕了將軍您的一切安排。」
冷仲幽的眼定著在公文上,眉頭挑高揚起。她終究還是拒絕了他!除了她適應不了馬廄的味道,而換房之外,她高傲的寧可繼續待在冰冷的河川裡洗髒衣物,也不願意冠上「侍妾」之名,聽他的安排!陸無雙,她太高估她自己了;別以為一夜的恩寵、一夜的獻身,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便會有所不同。他是個無心的人,他絕不會因為一時迷戀她的身子,而讓她恣意而為;如果她寧可洗衣服,也不願意當他的侍妾,那麼就讓她去吧,他絕不會為難她。
「下去吧。」冷仲幽遣走了副將。
任天行不信將軍聽到陸無雙仍執意洗衣服也不願當他侍妾時,將軍的反應會是如此淡然、不在乎!莫非──是他的直覺有誤,其實將軍對陸無雙併沒有多特別,他待她就像待其它的女人一樣,是那樣的無情。
「還有事?」冷仲幽看副將立在一旁,沒有離去;他抬起頭來,凌厲的眸光橫掃了任天行一眼。
任天行行了軍禮。「沒有,屬下告退。」
副將退了下去,冷仲幽的眼從公文冊中移開、抬起,他目光渙散的定著在遙遠不知處的一方。他根本無心於公事,他的心有著莫名的失落。他,拒絕相信這股失落的感覺是因為陸無雙的抗拒而起。他絕不是個會讓女人攪亂他生活步調的男人。陸無雙,她充其量是個長得還算不錯的女人,而長相傾城傾國的女人雖不好找,但絕不是沒有,他相信在眾多的歌女當中,他可以找到一個替代她陸無雙的女人,他沒必要為了一個陸無雙而懸念不已;他這麼告訴自己;今兒個晚上,他要將陸無雙的身影從他腦子裡剔除。
一夜狂歡過後,冷仲幽癱著疲憊的身子,腦海裡盈滿了一雙帶淚的眼眸,那雙水盈盈的眼瞳是他最不願想起的記憶!該死的陸無雙!他抱著別的女人,但心裡想的人依舊是她!他忘不了她的一顰一笑,就連她的怒顏他都刻畫在腦子裡一清二楚。
「該死的!」他竟然忘不了她!冷仲幽低咒一聲,突然轉身,將他剛硬的身子覆在躺在床上的嬌人兒,他的唇狂暴的掠奪枕邊人的唇畔問的柔軟。
「將軍!」歌女瓶兒吟哦出聲,她想不到甫才停歇的歡愛會再次降臨,而且來得這麼快。
「將軍,不要離開我。」瓶兒的手圈上冷仲幽的頸項間,拉低他的身子,讓他剛健的體魄嵌進她的嬌柔裡。
他當她是他腦海中的人來愛。她當他是英勇的武士,兩手緊抱,不願輕放。雲雨過後,兩人的嘴角噙著笑。
瓶兒當自己是特別的,因為從沒有過一個人可以讓將軍連要兩次,今夜,如果將軍允許了她在他房間裡過夜,那麼她的身份將因此而不同。 瓶兒偎進冷仲幽的懷裡,如雪凝般的玉指圈繞在他厚實精結的胸膛前。「將軍,今夜讓瓶兒留在您身邊吧。」他猛然攫獲她兜繞在他胸膛的手,嫌惡的肩高高揚起。
瓶兒被他倏然垮下的面容給嚇呆了。「將軍,瓶兒……是否做錯了什麼?或是說錯了什麼?」不然才激情過後,他的表情怎可能一下子變得這般冷酷!
「不要做過多的要求,我不喜歡得寸進尺的女人。」他將她的手腕握得老緊,弄痛了她。
瓶兒忍著淚水,不敢違抗他的命令。「是的,將軍。」她含著淚水,委屈的模樣觸動了冷仲幽的心弦。
那一夜,「她」也是隱含著淚水,不讓水珠滑落。那一夜,「她」倔強的模樣,揪著他的心隱隱作痛。
冷仲幽的手輕柔的揩去瓶兒的淚,輕柔的低沉嗓音從他一向冰冷的唇裡逸出。「叫什麼名字?」
她汪著兩淚眼,細若蚊蚋地回答。「瓶兒。」
「瓶兒?!」他喃喃覆誦了一遍,又說:「如果你想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
連日來,冷仲幽只召瓶兒入帳侍寢,營區裡若有什麼重大的宴會,坐在冷仲幽身側服侍的人總也是瓶兒。瓶兒的身份因為冷仲幽待她的特別而尊貴了起來,大伙當她是將軍跟前的紅人,因為除了瓶兒,沒有人曾在將軍的房間裡過夜過,而她瓶兒,打破了冷仲幽的慣例。
現在瓶兒人前人後儼然是以「將軍夫人」自居。她深信,以將軍對她的特別,她一定會入主將軍府,不當夫人,也當姨太太。
「瓶兒現在就像是只驕傲的孔雀,老是翹高著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看了真教人討厭。」阿蠻拿著木棒,大力的拍打衣服,發洩她心中的不滿。「我怎麼看就看不出那個瓶兒有什麼好,將軍為什麼待她特別?真搞不懂。」「你生氣就生氣,別將怒氣發洩在衣服上頭,待會兒衣服洗破了,我可是會挨罵的。」無雙打趣的搶過阿蠻身邊剩
余的髒衣服。「以你現在的情緒,我看你還是別幫我的忙,省得到時候愈幫愈忙。」
阿蠻現在沒心情跟無雙搶衣服,她心裡真正疑惑的是──「無雙,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什麼?」無雙頭抬也不抬,繼續忙著搓洗乾淨衣服上的泡沫。
「當初你要是應允了將軍,當他的侍妾,那麼這個時候,你便不用在這洗衣服,而瓶兒便不會被將軍欽點入帳,瓶兒若是沒有被欽點入帳,那她今天就不會像只驕傲的孔雀,志得意滿的惹人嫌。」總之有了無雙,將軍的房間裡根本就沒有瓶兒存在的餘地。瓶兒之所以被嬌寵,根本就是無雙賒給她的,瓶兒她有什麼好得意的?
無雙的手停了下來。心裡淒惶惶的是貞操的失落,而不是冷仲幽的遺棄。她早知道冷仲幽是個無心的人,她便不會傻傻的為他淪陷心房;他冷仲幽今兒個要寵幸誰,與她無干。無雙繼續洗衣服的動作,她笑著對阿蠻說:「我現在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做不完的雜事,現在我在乎如何在日落前,將所有的雜事全做完,然後再回房好好的睡一覺,其餘的旁事,我無心去在乎。」
「你──真的不愛他?一點點都沒有?」阿蠻不信。因為舉凡見過將軍的人,多多少少會被將軍給迷惑。
將軍雖無溫柔的面容,但他冷峻有稜的面龐與精實壯碩的身軀在在魅惑人心,一度,她也曾為將軍迷亂過;但,幾年下來,他的視線從未多情的看她一眼,於是,她放棄了。
因為這麼多年了,他都看不見她的癡心,那麼守著無心對她的男人便是注定一輩子的傷心。可是,無雙之於將軍是不一樣的;她看得出來將軍對無雙有著特殊的感情,這是一種女人的直覺,不需要太多的證明。她愛他嗎?
「不愛。」無雙斬釘截鐵地開口。「或許冷仲幽的氣質曾迷亂過我的心,但是,我不愛他,因為──他是個給不起愛的男人。」
阿蠻深深的喟歎了。「為何面對將軍,你總是可以如此冷靜。」倘若今天無雙迷糊一點,不要這麼精明的去算計將軍骨子裡真正是個怎麼樣的情人,那麼無雙的日子會好過一些,至少──她不用在這裡忍受冰涼的河水,不用在雞未啼的時刻便起床。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好傻。」已將身子輸給將軍的無雙明明可以過得更好的日子,但她卻選擇了成天與髒衣服為伍,也不願接受一個「侍妾」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