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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尉菁

  她依舊喃喃那一句:「你說過你愛我的……」她一直記在心,而他,忘了嗎?

  「我沒忘。」

  「那麼是,你不愛我了。」所以他才到這來找溫柔?她的聲音有泫然欲泣的哽咽。

  他搖頭,告訴她:「只要你乖乖的,那麼我還是會愛你。」

  秦可卿愣住了,她透過水晡熔摒搘L。

  什麼叫做乖乖的?

  「告訴我,怎麼樣才能叫做『乖乖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你花裡來草裡去地流連煙花處?還是癡心守侯,只為了你一句『不見不散』的敷衍話?告訴我,哪樣才是乖乖的?」告訴她,哪樣才能奪取他的心?

  她的眼狠狠地瞪住他,不許他迴避她的問題。

  衛文闊討厭這樣咄咄逼人的她。他劍眉一擰,鐵石心腸地潑她冷水,冷冷地拋下一句話:「至少你目前這樣就稱不上。」他轉身欲離去。

  他就要離開她了!

  秦可卿撲向前,從後頭抱住他,不讓他離開。

  「好,從今以後我會試著斂去自個兒的脾氣,我會百依百順,會試著不吵不鬧。你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好不好?」她沒有他,她會死,會死的!

  秦可卿沒了自尊、沒有驕傲地求著他,問題是衛文闊根本就不領情,他無視於她的懇求,無情決裂地將她手給扒開,而後轉身離去。

  秦可卿沒想到自己的癡心對待竟會落得這樣的結果,一時之間岔了氣,瞬間她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是眾人的驚呼喚醒了始終愣在一旁的駱海棠。

  她奔上前,抱住可卿的身子,而腦中縈繞不去的是衛文闊冷凝而無情的面容;她沒想到衛文闊竟然會是「他」——是那個兩年前,她一見傾心的男子!

  心,無端地揪痛起來。

  淚,莫名地泛流。

  可卿,怎麼辦、怎麼辦?我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顯而易見地不如我們所想像的那般好……怎麼辦、怎麼辦?心都碎了,可怎麼辦才好?駱海棠抱著昏過去的可卿一直流淚……

  「你給我跪下!」駱老爺拿著龍頭杖使力地撞擊地板。

  他簡直要讓這個不肖女兒氣暈了。

  「你倒是給我說說看,你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拉著可卿去迎春院那種地方找衛文闊那個渾帳東西?你是存心想讓人看笑話?還是存心想讓咱們駱家丟臉?你說!」

  駱海棠一直掉眼淚,一直搖頭。「我沒有,我沒有。」她從沒想過要給家裡難堪、丟臉過,衛文闊的事情是屬意外。

  她想跟她爹解釋,但她爹連一句話都不讓她說。

  「沒有!人證、物證都在,就連流言都傳得很難聽了,你還說沒有!你是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是不是?」駱老爺的龍頭杖氣不住地直往駱海棠身上挨。

  「你知不知道你秦伯父就只有可卿這麼一個掌上明珠,現在給人折騰得不像人樣,你還陪著可卿糊塗,還跟著她去闖,你這樣對得起一向對你好的秦家兩老嗎?」越講,駱老爺是越覺得自己對不起好友。要不是他沒有將自家的閨女管好,那麼秦家的可卿今兒個仍舊會是那副活潑俏皮樣,不會像現在這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嘴裡念著、心裡掛著的仍是那個浪蕩的衛文闊。

  越想,駱老爺就越氣;氣不住了,就拿著手裡的龍頭杖使勁往駱海棠身上打。

  「反正今兒個我是注定要對不住好友了,倒不如現在就打死你這個不肖女,好跟老友賠罪,就當是拿你來賠可卿那丫頭!」駱老爺是一派耿介的性子,這會兒女兒闖了這麼大的禍,他是真不知該拿什麼臉去面對老友,氣極了,他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力道,只曉得一杖又一杖的打。

  駱夫人聽到女兒挨打的消息,心急地趕來,沒想到一進門,她的心肝女兒已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駱夫人撲了過去,用自個兒的身子護住女兒。

  「老爺,你停停手,停停手啊,海棠就快讓你給打死了。」

  駱老爺收杖不及,一記結實硬是打在夫人的背上。

  「爹!」跟隨在母親身後而來的駱子玄連忙拉住他爹的手。「娘讓你給打傷了!」

  當那一杖打在夫人的身上時,駱老爺已經有了不捨,這下子兒子又來勸,他的怒火頓時少了好幾分;只是當他見到了女兒,看著她光掉眼淚,卻又不說話的模樣,他又讓她給氣得一肚子火,嘴巴硬是不肯輕饒過海棠,直嚷嚷著:「我今天就是要打死她,省得日後她拖累了可卿那孩子。你走開!」駱老要拉開妻子的身子,不讓她護著女兒。

  駱夫人死也不肯。「你要打死海棠之前,倒不如先打死我這個做娘的吧!是我教女無方,今兒個才讓她闖出這麼大的禍來。老爺,你要打就打我吧!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才是那個應該受懲的人。」駱夫人為保護女兒,將所有的過錯全往自個兒身上攬。

  聽見娘親這麼護著她,已經奄奄一息的駱海棠趴在地上直掉淚。

  「娘,你別這麼折騰女兒了。」

  對於她爹的責罰,她是罪有應得,所以她不怨她爹的心狠手辣,只是她娘這樣百般護衛,會讓她有愧。

  不值得、不值得呀!為了一個像衛文闊那樣的男人,賠了一個秦可卿,賠了一個駱海棠就已經夠窩囊了,她娘親不該再將罪名攬上身,讓那個無恥之徒更得意。

  她拖著滿是傷痕的身子,抱住娘親。「不要為我受罰,別讓我更愧疚。」她怎麼也不能讓爹為了她這個不孝女打娘。

  駱夫人抱著女兒哭。「老爺,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這樣的話像是一個不孝女所說的嗎?海棠這孩子從小就像你,既講義氣又有擔當,這些你是最清楚的;你應該知道,可卿那丫頭如果存心想做什麼事,咱們海棠若是勸不動,那麼縱使那裡是刀山、是油鍋,依你女兒的性子,她也會二話不說的跟著去。她重義氣,就跟你一樣;對於一個像足了你的孩子,你怎麼狠得下心來打她,怎麼狠得下心吶?」駱夫人看著被丈夫打得滿是傷痕的女兒,頓時又是沒命的哭,心裡滿是肝腸寸斷的不捨。

  「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我的心肝呀——」

  駱夫人每喚一次,駱老爺的心就揪痛一回。

  他不是狠心,他也知道這次的錯不該全往海棠身上推,只是他除了責罵自個兒的女兒之外,他還能去怪誰?

  駱老爺挫敗地將龍頭杖用力摜在地上,硬朗的身形剎那間像是蒼老了十幾歲。

  「我是對不住好友呀!你知不知道?」他不是存心拿自己的心頭肉來打,他是對好友有愧呀!她們母女倆懂是不懂?

  「想想看,咱們家海棠這個樣子,你這個當娘的就已經心疼成這個模樣了,那仲謙家的夫人怎麼辦?人家的閨女是打從今兒個被抬回來後,連眼都沒睜開過一回。你心疼女兒,難道人家雪宜就不心疼女兒了嗎?」

  可卿!「可卿怎麼了?」駱海棠聽她爹的訓是聽得直掉淚,直到她爹提起了可卿,她眸光一閃,心急地想知道可卿的現況。

  駱老爺本是一肚子火的,但一見到女兒倏然抬起臉上血淚交錯,這才讓他瞧清楚了他剛剛的力道有多大。駱老爺心一軟,口氣也不那麼重了,只是淡淡地開口,說了句:「還昏迷著,沒醒來。」一聽到可卿還昏迷著,駱海棠便開始擔心可卿的身子。

  「我去看她。」

  「你還有什麼臉去看她?」駱老爺就管不住自己的脾氣。「你背叛了你秦伯父對你的信任,帶可卿去找衛文闊那個渾帳;這分兒你拿什麼臉去面對你秦伯父、秦伯母?」

  「老爺,你這話說重了。」駱夫人不忍心丈夫又提起脾氣罵女兒。回頭,她又勸女兒。「會的,你秦伯父、秦伯母會原諒你的,你別擔心。只是你若要去看可卿那丫頭,你也等你把自個兒的身子給養好之後再去,是不是?」駱夫人差丫頭扶女兒進房,且允諾海棠。「娘答應你,只要你把身子養好,到時侯娘親自陪你走一趟秦家,去看可卿,順便跟秦家老爺、夫人賠個不是。」駱海棠沒想到她與可卿那日一別後,再相見時已大半個月過去。

  「可卿!」

  駱海棠讓丫鬟領她進可卿的房裡,乍見到好友的憔悴模樣,她簡直不相信那個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的人會是往昔那個活潑俏麗的秦可卿。稍早,她聽秦伯母說這些天來可卿每天哭鬧,成天吵著要去見衛文闊,秦伯父一氣之下便軟禁了女兒;而可卿是烈脾氣,與她爹算是對上了,她硬是折騰自個兒的身子,以拒絕吃任何東西來向她爹抗議。

  「為什麼要這麼折騰自己?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讓心疼你的人不好過?」

  聽見海棠哽咽的聲音,一直閉眼拒絕與任何人照面的秦可卿這會兒才緩緩地張開眼。一入眼簾,果真是好友。她激動得哭了出來,喊著:「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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