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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尉菁

  衛文闊沒了耐性。「不成!」有了孩子之後,他勢必就得為她負責、給她愛。但,她要的,早在多年前,他已給了聶四貞;他早已給不起了,所以那孩子萬萬不能存在。他堅決地喚人將藥拿了過來,湊近她面前。駱海棠瞠大了眼看他。

  他的面容仍擰著,不見有任何的遺憾。他的模樣就像——就像他根本不在乎,不在乎她,不在乎孩子,不在乎他自己是否因此成為個劊子手。

  好冷,好冷,她真的覺得她好冷!為什麼在她所愛的人身邊,她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度?她昂起頭,希望他抱抱她,主動地抱抱她,讓她覺得她待在他身邊會有希望。她用眼神祈求,但他卻視而不見。這樣的感覺像把刀,將她對他的愛刨出、丟在地上踐踏,令她忍不住問他:「如果今天懷有你的孩子的人是你的前任妻子,那麼你仍然會這麼執著地想將這個孩子拿掉嗎?」他的身子因她想到了聶四貞而顫了下,擰著面容挑高了眉。他的表情明顯地寫著厭惡。他不喜歡她拿自己跟聶四貞比較,因為她不配是嗎?駱海棠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忽然,她覺得她再也不在乎任何事了。於是,她端起了碗,沿著邊緣將藥汁緩緩喝下,嚥入咽喉。她發現她真的很悲哀,因為事到如今,她卻連恨他的勇氣都沒有。駱海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家的,她只知道她一進門,大廳上坐著盛怒的爹爹,還有直掉眼淚的娘。爹一眼看見她回來,提起他的龍頭杖便往她的身上打。

  「我打死你這個不肖女,省得你淨做些敗壞門風的事情來丟咱們駱家的臉!」

  她聽見娘來勸,聽娘直哭著說:「老爺子,你慢些打呀!你好歹也先聽聽咱們女兒是怎麼說的,她要真是做錯了事,你再來打也不遲呀!」

  她爹將龍頭杖重重地摜在地上。「好,我倒要聽聽看你是怎麼說的。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為什麼讓街坊鄰居傳得那麼難聽?為何在大街上跟衛文闊打打扯扯?且又為了什麼讓人給帶進了別人的府邸?你說,你說呀!說你是為了什麼做出這些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爹,你別這麼說妹妹。」駱子玄覺得他爹太生氣了,以至於將話說重了,更何況家裡還有沈漠這個外人在。

  「別這麼說她?那她自個兒也得潔身自愛,別留下難堪的事給人說嘴去!」想到現在大街小巷流傳著他有門風敗壞的事兒,駱老爺又是一肚子火,真恨不得自己就從來沒生過這個不孝女。「說呀!你別以為你不說話,我今兒個就會饒過你。告訴你,你今兒個要是不將事情給我說個清楚,那麼老子我今天就跟你耗上了,看看是你的皮硬,還是我的龍頭杖硬。」駱老爺這下是將話給說絕了。

  駱海棠抬起了頭,茫然空洞的眼瞪著她爹、她娘。突然,她說:「女兒在大街上同人拉扯,是因為女兒跟衛文闊之間不清、不白。」她像是被掏空了靈魂,說這話時,早已沒了情緒。

  剎那間,大廳內的空氣凍結住了,所有的人是被駱海棠這句「不清不白」給駭白了臉。

  首先曉得要發怒的是駱老爺,他提起了龍頭杖又往女兒身上打。

  「你們都聽清楚了,她自個兒都承認她與那渾小子之間有著不清不白的關係,我今兒個要是不打死她,我還對得起咱們家列祖列宗嗎?」話才說完,又是三記結實的棍子。

  駱海棠是閃都不閃地任由她爹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現在她心裡只有千萬個對不起,對不起她的爹娘,對不起她的孩兒。

  然而兒女受了苦,最受不了的是駱夫人。

  她跪爬到女兒旁邊,求女兒。「海棠,你別賭氣說這傻話呀!你老老實實告訴娘,你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說這謊的?你別怕,你告訴娘,天大地大的事由娘為你撐著,你別傻傻地一肩扛起呀!」

  「娘,你別管我,是女兒該死,做錯了事,敗壞了門風,你讓爹打死我吧!」她跪走到她爹的面前,磕了一個響頭又一個響頭,像是磕不疼似的,直將前額硬往硬梆梆的地上敲,而口裡直喊著:「女兒對不起爹娘,女兒給爹娘磕頭賠罪!女兒對不起爹娘,女兒給爹娘磕頭賠罪!爹,女兒做了這有辱家門的事,你就用力地打,讓女兒贖罪,讓女兒心裡好過些。」

  駱海棠的行為駭住了廳堂一干人。

  駱夫人驚跳起來,拉住了女兒。「海棠,你這是在做什麼?」

  駱海棠抬頭,額前有明顯的一塊血印子,她眼裡含著淚,嘴裡掛著仍是那一句。「女兒對不起爹娘。」

  「傻孩子,你縱使是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也犯不著這麼跟自個兒的身子過不去。你是曉得你爹的脾氣,他也不是真氣你,他只是捨不得你讓人給欺負了而受委屈呀!」

  「女兒知道。」就是知道,所以她才覺得自己更是不該。

  「既然知道你爹的苦心,那麼就答應爹娘,以後別再見那個衛文闊。你知道的,他對每個姑娘家都不會有真心的。」駱夫人好言相勸。

  駱海棠卻噤口難言。因為如果忘記衛文闊的事可以隨口說說,便能如願,那麼她早已說千遍萬遍。

  她的難言,駱老爺不懂。他只知道他的女兒變壞了,為了一個浪蕩子竟然執迷不悟到這種程度,他實在是很氣惱。「怎麼,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的心還向著那個浪蕩子,還捨不得他?難道你真是想把我給活活地氣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是不是?」駱老爺是想以死相逼,來逼退衛文闊在海棠心目中的地位。

  駱海棠抬頭看著她爹。

  她爹的眼裡有不能諒解的怒火,有絕決的盛氣,她爹是以這種無言的方式在立誓,倘若她再見衛文闊,那麼,他們父女倆今後絕斷父女之情。

  駱海棠含著淚,點了頭,立了誓。「從今以後,女兒絕不再見衛文闊的面。」

  「你說的,你可別反悔。」反正駱老爺是怕了衛文闊那渾小子,是打從心底就懷疑女兒的承諾。

  駱夫人心疼女兒跪了這麼久,於是瞪了駱老爺一眼,罵他一句:「女兒都說她答應了,你這個做爹的怎麼這麼小心眼,竟懷疑起女兒的話來。海棠來,咱們起來,別理你爹的死脾氣。」說完,駱夫人扶著女兒就要起身。

  而駱海棠一站起來,便覺得天地在旋轉,腦中一片昏眩。驀地,她眼前一暗,身子一軟——

  「砰」的一聲,駱海棠暈倒了。

  駱夫人慌忙地扶住了女兒,這會兒才赫然發現女兒的身底下流了灘血!

  「老爺!」駱夫人驚聲呼喚駱老爺。

  駱老爺循著駱夫人的視線望去,瞧見了那一幕心驚。

  「怎麼、怎麼會這樣?」莫非是他剛剛的力道太重了,所以海棠才讓他給打出血來?

  「來人呀!快請大夫,快去請大夫來呀!」

  駱家兩老心慌意亂地圍在寶貝女兒的身側。駱夫人是直掉淚,而駱老爺一心責怪自己下手太重,所以才讓女兒受了傷。現場只有駱子玄與沈漠隱隱約約地明白了海棠身下那灘血所代表的涵義,只是他們萬萬也想不到,海棠竟為了愛那個男人付出了一切,包括一個姑娘家最為重視的名節。

  駱海棠身陷於迷霧之中,找不到出路。她只能在半夢半醒間聽見她身側有人在走動,有人在說話。

  恍惚之間,她聽見她爹在咆哮,大罵衛文闊無情無義、鐵石心腸;說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他衛文闊卻可以親手扼殺他自己的骨肉。

  她聽見她娘以哭聲回應她爹的咆哮,聲聲喚著:「我可憐的女兒呀!你怎麼這麼傻?為了那樣一個負心漢,差點賠了自個兒的命,你可知道為娘的見你這樣有多心疼,多難受嗎?」

  她娘親一聲聲的問,揪得駱海棠心裡好難過。她想醒來擦掉娘親的淚,告訴娘,要她別哭。但,她醒不來,她突破了重重迷霧,卻又陷入萬丈深淵裡,伸手不見五指。

  她好怕,怕這裡孤獨的感覺。

  誰來救救她?救救她!

  驀地,她聽見了嬰兒的哭聲。她循聲走出黑暗,到了河邊,河流上飄流著一個小小的嬰兒,他赤身裸裸,嘴唇發紫,全身顫抖。

  突然,嬰兒看見了她,竟然開口喊她:「娘,救我!娘,我好冷!」

  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啊!

  駱海棠奔了過去,伸手就往河中撈起她的孩子時,大水沖來,帶走了小孩。駱海棠一路直追,繼而踉蹌絆倒。她抬頭一看,孩子被大水沖過一座橋,帶進了黑暗裡,橋頭寫著「奈何」兩字。

  沒了,沒了,她的孩子是真的沒了!駱海棠哭倒在河邊,心想就這麼死了算了,死了她可以不用去面對醒來後的難題,死了後她可以下去陪她的孩子。死了算了,死了算了……駱海棠在惡夢中浮浮沉沉,醒來後人依然癡傻。她想念她無緣的孩子,想念孩子的爹。不可以,不可以!爹說過要她發誓這一輩子不再見衛文闊的;她是起過誓,許過承諾,她不能讓雙親失望。但,她不是想念他怎麼樣?駱海棠捂上了耳朵,閉起眼,很努力地想遺忘衛文闊,但他的身影要固在她腦海裡,就連笑聲都盈滿在她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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