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那麼多的道理好講嘛?」管千雪使性子時,也不管那人是誰,反正,她就是沒有好臉色。
而管夫人勸了半天,也終於不耐煩起來。
「那你是不去參加知府大人家所辦的百花宴羅?」管夫人問道。
「不去。」管千雪一口拒絕。
「縱使那知府大人的長公子長得一表人才,你也不去?」管夫人誘之以美男色。
「不去。」管千雪卻不為所動。
「他們家可是家財萬貫,又是個官府中人,你嫁過去之後,可是會比娘在管家還威風喔!怎麼?這會兒,你去還是不去?」管夫人繼續鼓起三寸不爛之舌,誘之以利。
管千雪的臉色變了變。
管夫人又再加重猛藥。「今天的百花宴雖說是打著知府大人長分子行弱冠禮的名義,但是,在咱們蘇州城內,誰不知道,其實這百花宴根本就是給徐公子安排選妻用的。」
「雪兒,如果能嫁進尚書府,你以後就是個官夫人了,你自己想想看,那是一件多麼風光的事啊!」
管夫人說的天花亂墜。
管千雪似乎看到她如錦繡般的前程就在眼前。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這件衣裳耶!」愛美的管千雪不管母親如何的勸說,她都執意要換下這件衣裳。
「你到底不喜歡它哪裡呀?」管夫人沒好氣的問。
「都不喜歡。」不管是它的花色,還是式樣,她沒一樣看中意的。
「那,好吧!櫃子裡的衣裳,你想挑哪一件,就哪一件吧!」管夫人有點不想再管這個任性的女兒了。
「娘——」管千雪不依地拉著母親的手臂,不斷的撒嬌道:「人家的櫃子裡,要是有漂亮的衣裳,哪還用得著在這裡傷腦筋嗎?」
「那你這丫頭到底是想怎麼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自己說出個法子來,別再折騰你娘了啦!」管夫人非常不高興的說道。
「我要買新衣裳。」
「買新衣裳?」管夫人皺起眉。
管千雪卻開心地直點頭。
「對,我要買新衣裳,而且舉凡身上穿的、腳上踩的,我全都要買新的。當然啦!如果娘真的寵我,要再給雪兒買些頭飾之類的,雪兒也不反對。」管千雪終於逮到機會,將她心中所想的事說出口。
不反對!不是花她自個兒的銀子,管千雪她當然不會反對啦!
可是,管夫人卻只想看緊自己的荷包,不准女兒凱覦。
管千雪看懂了母親的心思。「娘啊!你就別再小氣了,你想想看,我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現在知府大人的長公子面前,那我勝出的機會,我坐上徐家長媳的機率不就比別人大了許多?」
「到了那個時候,你要有多大的勢力就有多大的勢力,要有多少的金錢就有多少的金錢;娘,你就當現在是在投資、是在做生意,將所有的寶全都押在女兒身上,等女兒哪一天飛黃騰達了,還少得了娘的那一份嗎?」
管千雪對症下藥,一下子就說到管夫人的心坎裡。
管夫人算計著,這個投資計畫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雪兒,你說的頭飾那些還好辦,可是,你想買新衣裳,為娘的可不認為這事可以輕易擺平。」
要知道,管千雪只穿蘇州城內第一繡莊——雲繡坊的衣裳,而想要買到雲繡坊的衣裳,至少得排上一個月的時間。
「娘,你忘了,咱們家就有個現成的女工。」管千雪不留口德的說。
「你是說千尋那個殘丫頭?」管夫人向來看不起管千尋母女兩人,所以,口氣也變得不遜起來。
「嗯!」管千雪點點頭。「她在雲繡坊織布、繡衣,咱們要雲繡坊的幾件衣裳,這還不簡單嗎?」
管千雪那張艷冠群芳的臉蛋上,漾出了一朵猙獰的笑,與她身上的那股嬌美產生了極端地格格不入。
管夫人聽了管千雪的話之後,沉吟了半晌,還是覺得有點不妥。「千尋那個賤丫頭是不會給咱們的。」
「我們又不一定得她答應。」管千雪壞心的說出她心中的想法。
「你是說偷?」
「娘,這裡是管府,是我們家耶!哪有自家人拿自己家中的東西叫偷的嘛?」管千雪立刻糾正母親的語病,「這叫做拿。」
「對對對!這叫拿,不叫偷,那我們現在就趁那個賤丫頭不在府裡,去她房間拿幾件衣裳吧!」管千尋是管府的二小姐,但卻不是管夫人嫡出的女兒,管千尋的母親叫楚憐,是管夫人娘家那邊陪嫁過來的丫頭。
十五年前,管老爺趁著酒醉,迷姦了管干尋她娘,而懷了管千尋。
在事情曝光之後,管夫人開始敵視她的貼身丫環,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甚至讓懷著身孕的楚憐住到柴房去。
管千尋出世之後,管府內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把她當作是主子看,尤其是管夫人跟管千雪,更是有事沒事就拿楚憐、管千尋母女倆當作下人般使喚。
管千尋十歲那年,就去雲繡坊學女紅,四年下來,她如今已是雲繡坊內第一把交椅,別說蘇州城內的官夫人、買夫人們搶著訂做她親手縫製的衣服,就連皇城內的後宮,幾位娘娘的衣袍,也都是千里迢迢,遠從蘇州雲繡坊這邊獻上京的。
這是因為要穿雲繡坊繡制的衣裳的人實在太多了,所以管千尋常常得把一些訂單拿回家裡,日夜兼程地趕工。
而管千雪這會兒幾乎是翻出管千尋所有正在趕製的衣裳,最後她看中了一襲月牙白色的羅衫,它就像是天邊的月兒那般的沉靜,那般的美——
「娘,我要這一件。」管千雪把衣裳拿在身上比對。
管夫人看了直點頭說:「好,穿在你身上,感覺就是不一樣,你的美把這件衣裳的感覺全都烘托出來了。」
「快!去把你身上那件衣服換下來,換上這一件,穿出來給娘看看。」管夫人慫恿女兒把不屬於她的新衣裳換上。
管千雪喜孜孜的跑到屏風後,將管千尋才趕工完成的新衣穿上身,她跑出來,花枝招展的在母親面前轉圈圈。
「怎麼樣,娘?」
「很好、很好,真不愧是我一手養大的女兒,美得不可方物,徐家的長公子要是沒有選你當他的媳婦,那鐵定是他的眼光有問題。」
管夫人努力的讚美自己的女兒。
管千雪則驕傲得不可一世。
此時,管千尋回來,不期然地撞見了管夫人跟管千雪。
「你們在我房裡做什麼?」管千尋看著屋裡的兩母女。
「沒事。」管千雪穿了衣服,就想走了。
管千尋一把抓住管千雪的手腕。
管千雪嚇得花容失色地驚聲尖叫。「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你幹嘛抓我的手?噁心死了。」
管千雪十分唾棄管千尋碰她,她就像怕傳染到瘟疫似的甩開管千尋的手,眉宇間寫滿嫌棄的神色。
管夫人跟管千雪對她的態度,管千尋早已司空見慣,不以為仵,只是——「你不該拿走我的衣棠。」
「呸!什麼叫做『你的衣裳』?你搞清楚點,這裡是管府,在這府裡所有的東西都不是你管千尋的。」管千雪理直氣壯的說道。
「那是我從繡莊裡帶回來的布,是我一針一線繡上的。」管千尋試著跟她們母女兩人講道理。
「哦!是嗎?」管千雪挑眉,對於管千尋的指證歷歷,一點都不以為然,她反問管千尋,「你說這布是你的就是你的嗎?這世間的事哪有這麼單純的道理?你說這衣裳是你的,可以啊!你拿出證明來啊!」
管千雪一副不可理喻、指鹿為馬、顛倒是非黑白的態度,卻讓管千尋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語。
她不懂,為什麼她已經盡量安分守己的過自己的日子,管千雪依舊要來找她的麻煩,讓她覺得難堪?
以前,她對於管千雪的挑釁行為,全都隱忍了下來,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啊!那衣裳可是別人訂下的,她若是趕不出來,不只會砸了繡坊的招牌,就連帶她成長的師傅都可能會被老闆責罵。
「那是我的衣裳,你還給我。」管千尋不跟管千雪辯那些歪理,她只要她的衣裳。
「我懶得理你!」管千雪才不理管千尋的急切,她拉著管夫人,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能就這麼走了!」管千尋急急的想去堵住管千雪的路。
管千雪只要一看到管千尋,就覺得她礙眼。
「滾開!」她一個巴掌打下去,打紅了管千尋的臉。
「賤人,你憑什麼擋我的路?在這府裡,我管千雪是什麼人物?我要拿什麼東西,難道還得經過你的同意不成!」管千雪鄙視的目光不屑的掃了管千尋一眼。
「你這麼巴著我,不讓我走,無非是想要點銀子是吧?」管千雪從腰間上的繡荷包內掏出一小錠紋銀,丟在地上。
「拿去吧!算我打賞你的。」
管千雪驕傲得不可一世,拉當管夫人的手,快步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