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找找看外套有沒有。」她在旁邊吆喝。
薛浩的手又伸進外套了,半晌,他從裡頭掏出——「三個銅板。」
「噢!」她好失望哦。「可見你平時沒有吃零食的習慣。」
「我又不是小女生。」他在取笑她長不大。
「呵!那你就吃你的銅板好了,別吃我這個小女生的零食,哼,讓你餓死算了。」藍凱噘張嘴挑釁著。
而薛浩只是聳聳肩,再弄亂她一頭的長髮後,即閉上眼,享受她的童真。
不一會兒,他卻聽到有個聲音在數著——「你一個,我一個,我再一個;你一片,我一片,我再一片。」
他張開眼。「你在做什麼?」
「分晚餐。」她對他搖搖頭,說:「我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
「我不餓。」不是不餓,而是不忍心再瓜分她少得可憐的食物。
而她卻皺皺被凍紅了的鼻尖,說:「我可不想一整個晚上都聽到你肚子在唱歌,所以你就委屈點,吃一些吧。」她拍拍他平坦的腹部,笑著說:「拿這個當枕頭,一定很舒服。」
眨眨眼後,她又開始她的數數。「你一顆,我一顆,我再一顆;薛浩——」她昂頭看他。
「嗯?」他一直沉溺在她的赤子之心,渾然不覺自己的眼光有多柔。
「巧克力怎麼分?」她問。
「當然是你一半我一半。」他被她認真的表情給逗笑了。
「不!」她搖頭。「我比較虛弱,我得多吃一點,所以你三分之一,我三分之二。」她一手折斷巧克力,將它分成兩半,很不公平的兩半。
「那我的三個銅板怎麼分?」他很有義氣地提供他僅有的「糧食」 。
「你自己留著吃吧。」而她很好心地發揮她的慷慨。
夜空下,一對男女坐在頂樓上吃著他們這一生中最貧乏卻也最豐富的晚餐,隱隱中,在彼此的心裡有股暖暖的情愫正滋長,只是他們倆都還厘不清對方在自己心中所佔的地位。
第七章
薛浩覺得令天是他最倒楣的一天了。
昨晚在外頭餵了一整晚的蚊子後,好不容易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他的窩,卻面臨兩個女人的戰爭;起因於狄潔請了假幫他打掃屋子,而他卻帶回了藍凱;藍凱一來卻鳩佔雀巢,往他唯一的房、唯一的床窩去。
「好睏,昨晚一個晚上沒睡好。」藍凱大剌剌地躺在薛浩的大床上,窩進被子裡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閉起眼便要睡。
「浩!」狄潔不依地嗔道:「你真的要讓她睡『我們的床』嗎?」她故意加重「我們的床」幾個字,讓這個介入的女孩明白她不只是浩的普通女友。
而凱的睡意也真的被這幾個字給驚嚇光了。
她,不只是跟薛浩生活在一起,甚至還睡在一起,是嗎?此時,藍凱心中溢滿了酸意。她討厭薛浩曾經為一個女人所有過。
「她得住在這裡。」這是薛浩能給狄潔唯一的答案。「我得保護她的安全,這是我的責任。」
她只是他的責任嗎?窩在被窩裡偷聽的藍凱有點淒楚。
「她可以睡沙發,這個沙發夠大、夠長、她睡起來一點也不會不舒服的。」狄潔有些賭氣似地開口。「反正我就是不能忍受別的女人分享你的床。」
「夠了!」藍凱突然掀開被子,低吼一聲,嚇了這對還在爭辯的情侶一跳。「我回去。」起身,蹈著皮鞋,她便要往外走。
才越過薛浩的身邊,她的手臂便給薛浩拉住。「別再一次質疑我的決定。」他的眼光轉為命令似的專制,不容人質疑他的堅決。
藍凱甩開他的禁錮,挑釁的眼迎向他的專制,她說:「那請給我一個安靜的睡眠空間,別在我面前上演『打情罵俏』的戲碼;我想睡了,可以嗎?」她轉身回房,而後,再「碰」的一聲甩上了門,窩進被窩裡,不再竊聽有關薛浩的一切。
她厭惡自己介入別人的感情之中,當個第三者;但——她希望薛浩的心有一點點是用來填放她的,不是為了責任,而是,為了愛。
可能嗎?薛浩可能會愛她這樣的女人嗎?藍凱拒絕再去探討,她無法接受否定的答案。
薛浩望著緊閉的房門,他的心正一點一滴在軟化,他勢必得對藍凱妥協,他知道。
「狄潔,回去。」這是向藍凱妥協的方式。
「浩!」她不敢相信她就這麼輸了!她為薛浩付出的一切呢?不復存在了,是嗎?
「我不能讓她回到那個危險的住所,我必須為她的安全負責。」薛浩希望狄潔能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了工作。
「那我呢?你從來就不去想我的感受是嗎?」狄潔的眼神轉為淒楚。「你為什麼就不能體諒我對你的佔有,不想讓另一個女人睡你床的感受!」她咬著唇,搖搖頭。「是你從來都不在乎,還是,我對你只是太一廂情願?」那含著水光的眼有著深深的戀意,薛浩他從來不曾察覺,是嗎?
面對狄潔盈眶的淚,薛浩沒有心疼,只是有愧。
他愧對狄潔對他的一往情深,但——很明顯的,他對她的情意已不復存在,只因,一顆心容不下兩個人。
「你哪時候發現的?」
為什麼昨天之前他還未曾察覺他自個兒的心是擱在那個女證人的身上,而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他便明瞭了一切!
「生死關頭。」
好個生死關頭,這證明他倆曾經生死與共是嗎?多浪漫而驚人的愛情啊!狄潔失笑地搖頭,她說:「如果你肯撥時間在你我之間,我想,我不會失去你的。」她汪著兩淚眼,癡癡地望著薛浩。
「我很抱歉。」
「為了什麼?你的薄情,還是我的心碎?」狄潔淒楚地一笑。「我要的是愛情,不是同情,我拒絕你這樣的目光。」她踩著傷心的腳步離開,沒有回頭。
薛浩,一個刑警,她的愛,已離她而去。
「你喜歡她?」藍凱突然出現,就依在房門口。
薛浩此時心情惡劣地沒辦法開口回答任何問題。
他真的不愛狄潔了嗎?怎麼——他們,他們曾經彼此分享過對方的一切,而現在,狄潔離開他,而他,卻愛上了另一個女孩?這,可能嗎?
「我在你的床頭找到這個!」藍凱揚起手中的戒指。「你曾經考慮過娶她?」
「是的。」
在他們倆的感情陷入最低潮時,他也曾試著挽回;不過,他沒有把握狄潔會答應。
像他這樣的男人會將事業看得比感情更重,而狄潔需要的,是一個全天候的情人。
藍凱走近薛浩,坐在他身邊,將手中的戒指塞進薛浩的手中。「去追她回來,她會接受這個的。」
「一顆小鑽戒?」他揶揄著自己的不富裕。
「一個男人。」她的眼神有前所未有的正經。「她會明白跟她求婚的男人,是個值得她去愛的人。」
她給他一個鼓勵的笑,站起身,再一個回眸,她說:「還有,跟她說——我覺得很抱歉,我並不是存心佔用她的床。」還有她的男人。雖然,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藍凱,現在的薛浩很脆弱,這是個介入的好時機;但,她沒有辦法,沒辦法趁虛而入,而且是在她發現了這個戒指之後。
倏然,藍凱離去的身子被薛浩阻止。他的手拉著她的手腕,一個使勁,藍凱踉蹌地跌到薛浩的懷中。
他賁張的眸子閃著危險的怒火,她看得出來。「你在對我生氣!為什麼?」他氣她!這毫無理由嘛!
「我說過我無意佔用『你們倆』的床,我道過歉了,不是嗎?」
「就這樣?」薛浩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悲;他,傷了一個他淡忘了的女人,卻被一個他愛的女人給傷了,這是報應嗎?是報應,也未免來得太快了吧!
「不然,你還希望我能怎麼樣?」告訴他,其實她一點也不希望他去追他的女朋友回來嗎?還是,他希望她能祝福他與女友之間能白頭到老!
太苛求了吧,薛浩!
「你喜歡這個戒指嗎?」薛浩拿起她手中的戒指在掌中把玩。
「它很漂亮。」漂亮是在於是個心意,而非那個光采,或者是價值。
「那送給你。」他提起她修長的手,便將它套上,在無名指上。
果然是漂亮,藍凱白皙的手指頭再配上這戒指,他覺得這是最美的一幅畫了。
「我不要!」
這是他對那個女人的心意,她不便接受;她沒命地想將戒指脫下,卻怎麼扭都扭轉不下來!
「該死!你到底是怎麼把它套上去的。」她的手都紅了,卻還是拿不下來。
「你說過它漂亮的,不是嗎?那為什麼還要摘下它?」
「我配不上。」
「它不值什麼錢的。」一個警官是玩不起有錢人的遊戲。
「該死!」她放棄將戒指從手中拔下來的主意了,只是嚴肅著一張臉,對薛浩說:「沒人在意它的價錢;我配不上的是它所代表的意義,你懂不懂?」
「不懂。」
「好,不懂是吧?那我讓你懂。」藍凱突然湊上自己的唇,堵上薛浩的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