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她是個風吹就倒的!他也不想想她今晚之所以連摔兩次,還是拜他魯莽所賜哩。
不管青眉的思潮在腦中翻湧了幾回,心中徒生再多不滿,牧謙那麼緊握的手像鐵牢,是怎麼也掙不開來。
這個男人霸道且專橫,固執得可恨;要不是還得請他帶她去看什麼皮影戲,青眉倒也不反對現場就給這個無體的男子一記耳光子,看他往後還敢不敢非禮一個黃花大閨女。
咦?不對啊!他又不知道她是個女的!
那——她火什麼?
青眉被牧謙的長手長腳「拖」到市集的一個角洛處,放眼所及全是黑壓壓的人頭,有童娃,有老人,更有丈夫攜妻兒一家子前來觀看的。
「來。」牧謙將青眉拖到人潮前,搶到了個好位子。「坐吧。」
「呃?」青眉眨著眼,看那黑不溜丟的矮木凳一眼;跟前只有一個位置,他讓給了她那他坐哪?
「嘿!」牧謙眼裡閃著一縷豪氣,他席地便坐,笑口吟吟道:「就坐這啊。」他不介意他自個的錦緞縷綢髒得一塌糊塗,卻在乎她一件青衣儒袍!
這富家公子的貴賤之分的標準在哪?她不解。
牧謙指著她一身的青衣儒袍,道:「剛剛一路上就見你小心翼翼地提起衣的下擺,不讓污泥沾上衣服的一角,可見你不愛見到自己的衣服有污垢,而我,沒了這一件,還會有另一件,我不在意的。」
原來他是認為青眉窮得只有一件青衣布袍,才會如此小心翼翼;卻不知道青眉不想讓污泥沾上她的衣角是習慣使然,沒什麼大不了的。
「嘿!快看啊。」牧謙指著野檯子,說:「你光看我,是看不到真正好戲的。」他手指著在簾子後栩栩如生的影子,又道:「今天演的是﹃會真記﹄,說的是崔鶯鶯跟那張生情系西廂的故事。」
「是嗎?」青眉多情的眼移往野台上,迷離的眼矇矇矓矓地望著張生與崔鶯鶯的相識、結緣。
「會真記」她在文字土淺讀過幾回,而搬上檯面,看崔鶯鶯與張生相戀卻是頭一遭,那心裡的感動與震撼是不可與文書同較的。
就在青眉沉溺在員真假假的人物、情節中時,罵然身後傳來「咻——碰」的一聲,她側過身子,用清澄澄的雙眸詢問著牧謙。
他手指著不遠處的夜空那一抹的炫麗,道:「是在放煙火。」
「那我們何時去觀火台?」她昂著一張興致勃勃的臉,望著牧謙;火光中,益彰顯得青眉的面貌姣好,像朵初初綻放的花朵,紅靨靨的。
面對一個男子而失神:這是什麼道理?牧謙慌了。
他強穩定心中的那般悸動,想看得淡然,然而卻再一次地沉陷在書生迷離的雙眼中。
這書生有雙會勾人魂魄的眸子啊!看不得。
牧謙條然立起身子,回過身,便走。「現在就去。」
「喂!你不等等我啊!」青眉踉踉蹌蹌她跟在他後頭,半奔跑地趕上牧謙,拉住他的衣擺,不住地輕喘著。
「你為什麼突然走了?」她不停地喘氣,整張臉更因跑得急而顯得紅艷,而牧謙,看得出神。
他不該是男子的!牧謙又一次歎喟著青眉的美艷無雙。
「你怎麼了?」青眉不瞭解牧謙為何突然變臉,逕是用起頭詢問他。
牧謙沉默不語,逕是拉著青眉的手住觀火台樓中走去,他厘不清自個兒心中的那一份異樣,只好逃避。
上了樓台,青眉整個人被跟前的景觀攝了心魂。
好美、好壯觀!沒想到小小的煙火竟也可以如此撼動人心,讓人覺得感動。
青眉望著天上的那抹美麗,逕是笑開了眉眼,直道:「好漂亮,好漂亮。」
牧謙的眼定在青眉興奮不已的臉龐,久久不能移開。
是的,是好漂亮,不過不是煙火漂亮,而是他;他知不知道此時的他比任何一種煙火都來得炫麗耀眼。
一個男子為什麼可以如此這般的美麗。卻不讓人感到不適與反胃呢?他不解,不解上天為何會如此善待一名男子,讓他得天獨厚地擁有讓每個人都喜愛的一張俊雅臉孔。
青眉條然回頭,笑開了一雙明艷雙眸,側身問身旁的牧謙說:「不知道那些煙火是否有得賣?」
牧謙頷首而笑,招手喚來小販。
他從小販手中又買來了沖天炮及水鴛鴦,他一一篇她講解該怎麼玩才不會傷到自個兒。而青眉聽得入神。
牧謙還買來了火折子,他用火把將手中的人折子點燃,將煙火連同火折子遞到青眉手中。
他說:「將煙火放進竹筒裡,再將引線點燃,然後快跑離開,免得被煙火衝到了。」他細心地解說著。
「哦。」瞭解。地做言照做了一次。
將煙火放進竹筒裡,再拿火折子點燃引線,然後——快跑。
青眉捂著耳,拔起腳便快跑到牧謙跟前,再看著自個兒的竹筒與煙火。
半晌,沒動靜。
「你騙我!」她控訴他的捉弄。
「我沒有。」他反駁。
「那為什麼沒有﹃咻——碰﹄的聲音?」她指出問題癥結。
是哦,如果他沒騙「他」,那為何會沒有「咻——碰」的聲音?
牧謙躡手躡腳地走近煙火,瞄了眼竹中的煙火半晌,才沒好氣地開口道:「因為你沒有點燃它。」
「亂講。」她才不服氣,她明明是點了啊。
走近一看,果真是點了,但沒燃。「嘿嘿。」乾笑兩聲。
「你在害怕?」牧謙覺得這書生有點好笑,明明愛玩得要命,卻又相當的沒膽量。
奇怪,他的性子怎麼跟女孩兒這麼相像呢?
「我,我才不怕哩。」她只是不曉得這煙火會不會轉向,衝著她而來罷了。
算了,標準書生的死硬派脾氣。牧謙倒也不想再跟「他」爭辯,他一掌握上青眉拿著火折子的手,點燃煙火後,又拉著她。「快跑。」
跑了相當的距離,他們同時轉身,望著煙火沖天而去,而在半空中散成點點的火花,炫麗而耀人。
「好玩,好玩。」她不避諱地再拉著牧謙的手。說:「我們再玩。」
而牧謙隨著心裡的悸動,陪著這個「美少年」玩了一個晚上的煙火,在金陵城西的觀火台中。
第四章
蝶兒的臉隨著時間的消逝是愈來愈垮了。
小姐不是至多一個時辰就回來的嗎?為什麼都過了兩個時辰了,還沒見到她的人影呢?
人家百花宴都快接近尾聲了。這會兒家裡頭的管事要是進徐府來接人,看她怎麼去變回一個小姐來撐場面。
哎呀,小姐可真是會急死人了!不管了,先換回自個兒的衣服後,再做打算吧:這,千金小姐才能穿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可折騰死她了。
一想起在這富麗的錦衣下,得承受多少人評量的眼光,蝶兒就吃不消;一個晚上,她當了一個晚上的千金小姐尚且吃不消,真不曉得她那個活潑好動的小主子怎麼挨過這十八個年頭的,想想,也真為小姐可憐。
蝶兒從床下摸出稍早的包袱,從裡頭拿出那套屬於自個兒的桃花襖褲與衣衫便往屏風裡走去,換下她一身的束縛。
換好了衣衫出來,猶不見小主子的人影,蝶兒急了,管事這會兒都在外頭等了,而小姐卻還沒回來,這可怎麼辦?
她不停地艘步,就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她看到了!
「小姐!」蝶兒見到青眉彷如看到救星,脫口便喊,沒料到小姐身後還跟著個公子哥,而此時,小姐還頻頻眨眼跟她示意。
心細如髮的蝶兒當然知道小姐是要她閉口不語。
「嗯。」青眉清了清喉隴,正聲道:「蝶兒,小姐呢?」這一間,才算是撇清了蝶兒剛剛脫口而出的那聲「小姐」。
「小姐……,小姐,不見了。」演戲,演戲,這時演戲總是沒錯。
她在管家別的本事都沒學到,就學到一樣事,那便是演戲來瞞過眾人耳目。
「怎麼會呢?」她學丫頭一樣慌了手腳,彷如熱鍋上的螞蟻,可著急了。
牧謙看得不忍心,便主動開口。「我們分頭去找,你說你家小姐叫什麼來著?」他轉頭問青眉。
「管青眉。」青眉與蝶兒異口同聲。
「那個管青眉!」牧謙很訝異那個傲人的金陵美女今晚竟也來參加他的百花宴
「是,是那個管青眉,怎麼,兄台好像對咱們家小姐很有意見。」青眉都牧謙的態度相當不滿。
她管青眉是招誰惹誰來著?為什麼她得遭受這種莫名非凡的眼光。
「不,小兄弟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只是訝異管家姑娘會來參加這種宴會。」
「她是不會,但,受邀而不參加,算是對主人的大不敬,我家小姐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青眉回過身子,對蝶兒說:「走吧,咱們找小姐去。」她拉著小丫頭的手便往外跑。
而牧謙逕是楞在原地,發呆個久久。
怎麼——他要找他家小姐不是該往裡頭找去嗎?那為什麼往外頭跑呢?他不解,逕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