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們一起去訂了「喜悅」喜餅,下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請大家一起分享我們的「喜悅」。」
加菲邊看拍攝,邊吃自己帶來的零食。
傑格問她:「自己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地方不對?」創意是加菲的,當然得尊重她的意見。
加菲把零食分給他一些。「很好,導演把我想要表現的東西都拍出來了,待會兒可以照這樣,不過要再自然一點,最好一次OK。」不過實際效果如何,有沒有細部需要修改,都要看過毛片才知道。
這支CF打算製成三支系列廣告,在黃金時段播放。第一支是街頭「喜悅篇」,第二支是家庭版「幸福篇」,走溫馨路線;第三支則要製作成兒童版「好好吃篇」,針對不同類型的消費者做不同的意識傳達,另外配合新上市期間的優惠宣傳,目標是替客戶在台灣這塊喜餅幾乎已程飽和狀態,但仍有發展餘地的消費市場,打下一片天地。
傑格點頭,去找導演商談。
幾名女性工作人員趁著空檔來找加菲討論。
「哇,真的有好幸福的感覺喔,看了讓我也好想找個人去結婚,去訂「喜悅」,讓陌生人也分享自己的快樂。」
加菲微笑,她知道一支CF成功的開始就是要引起討論。
那片中的年輕女孩長得相當甜美,個性也相當活潑,她問加菲:「我想會想出這種點子的人一定是個戀愛中的幸福女人,我猜剛剛站在你身邊那位先生就是你的另一半對不對?」
加菲的笑容僵住。廣告創意跟創意人的感情世界可是兩碼子事啊!何況她跟傑老爹……拜託,怎麼可能!他們只是上司跟下屬,就這麼簡單,沒別的了。
但她不敢否認,怕動搖這女孩的心念,會影響到待會兒正式開拍的品質。只得微微笑,企圖含糊這話題。
傑格恰巧走回來,女孩又高興的問:「先生,你們已經結婚了嗎?」
傑格剛剛其實就聽見了她跟加菲說的話,意外的是,那只野貓居然沒有否認。是情勢逼她不得不低頭吧!她一向敬業。
笑了笑,他擁住加菲的肩,沒忽略她一瞬間的僵硬,但他沒放開。「還沒,不過那是遲早的事。」
加菲刷白了臉,臉上多出好幾條黑線。雖說是為了業務,但他做的未免也太過分了吧!伸出手,假裝環住他的腰,假意親熱,暗地裡則用力的擰了他一把。
傑格痛的皺眉,卻不學教訓。他報復性的把她扯到自己身上。
女孩欣羨的合起掌。「你們默契真好,我想你們一定很瞭解對方。回頭我跟我男朋友也要向你們看齊。」
加菲欲言又止,覺得相當痛苦。
「我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剛剛吃了太多零食,失陪。」尿遁去也。
漢高祖雖然狡詐,但兵不厭詐本就是戰場上的常事嘛!再不溜,她就是笨蛋,拉項羽去跳烏江算了。
不能逼得太緊,他沒有追,因她終究得要回來。
饒河街夜市是有名的美食區。
下午拍完了CF,收工後,參與工作的人員便相邀到夜市乾一杯。
累了一下午,每個人胃口都不錯,吃完一攤又一攤,直到深夜才各自作鳥獸散。
他們大多數人都喝了點酒。但最近市警局取締酒後駕車取締得緊,負責開車的幾個人被勒令酒不得沾唇,要喝可以,只能帶回家喝。
加菲喝的有些醉意。酒量不差的她在與大家一起起哄拼酒時,被灌了好幾杯,不醉也難。
上車時,她幾乎坐不直,整個人軟趴趴的軟在傑格身上,像隻貓一樣,膩在他大腿上。
「傑老爹……我頭暈暈的,我要睡覺……」她是先行動了,才咕噥的知會他一聲。
「你不該喝那麼多酒。」若不是他制止,他懷疑她可能會喝到醉死。
幸好她沒有吐,沒有發酒瘋,只是愛睡覺,否則他會丟她下車。早警告她別喝那麼多酒,她偏不聽,直嚷著什麼「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她讓他很頭痛。
「人家高興啊。」她嘻嘻笑。
「高興也該適可而止。」
「我不高興嘛!」她突然嚷起來,抿起嘴,趴在他腿上細碎的嗚咽起來。
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說不高興,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傑格煞住車,將車開到路旁,才低頭喚她:「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是,我不高興……」她哭音濃厚,小臉蛋往他身上磨蹭。
「不高興什麼?」他溫柔的撫著她的瀏海,大掌貼在她額頭上,在左右兩穴道處輕輕地按摩。
「不高興她亂說話……」嗯,好像有人在幫她按摩,真舒服。
「誰亂說話?」
「拍CF的小姐呀,她亂說話,我討厭你!」她無意識的捶打他,幸虧醉酒,沒什麼勁道。
她醉酒時說話沒有邏輯。「是她亂說話,為什麼討厭我?」
「她亂說,你跟著亂起哄,你摸我,吃我豆腐!」把他停下來的手又捉回兩鬢邊。「好舒服,不要停。」
終於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來她還在介意那件事。
他為之莞爾,還以為這小女子無感無覺哩。
「加菲,如果我說我不是跟著起哄,我們以後會結婚,你相不相信?」酒後吐真言,她會怎麼答?
她絕對是天底下最會賴皮的女人。「唔,你說什麼,我頭好痛,聽不懂……」
「加菲……」
傑格拿她沒辦法,她卻突然睜開眼,兩眼霧濛濛地看著他。「傑老爹,你不要不守信用,你說我們是「麥斯威爾」,不能說話不算話喔。」
傑格大腿被她壓麻了,沉默了好一陣子。
加菲在他腿上睡著,他從後座捉起一條小毯子蓋在她身上,才重將車子開上路。
朋友的關係就像是一杯香醇的咖啡,一旦變質,再香醇的咖啡也不能喝了。他想,這就是她的意思。
他開始認真考慮,以後還請不請她喝咖啡?
如果說,她一輩子都想像不到,一早在一個男人身邊醒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上帝給了她這個機會。
他背對著她,橫躺在她身側。
這男人有一副寬厚的背,貼在身上的綿衫因為貼身的關係,肌理結實,分明線條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她看不見他的臉,她觀賞他的頸。
古銅色肌膚是這男人在陽光下辛勞工作的勳章,賁結的血管強健的脈動著,讓她不禁想伸手觸觸看,他是否真如她所見的那樣有力。
悄悄地碰觸他的頸脈,血液在指尖下跳動,一股旺盛的的生命裡帶給她從來都想像不到的悸動,熱度從指頭一路蔓延開來,傳遞到她左胸口下。僅是一觸,便有種兩個生命結合一體的奇異感受。
她這輩子,還沒有跟人這麼靠近過。
電擊般的感覺痛她心扉,男人突然動了一下,她閃電收回手,閉起眼睛假寐。
夭壽,如果給傑老爹知道她對他的「肉體」有著這麼「藝術」的遐想,他一定會恥笑她。呃……等等,她不想她為什麼會躺在他床上,反而想這種無聊的芝麻小事,會不會太可笑了點!
傑格睜開眼,翻過身看身邊的人。她還沒醒。
她閉著眼,粉嫩的頰應是因為宿醉而暈紅,小巧的櫻唇看來那樣甜美,讓人多想吻她。畢竟,如果加菲真天真的以為男人有可能坐懷不亂,那麼她就得有被披著羊皮的狼吃掉的覺悟,不是嗎?
看了她許久,他終究沒變成大野狼付諸行動。怕她突然醒來,那麼一切都完了。
昨天把她抱上床時,自己也累了,迷迷糊糊跟著躺上床,竟就這樣睡著,他不該睡在這裡的。
看了看床頭鬧鐘,才早晨七點。她昨天喝的爛醉,想必不會那麼快醒。他還是趕快做些補救,免得她醒來後跟他翻臉。
這女孩固執的像頭牛,如果她真跟他翻了臉,要她回頭和好,比登天難。
他不想為得小利而輸了全盤,他要的是永遠,是全部。
跳下床,找來紙筆,簡略的寫了幾行字,壓在床頭鬧鐘下,便走了出去。
他一走,加菲便迫不及待的睜開眼,從鬧鐘下抽出那張紙條。
原來她會睡在這裡,是她昨晚喝醉了,他找不到她住處鑰匙,才會帶她來他家。他不是居心叵測,加菲安心了,原諒了這件事。
是朋友的關係吧!在他身邊醒來,並不是一件不愉快的事。他對她來說,是無害的,就像玩偶抱枕一樣,純中性。
身上的衣服是昨天的衣服,沒有換下,酒味、汗味,讓她臭得像只許久沒洗澡的狗。自己嗅了嗅,差點沒吐出來。虧他有辦法忍受她一夜。不是朋友是什麼?他們絕對是「麥斯威爾」的關係!
麥斯威爾、麥斯威爾,她不斷在心裡復誦著口訣,幾乎跟僧人誦經一樣虔誠了。而通常,這樣做是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念。堅定什麼信念呢?她皺起眉頭,不願去多想。
紙條上還寫了他去買早餐,她若醒來,可以先去浴室梳洗,毛巾和衣服在櫃裡上自己拿——但是不許開衣櫃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