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追真好耶,一個女人的「附加價值」就在這時候最能體現。」阿魯搶著和姚姚瓜分那盒金莎。
「一個如果男人連「剩餘價值」都沒有,他就該去跳樓了——阿魯,你怎麼還在這裡?」她都為他打開窗戶了。
捧著巧克力回到座位上。「你心情惡劣,別拿我當垃圾桶。」
「知道我「郁卒」,你還來惹我?」這不是欠扁嗎?
阿魯嘻皮笑臉道:「你心情不好,我心情好啊。」
「中彩券啦?」
「刮十張中兩百塊,你說我中不中?」
「你衰。」
「小姐,你很不上道耶,這時候你該要說「祝你下一張中更多」才對。」
加菲捉起他的左手掌。「你這人呀,天生沒有偏財運,還是安分點,慢慢賺、慢慢存吧!免得勤苦一輩子,老大無成徒傷悲。」
「呃,真的嗎?」阿魯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半信半疑。
「加菲大師可不隨便給人看相的,所以……你待會兒要載我回去。」
「可是,我下班後要跟漂亮美眉約會耶。」他連保險套都準備好了。
「阿魯……」加菲拉著阿魯的手搖來晃去。
「你叫我一聲親愛的阿魯哥哥,我就考慮考慮。」
「小心我叫人阿魯巴你喔!」加菲用力巴他一下。
撫著後腦勺。「人家帥哥天天來接你,你就讓他送一次嘛,別那麼不通情理,好歹他也是CD的「布拉德」。」兩、三年前,加菲剛進公司時,也是風靡了公司裡一票單身漢,個個卯足了勁來追,誰知全叫她打蒼蠅似的,芭蕉扇一揚,把一群懷春男子全煽到太平洋裡,個個溺斃,宣告陣亡。從此,加菲妹妹的行情就一落千丈,嗚嗚,好悲慘啊!
「布拉德」者,Brother是也。
「我才不要。」
他學她。「那我也不要。」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那個店了。阿魯決定自己去約會,把加菲推進火坑裡。
「死阿魯!你不可以見色忘友。」
「人之本性嘛,呵呵——」
「性你的大頭鬼,小心A字!」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他就是怕A開頭傳染病才委屈自己戴套子。
「請別看低我的年齡好嗎?」
「你是指早八百年就成精成妖了嗎?」阿魯不給面子道。
「五年前才剛「成年」呢,阿魯姥姥。」
「你可以說我老,但你不可以弄錯我的性別。」阿魯也有怪癖。
「演倩女幽魂裡的姥姥不是不男不女嗎?」
「嘴巴毒。」他說不過這妮子。自動投降。
「不找你了!」加菲見風轉舵。「馮哥——」
「我出差去了。」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他背起攝影器材,神情落拓的走了出去。
加菲斜著頭,目送馮哥離開,彷彿看見了一個千山獨行的落拓俠客,好崇拜喔!「他又陷入低潮了?」一個大個兒,鬍子沒刮,衣服沒換,整個人看起來好不消沉。
「聽說樓上的美力要跟一個南部的土財主相親。」姚姚邊吃巧克力邊熱心提供八卦消息。
「Soga。」原來如此,大家很快便瞭解馮哥心情低落的原因。情字傷人啊!
「阿魯,你從小到現在,總共被女人甩了幾次?」加菲突然問。
阿魯真屈指算了起來。「呃,如果幼稚圍的玩伴搬家那次不算的話,大概有五十來次。」
耐力堅強!不知是用哪一號電池?加菲嘉許的拍拍他的肩膀。「看不出來你跟櫻木花道有的比喔。」
「呵呵,哪裡哪裡!還不是拜你們這些把我們男人一顆真心踐踏在腳底的女人所賜。」
「你確定你只有「一顆真心」嗎?」
「當然。」
「那借問你「花心」有幾顆?」
阿魯再會吹也吹不下去了。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真心人人都只一顆,問題在於,誰肯將真心掏出,真情相對?
真,就是赤裸裸,很容易受傷的,有誰不怕痛?
加菲輕輕地笑了。
晚上十一點多,傑格工作告一段落,伸伸腰,站起來走到窗邊。午後那一場雨不知何時已停,空氣中透著冷涼。台北的夜景在水氣的暈染下,有一種如煙似霧的美感。
中山北路比之台北市裡其它地帶,算是比較寧靜的一區。
夜已深了,大樓裡仍余幾盞燈,想必是趕著交件的員工趁著夜深人靜,仍在跟最後期限拚鬥,激盪腦力。
拿了外套,關了燈。走下樓來,發現十八樓辦公室沒鎖,行進中的腳步一轉,走進二總部裡。
敏感的察覺有人。「晚了,還在忙嗎?怎麼不開燈。」伸手打開電燈開關。
「別開。」那人出聲。
燈未開,他已知是誰。「為什麼不開?」
「好看夜景哪。」
「加菲,你抽菸。」
遠遠就看見那一星點火光和滿室菸味,本還以為是那個男職員,沒想到是她。這麼晚了,她還沒回家去,留在這裡做什麼?
拉開抽屜,供獻出那包許久以前跟老畢A來的BOSS。「要不要?」
就著微弱的光源,他找到她。「你買的?」
火柴劃破黑暗,漸漸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他。替他點燃嘴上那根菸,技巧拙劣,神態卻無比認真。「從老畢那裡A來的。」算來也是造福人群,老畢再不戒菸,遲早得肺癌。
「你常抽?」
「偶爾。」
她捻熄火柴。總覺得用火柴棒點菸比用打火機有意境多了。
傑格倚在她身邊的桌沿,吞雲吐霧一回,便將那截長菸捻熄。
加菲看見了。「好浪費!」
傑格彎下腰,伸手取走她叼在嘴裡的那根菸,也捻熄,世界,就成了一片黑。「行政院衛生署警告,抽菸有害人體健康。」把桌上那包菸也順手收進口袋裡。
加菲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張著小嘴,支吾了半天。「啊,你、你……」
「沒收。」他說的理所當然。
「怎麼這樣啊!」她好心請他抽耶,而他居然想一個人獨吞,太過分了吧!
傑格沒理她的抗議,拉了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
加菲轉身看他一眼,又將椅子旋回窗外的方向。
瞳孔熟悉了黑暗,此夜,霎時靜得連彼此的吐息都聽得見。
時間是行水的船,分分秒秒成了春筏,一波波、一槳槳蕩向湖心,將記憶淹沒。
「留下來忙什麼?」他打破沉默。他記得她最近應該沒接什麼大Case。
「沒有忙什麼。」她低頭玩著手指。
「怎麼不回去?」
「回去幹嘛,到處冷清清的——」倏地住了口,改道:「你呢,你自己怎麼不回去?」
敏感的女孩,傑格不點破她。「忙到剛剛才告個段落。」
「這麼忙?」
他輕笑。「忙裡偷閒。」
她又轉過身來,好奇的問:「忙什麼?」
「啊,我想想。」傑格細數他一天工作的內容。「我忙著處理你們兩大部門的紛爭,忙著看你們的提案合不合格,要送出去的文案有沒有出問題?忙著跟其它部門的主管開會,忙著跟客戶協商,我還忙著——」
加菲自以為是的提醒:「忙著看女人為你爭風吃醋?」
傑格突然定睛看她。遲遲才道:「那倒沒有。」
「騙人。」她才不信哩。光看他辦公室裡每天堆了一些愛慕者送的點心、禮物,說他不享受被女人追逐的感覺,她不信。
傑格傾過身來。「我為什麼要騙你?」
加菲一時語塞。「你……是男人……」
「就這樣?」可笑的理由。
「嗯,當然不止,因為你是男人——男人都喜歡說謊。嗯,對,就是這樣。」
大概也是清楚自己強詞奪理,吞吞吐吐說完,她咬著唇,別開臉去。
「加菲,我為什麼要騙你。」男人的聲音如漁人一般,在耳畔灑下細密的網,網住她全身感官,她被補住,掙不出。
「我不曉得。」她縮起肩膀,討厭那種麻麻的感覺。
「沒有理由對不對?」
加菲倏地睜大眼眸,一雙貓兒眼既迷惘又倔強。
瞧他愈來愈逼近,「你在做什麼!」加菲沒由來的一句話,他們都不及為它思量太多。
他比她更快清醒過來,而赫然發覺,他在誘惑她。
他誘惑這只防備心過重,過度保護自己,禁止他人越入雷池半步的貓。
是夜的錯!
「加菲……」這語調太軟,太膩,他清了清喉嚨,重新道:「晚了,你該回去了。」
加菲沒發覺他心裡的交戰。「何必麻煩,反正明天也是要來。」
「回家去才能好好休息,休息,總是為了更長遠的路。」聽起來像是先聖哲言。
「路太長,一個人走,太累了。」貼著窗呵氣,恍惚間看見自己蒼白的臉映在窗上,有點像鬼。鬼都在晚上出沒,如果她半夜到街上遊蕩,會不會遇見幾個同類?前提是,不會被臨檢的警察當作蹺家的少女,這張娃娃臉,替她惹來不少麻煩。
望著她一身孤寂,他忍不住脫口道:「那麼找個人陪你走。」
「不要!」想也不想的,出口就是這麼一句拒絕。她最擅長。
氣氛有些僵,她的肚子卻在這時候不識相的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