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鑽牛角尖了。」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以她的絕頂聰明,恐怕真相她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在落雁坡上,當假扮他的馮詡自稱他是「散財童子」時,她說——不可能!不可能是你!
何以她會如此肯定那人不是「散財童子」?這代表什麼,代表她知道他才是真的「散財童子」嗎?
瞧他又稍稍靠過來,她尖叫道:「不要!別靠近我!」
他握緊拳頭,站在床沿看她。「好,我不過去,但你得過來!」
再放任她逃避下去,她會永遠變成現在這樣,不!他絕不許!
「不要逼我……」她搖搖頭。
「我沒逼你,但是你不能一直跟牆壁貼那麼近,我會吃味。」有個溫軟的懷抱等著她,她卻寧願選擇冷冰冰的牆壁?
她搖搖頭,怕他那噬人的眼神,她索性閉起眼。
「過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雖然他懷疑這是否有用。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她知道的已經夠多了。
「你不想知道,可是我想說呀!」她心底果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那是你家的事!」
「我家就快變你家了。」
「不可能!」
「有可能。若你再閉著眼睛和我說話,你會來不及說不。」
「我已經說——啊!」
「來不及了。」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
「不要!別碰我!」她反射性地推他。
他耐心盡失,不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他強吻住她的唇,品嚐她的甜美。
「不要抗拒我,纖纖……」
「不——」她又羞又窘地哭出來。
在他溫柔地吻去她淚痕之時,她心頭突然一陣悸動,令她不由自主地戰慄起來……他眼底燃燒的慾望火焰似乎要連她一同燃燒……天,這男人究竟為什麼要接近她?她害怕地伸手想遮住他懾人的雙眸。
像是看出了她內心的畏懼與困惑,向翼拿下她的纖纖素手,擱在他心口,想藉此傳遞他內心無盡的渴望。
掌下高熱的體溫和心跳像是會灼人,她想抽回手卻被按得死緊,她只得無助地感受那一波波莫名心悸與激情……
「你真令人著迷……」他在她耳畔低喃,細碎的吻灑落她珠圓玉潤的耳垂、粉頸、紅唇,原先抱住她纖腰的手也游移地探進她衣內……
一桶冷水突然淋下,頓時澆熄了這一團火熱。
向翼猛然從火熱的親吻中回過神來,擁著金纖纖,他抬頭看究竟是誰壞了他好事。
上官靈靈站在床沿,手裡拎著已經空了的水桶,語氣有一絲嘲謔。
「看來,遠水還是及時滅著了近火。」
先前如果她當真無聊地和二哥打賭,這會,她豈不是穩賺不賠?
「啊!」金纖纖跟著回過神,推開向翼的懷抱,又縮回床角。
「水雖然是我提的,但那不關我的事。」馮詡擺擺手逃避責任。現在他對大哥的自制力可是完全沒了信心。
上官靈靈那桶水澆熄了他的慾火,也及時喚回了他的理智。
濕衣讓金纖纖的曲線畢露,向翼趕忙拿起棉被想遮住無限春光,卻發現連棉被也濕了。他立即坐在她身前,好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靈靈,感謝你的『及時雨』。」他搖頭笑道。
「不客氣!」上官靈靈神氣地仰起臉。瞥見一身濕淋淋的金纖纖,她說:「我去替金姑娘拿套乾淨的衣裳吧!」
「謝謝。」向翼又看了眼縮回角落的小可憐,若有所思地朝她笑了笑。
太危險了,她得離他遠點,越遠越好。她早該知道他沒安什麼好心。
上官靈靈才走,房裡頓時又瀰漫著迷情誘惑的氣氛。
馮詡見兩人這般渾然忘情的模樣,想自己或許該適時提醒一下。
「咳、咳。」馮詡故意咳了兩聲,提醒向翼還有其他人在場。「大哥,你不用去換件衣裳嗎?」
「這裡沒你的事,別杵在那兒礙眼了!」向翼頭也不回地說。
怎麼靈靈是「及時雨」,他卻成了掃興人?這不公平啊!馮詡皺起眉。
「少囉嗦!快滾!」
愛人的香閨豈能讓人輕易逗留,即使親如兄弟也一樣要轟出去——
過了數天,向翼受夠了金纖纖的畏畏縮縮,決定今天非把她拉出象牙塔不可。
打定主意,一大早他便來叩她的門。
「啊,放手!不要!」金纖纖挨著房門哭喊,整個人蹲在地上。
「要我放手可以,但妳得乖乖跟我走。」他絕不再心軟。
「不要!誰知道你要帶我上哪去?」她死命地搖頭。
「就算我把你賣了,你也得跟我走!」她怕接觸人,他偏要帶她往人多的地方去。
「不、不,你休想!」
「我已經想很久了,只怪你自個不爭氣!」他邪氣一笑,扳開她緊捉住門板的手,不理會她震耳欲聾的尖叫,將她整個人扛起來帶出鏢局。
「搞什麼啊!大清早鬼吼鬼叫的。大哥你扛著她要去哪?」上官靈靈皺著眉。
「去替她醫病。」
「唉!白費心機。」上官靈靈瞪了他肩上的金纖纖一眼。「她沒藥醫啦,管她去死!」
金纖纖也暫時止住了哭鬧,變成斷斷續續的啜泣。
「不醫怎麼行?她可是你未來的嫂子,我哪裡捨得她死。」上官靈靈的話讓向翼擰起眉。他輕撫她的背,心疼她的淚。
「嘖嘖嘖,大哥你也去掛個診算了,中毒太深。」
「你火氣大,一起去找大夫算了。」向翼不以為忤。
「她不需要找大夫,她大概也需要找個人毒一毒她。就像金姑娘給大哥下了藥一樣。」馮詡不知何時也湊上一腳。
「哦?那二弟你就犧牲一下吧。」說完,隨即扛著金纖纖大步走出門。
「二哥,你想讓我下『毒』嗎?」使毒可是她絕活。
「別鬧了!我還要回去睡回籠覺呢,恕不奉陪啦!」馮詡頭也不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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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翼扛著金纖纖來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不免引來路人側目。
「放我下來!我自己有腳。」她聲音破碎地說。
「你保證會跟著我走,不偷跑?」
「嗯,快點放下我!」
下一刻,她被安全地放穩在地上。他伸出手,等她將手交給他。
怕又被他扛上肩,她只得怯怯地將手遞到他厚實的大掌中。
「你不常說你是堂堂金玉銀莊的莊主,就連高官顯要見到你都還得禮遇三分,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以後不許你再怕人了。」
緩步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沉默良久才說:「這世上沒有其它事物比人可怕,人最可怕了。」
「人就算可怕,也輪不到你怕;別忘了,向來只有人怕你呢!」
她仰起臉。「怎麼你就不怕我?」而且還老是欺負她!
「因為我比較特別。」
「哪裡特別?」
「我生得俊俏。」
「不要臉!比你俊的大有人在。」
「哦?你見過嗎?」
「沒,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也對!那就換個理由吧。大概是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不怕你。」
「胡說八道!」
「說謊可不行喲。」
「我才沒有!」
「人心隔肚皮,我怎麼知道你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
她突然覺得有點心虛,難道她真的……不、不可能的!她生平最討厭無賴了,而他,更是無賴之最。
「我不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否則,就代表你愛我嘍。」
「鬼才跟你胡鬧!」她別過頭不理他。
「說不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他得意洋洋地笑道。
她低下頭,不想理會他。突然,她被後頭的人撞了一下,她低呼一聲——
「呀!我的錢袋——」
「你在這裡等,我去追那個偷兒。」他拔腿去追那個不長眼的小偷。
「喂!等等——」她喚著他,但他追人已追得老遠,沒聽見她的話。「我的錢袋沒事啦!」
自從和向翼走一道,為了預防任何破財的「意外」,她特別在身上放了兩個錢袋……剛被扒走的那個是沒裝銀子的。
她掏出衣襟裡的家當——這才真是她現在僅存的財產了。再沒錢,她會死。
在這秦陽縣她不熟,所以她不敢隨意四處走動。突然,她發現四周多了好幾對觀望的眼神,回頭一看,發現是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孩,而且人數越聚越多。
「向翼……」她有點害怕地低喚,頻頻看著向翼離去的方向。
「糖葫蘆!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喲——」
轉過身來,她才發現原來小孩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那淋上紅紅糖漿,看來很好吃的山渣糖葫蘆。
光看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不難體會這些小孩何以眼神直盯著那一串串糖葫蘆。看他們衣衫襤褸,想也知道他們沒錢。她雖富有,卻也不曾浪費錢吃這種零嘴。
討厭孩子們乞憐的眼神,她站離一大步,等著向翼回來。
「糖葫蘆喲!好吃的糖葫蘆喲——」
她不自主偷瞧了眼,看到那紅艷欲滴的糖葫蘆,她竟然也止不住嚥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