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金纖纖沒拒絕,李慶暗自欣喜,便自顧自地充當起護花使者來,心中得意非常。看在其他聞風而來,想討好金纖纖的一票公子哥兒眼裡,自是懊惱不已,心裡恨得牙癢癢的。
金纖纖一來,筵席上所有女子全都相形失色,見男人一個個盡圍在金纖纖身邊打轉,不禁妒恨地咬起手絹洩忿。
無疑的,金纖纖有足夠的美貌吸引眾多愛慕者的眼光,但她手裡的大筆財富更讓她得以和富賈權貴平起平坐,地位與一般商人截然不同。
一般商人就算再怎麼有錢,也不過是個有錢人而已,地位並不高尚;像今日芙蓉園這樣屬於上等階層的宴會,光有錢還不一定能被邀請。
但金纖纖不同。她是個商人沒錯,但,卻是個「特別」的商人。
因為金家太有錢了!據說金家的財產比皇室還多。而金玉銀莊掌握著全國的金融命脈,金家一垮,恐怕也連帶影響到許許多多將老本存在金玉銀莊中的高官貴族。
因此,金纖纖即使出身商業世家,卻沒人敢輕忽她的地位。
上層社會裡甚至流傳著一句話——為官當作鹽漕吏,娶妻當娶金玉奴。
金玉奴指的就是金纖纖,若是能娶得金纖纖為妻,那真是三生三世都吃穿不盡了。
金纖纖三字,背後代表著無數人的黃金美夢,但至今為何無一人敢上門提親?因為一旦提親被拒,那可真的與黃金美夢從此絕緣了。
所以,當金纖纖一到京城,立時便引來許多貴族子弟登門拜訪,只希望能有幸獲得金大小姐青睞。
金纖纖畢竟是女子,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一旦嫁了人,她所有的一切豈不全成了夫家的。這如意算盤打得多好!
只是,如意算盤打得再好,卻仍敵不過金纖纖的鐵算盤來得精打細算。
「這點心好吃,哪裡做的?」嘴裡甜餅才剛入喉,金纖纖又掐起一塊酸糕放進嘴裡。
李慶見佳人喜歡桌上點心,忙道:「這每一樣都是城內有名點心鋪子的招牌甜嘴。看大小姐喜歡哪幾樣,我待會派人買來送到府上。」
「那怎麼好意思呢?」說著說著,她又拿了幾顆玫瑰蓮子糖吃,金纖纖滿足地歎了口氣。
她向來愛吃甜食,偏偏這點心貴得緊,害她總捨不得叫下人買。
現下,金纖纖在這是如魚得水得很。一開口就有人將美食獻上,伸手就有香氣四溢的茶水奉上,這些公子哥兒簡直比家裡的下人還好用,連使喚都不必。
「不會不會!只要小姐喜歡就好。」李慶討好地說。
以往只見過金纖纖幾面,就已為她出塵的美貌神魂顛倒不已;今日得以伴隨佳人在側,他回去怕是要興奮得睡不著覺。
金纖纖一語不發,只顧著吃。
這些點心真是美味!就算是幾百兩一道的美食都沒這麼好吃。吃來吃去,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就是不用花錢的「白食」。
好吃,真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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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芙蓉園聚宴之後,金纖纖前腳才一踏進門,就見廳裡堆著一籃又一籃的點心。仔細一看,都是方才在芙蓉園嘗過的。
這些公子爺還真是有效率!
李慶不過起個頭,其他人就紛紛跟進,光是同一家點心鋪子的甜點就有一二十籃,更休說還有其它糕餅、漬梅等等乾果小點。
天啊!堆積如山的點心,她就算吃上個十天半個月也吃不完。
「小姐,你回來了。」王紹安奉命照顧金纖纖的生活起居,儼然成了別院的總管。
金纖纖沒應話,煩惱著該怎麼處理這些點心。
「小姐,這些點心——」
「我知道。」金纖纖打斷王紹安的話,屈起手指數數兒。
「是不是要分送給人?」
這麼多點心堆著,他們金滿堂都要變成點心鋪子了。雖說是送給小姐的,但這份量足夠一個村子的人吃了;點心一擱久,壞了就浪費了。
「也好,否則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她忍不住嘴饞,又拿起一盒冰糖漬梅吃。
得到金纖纖的首肯,他勤快地說:「那我就把這些分送到各院去——」
「誰說要分送到各院?」她吐掉梅核,迎向王紹安不解的目光。「我剛剛的意思是,把各色點心都挑一盒送到我房裡;剩下的用一成價拋售出去,所得銀兩再送到我房裡來。」
多虧她想得出這個好主意,不然點心放太久,壞了,那多可惜啊!
「啊!賣出去?」
小姐沒搞錯吧,這點心是人家送的,怎麼能這樣處理?
「是啊!有疑問嗎?」
這些點心都是高價位的東西,平常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更何況是沒錢買的人,恐怕一輩子也吃不起這麼精緻的食物;她現在用超低價賣出去,應該不難賣才是。
看她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王紹安只得說:「不,沒有疑問,我這就去辦!」
若那些公子爺知道自己的點心被這樣賤賣,不知會作何感想?而他,堂堂金滿堂的掌櫃公子竟要去賣點心,不知旁人又會怎麼想?
「等一等。」金纖纖捧著手裡的食盒,叫住正要離去的王紹安。
「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沒事,只是想讓你嘗嘗這種漬梅,真是人間極品!」彷彿給人一顆梅便是她極大的恩惠。
「多謝小姐恩典。」王紹安臉色沉了沉,隨後便轉身離去處裡拋售點心的事。
金纖纖從椅上躍起,用手絹拭了拭手後,隨意提起一個食籃往自己房間走去。
途中遇到人,就分一些出去,分到金銀院時已所剩無幾。
石欄上空蕩蕩的,沒瞧見向翼的身影,她轉了個方向,往向翼住的房間走去。
來金滿堂這麼多天,她刻意忽視他的存在,將他安排在最冷僻的角落。
不知道這幾天他都在幹嘛?悄悄走近他房間,從窗口望去卻沒見著人影。
不在嗎?會上哪兒去了?
走進他房裡繞了一圈,向翼真的不在,也沒看見他的包袱。
他——會是離開了嗎?
老是散她錢財的討厭鬼終於走了,她是不是該放一長串鞭炮大大慶祝一番?
真的走了嗎?
打量著空無一物的客房,她心頭突然感到一陣空蕩蕩的,好像遺失了什麼……好奇怪的感覺。她是怎麼了?
討厭的人走了,她應該感到高興的……
她正餐都沒吃,只吃點心,會不會是因為今天點心吃太多了才會有點不舒服?
胃,有點酸酸的。
在收拾整齊的床榻坐下,棉被和床單有陽光的味道……哪有人一走就走得這麼乾淨,連一點味道也沒留下,連一聲招呼也沒打……
他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就算是當客棧住,要退房也得跟主人說一聲啊,真是沒禮貌!
不過,他這一走,以後不太有機會再碰面了吧!不過,最好別碰面,否則她的錢袋又要飽受威脅。
可是,今早才覺得他還挺順眼的,真要連一面都見不到,好像又有點可惜……
可惜?她瘋了不成!那人一路上吃她的肉、喝她的血都不吐一根骨頭,她怎麼會覺得可惜?
兩種聲音在她腦海裡反覆出現,弄得她快瘋了。
「喔!」她摀著頭只覺得疼。
算了!別再想了。不過……向翼真的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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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一道人影翻窗潛入金纖纖房裡。
他抽出腰間匕首,輕巧地走到床前,拉開床帳,一刀落下——
床上沒人!
「別找了,她不在房裡。」懶懶的聲音從身後花廳響起。
殺手一楞,急往後退,只是花廳外的人已經走進來,擋住了出口。
殺手緊握手裡的匕首,防範著。
「不必防我,我的目的跟你一樣。」走進房的黑衣人攤開雙手說。「奇怪我為什麼知道她不在房裡嗎?」
黑衣人走到桌前,打開食盒,挑了塊蜜餅塞進嘴裡。
殺手退開一步,眼中仍閃著戒備。
這黑衣人究竟是誰?
「嘖,好甜!」黑衣人吞下嘴裡的食物,將食盒蓋好,才抬起頭接續方纔的話。「我早你一步進房,沒見著人,你後我一步進來。我想主人既然不在,我就留下來代替她招呼你了。」
「你究竟是誰?!」
他早一步進房,自己卻完全沒發覺他存在;要是這人有意殺他,只怕他現今早向閻王報到。
「你確定要知道?」黑衣人慵懶地打了個呵欠。
這人表面上看來沒有危險性,但笑裡藏刀的人往往最不可輕忽,因為這種人狡猾得就像匹狼!
「其實讓你知道也無妨,反正都是同業嘛。」黑衣人往旁邊的椅子一靠,拿起桌上的燭台。「我的臉是很好看沒錯,但是你沒有看的福分。」
被一語道破心事,殺手神色一凜。
「別擔心,我今晚不打算殺生。」黑衣人放下燭台說:「去告訴其他人,獵人看中的獵物,不允許其他人掠奪。金纖纖的命是我的!其他人最好別想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