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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望舒

  聲調可以說得輕柔,但胸口滾燙的疼該如何才能消褪?

  語氣可以保持沉穩,然在心底深處加速蔓延的憂呢?

  誰……誰可以告訴他啊……

  第五章

  回到客棧後,步斂塵趕忙先用清水洗淨她的雙眼,燒灼的疼痛感是獲得解除沒錯,可是……

  「你覺得怎麼樣?看得到嗎?」他柔聲門道,伸手在她睜大的明眸前晃了晃。

  完顏慕南茫茫然搖了搖頭,眼前所見唯一的顏色是墨黑,連半點光的閃爍都未有掠過。

  為了不讓她難過,步斂塵必須防範內心的歎息逸出口;凝盼著她血色盡失但絕麗依舊的面容,他,選擇了沉默。

  「對不起!」她檀口微啟,低低地說;未聞他出聲,完顏慕南繼續道:「我沒辦法履行承諾,服侍你了。如果……」

  她的話稍有停頓,輕輕咬著自己的下唇,讓疼痛喚醒她的勇氣,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接著說:「如果,你想離開,沒關係,不必顧慮我,當我們從來沒有談過交易。希望你能原諒,我實在付不出違背交易的代價;唯一能做的,只有說聲抱歉取消這場交易。」

  連開口說句話這麼容易的事兒,也會讓人疼上心頭嗎?

  眼睛失去知覺對她的確是個沉重的打擊,但是,要讓自己說出這些話,更是徹底艱難的試煉。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完顏,你這句話是在羞辱我嗎?」步斂塵冷冷地說,眼底儘是溫柔的沉痛。

  「不……不是,我是說真的。」聽他的語氣,她以為他動怒了,急忙向他解釋自己適才之言是出自誠意真心的。

  他是動怒了,沒錯!惹他動怒的人是她,也沒錯!但是,真正氣的卻不是交易取消能否獲得補償的問題,而是……

  「你擺明了就是在侮辱我。」他重複說了一次。「若非我保護不周,你何有此言?是我背信在前。你說如此的話,分明是折辱我!」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她幽幽歎了口氣,倘若她的眼睛看得到,或者,她就能夠觀出他的心意,只是現在……唉……縱然,她的眸子依舊美麗、依舊深邃如潭,但是因著失去視覺而染上的迷瀠,硬是遮掩了昔時的燦燦亮靈,步斂塵直直瞧著,在其中找到了她的惶急與歉意。他能說什麼呢?

  什麼都不能啊!

  只有更深的惶急、更濃的歉意在他心底結成更幽幽的一歎……事到如今,他再也不能否認、不能逃避,完顏在他心中確實有著和一般人不同的意義;更正確地說,她是對他唯一有意義的人!

  步斂塵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渴望,緩緩上前,用他堅實的臂膀摟住了她。

  「完顏完顏完顏,我該拿你怎麼辦呵?」埋首在她的頸邊,步斂塵柔柔地把內心藏匿許久的奔流情潮化作言語。

  「步斂塵?」她怯怯地吐出一問。

  被他乍然擁人懷中,她確實一驚,他不是在氣她嗎?怎麼會……難道,又是她會錯了意?

  他未應,仍然在她頸邊雲鬢間疼惜地磨蹭著;也許,這個念頭的存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答案,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完顏慕南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溫柔竟是這般意思呵……讓她忍不住如風拂過的草輕輕顫了起來,搖落一顆顆晶瑩若珠露的淚。

  她一直在盡力克制這個衝動,不在人前流淚向來是她的習慣,如今,卻再也無法在他的擁抱下堅持什麼,只能任著眼裡進出的潤濕了他的襟;失明帶來的恐懼,終於從她心底舉動處獲得釋放。

  稍有遲疑,她的手最後還是悄悄攀上了他的背,像是早春時節初芽的嫩綠,些些畏縮,但仍半試探地朝陽光的方向伸出觸角。

  「慕南……」他察覺到她的回應,軟軟地喊了聲她的名。原本,他都稱呼她「完顏」的。步斂塵緩緩將身子與她拉開些距離,手緊緊搭握著她的藕臂,凝然的雙眼專注地睇著因兩行清潤而更顯纖麗的姣顏。

  「嗯?」她微微抬起下額,有些不解地發出一問,而眸子恰恰對上他的;雖然目不能視物,但仰起瞧他的角度她是記得熟了。

  她的舉動和聲音,在在都牽引出他以為不曾存在的感覺;良久良久,終於,他的理智決定棄甲投降,輕歎下聲後慢慢低下頭去,以熨得熱的溫柔,在她櫻唇上鄭重地烙下屬於他的深情印記。

  倘若,她的眼睛看不見,就讓他以行動來表示吧!

  「唔……」她逸出一聲嚶嚀,完全沒想到步斂塵會「趁人之危」,只有震懾地張大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眸,屏住氣息,任著他的火熱在她唇問輾轉反覆,無力做思考、無力去分析,更無力攔阻扼止。

  這,是一場讓人甘心墮落其中的甜蜜沉淪呵……她略略慌忙、不知所措的青澀反應,讓他愈發愛憐地流連徘徊,不忍離去。

  他明白地知道──懷中的麗人兒,會是「回雪驚鴻」這輩子願意許下生命和全部感情的唯一。

  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他一定要讓她的眸裡重新映出他的身形!步斂塵在心裡對自己說。

  是的!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   ※   ※

  「又傳出人命?」

  「是的,也是一劍斃命,和明劍山莊一案頗似。」方峻說。「大人覺得兩者會有所牽涉嗎?」

  鍾易攢蹙著眉,沉吟許久,指著地圖道:「的確和我們當初預設他們二人的動線十分吻合,但是單憑這樣就要判斷有否牽涉似平稍嫌薄弱。」

  「不過,」他頓了頓,接著說:「既然我們也沒有其他線索,就循著這條線來臆測他們下一個停靠的地方吧!另外,方峻,派些人在附近的藥鋪探聽一下,有無特別的傷患來求醫。」

  「大人,這……」

  「嗯,也許那兩人也沒全身而退。」他解釋,笑著說。「這只是提供我們自己找到他們更大的機會罷了,不見得有功效,但,何妨一試呢?」

  「嗯,屬下這就立刻著手去辦。」方峻抱拳一揖。

  突然,細微的聲響傳至他的耳裡,他回頭狠狠往門外一瞪,喝道:「是誰?是誰躲在門外?」

  「是誰?」他見那人沒有現身的意思,又問了一次。「再不出來,老子就親自動手揪你出來了。」

  一定是剛剛她搭著門的手,輕輕撞到旁邊發出聲響,這……這要怎麼辦呢?應該自己現身嗎?方峻耐不住,「砰」地一聲把門打開。「呃……是你啊,巧姑娘?」他看到的,就是愣愣站在當場,不知所措的問巧。

  「有事找大人嗎?」這下子他哪敢再臉紅脖子粗呀,也許眼前嬌小的姑娘會是他未來的主母咧!

  「沒……沒有,」她應得支支吾吾地,有些心虛。

  「我只是……只是來看看你們有沒有需要什麼?」

  「哈哈!」方峻爽朗一笑道。「巧姑娘就是這麼蕙質蘭心,咱們大人可有福了。」

  怎麼會扯到鍾易?這讓她更加不自在了……清秀的臉龐已經沾上紅彩。

  「哈哈哈!」方峻看在眼裡,只覺得有趣得緊,笑得愈發開心,這巧姑娘八成是害羞起來了,真是的,就大大方方表現對大人的關心嘛!

  「是問巧嗎?」鍾易的聲音從房裡傳了出來。

  一聽到他的聲音,她整個人就沒來由地緊張起來;面對方峻,她心虛地紅了臉,但若是面對鍾易,只怕連酡紅的顏色都包含太複雜的意思。

  她慌亂地對方峻說:「我去別的地方忙了,煩請跟公子爺說一聲。至於,打擾到你們的談話,我很抱歉。」

  話一說完,人趕忙離開現場。

  方峻一入房就笑著對鍾易說:「這巧姑娘真是可愛,明明對大人十分關心,還總是別彆扭扭的,臉紅得跟什麼似的。」

  「是這樣嗎?」鍾易隨口回了他一句,心下卻不是這麼想;適才聽巧聲音裡的急切不安多過靦腆,只是這等話倒不便在方峻面前說了。

  這小姑娘有什麼心事瞞著他嗎?否則,怎麼最近老是在躲著他?

  天曉得!一想到兩人之間的事,無力感就襲上心頭……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有朝一日她願意敞開自己,在他面前沒有任何逃避與隱藏呵……

   ※   ※   ※

  「你看見什麼了?」他的手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在她面前這樣使勁兒揮著了。

  可是她苦於眨動的睫,以及美麗卻空洞無神的眸中,他明白,他的努力依舊換得「徒然」兩字。

  沿途他逢醫便求,結果都相同。步斂塵微微別過臉,明明曉得她圓睜的眼裡不會有自己落寞的身影,但他還是躲開了,不願讓她感受到他的軟弱。

  「你別這樣。」她柔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沒有了視覺,讓完顏慕南本就細緻纖巧的心更加敏銳。

  經過那天,和步斂塵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短許多;連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更是讓她的心徹底地感動了。很多時候,不需要眼睛,甚至不需要言語,她同樣感覺得到他的關懷和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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