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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宛宛

  「還要吃一塊。」

  他寵愛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就是喜歡她這種不做作的自然。再度送了塊梅花酥到她唇邊,「不生大哥的氣了?」

  朱媛媛枕著他的胸膛,嘴裡咬著梅花酥,還就著他的手喝光一杯茶。

  她哪還有什麼氣好生呢?

  「我沒有生氣,生氣的人是你。」她含糊不清地說,雙手絞著那條有些陳舊的手巾。

  「我生氣?」他挑起一眉。

  「是啊!你氣得把紅姨她們趕出去,還故意離開七天都不理我,那不是生氣是什麼?我知道我那天亂罵人是不對的,我也知道你是因為秦伯母才讓我繼續留在碧水軒,可是……」可是你怎麼可以丟下找一個人嘛!朱媛媛把最後一句話吞回肚子裡。

  「是誰跟你說這些的?」秦穆觀關愛的表情沒變,眼神卻明顯地嚴厲了起來。

  朱媛媛拚命搖手,「沒有人說,真的,沒有人說,是我自己想的。」她不明白他如何能在一瞬間改變情緒,她有點害怕地縮了縮身子,避免靠他太近。

  她怕他!她居然怕他!秦穆觀握緊拳頭,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離開是因為有急事要處理,不是生你的氣,如果真的生你的氣,我也不會這樣抱著你。」她以為他的親吻只是登徒子的無聊舉動嗎?

  「真的?」她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真的。」

  「那就好。你若是生氣的話,要直接告訴我,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生氣,你和江君又不一樣,江君生氣時會整天板著一張臉,而且不讓我抱他。」毫無心機的她又笑呵呵地吃起東西,還好心地餵了他一口。

  她抱江君!秦穆觀被口中的梅花酥噎到,險些嗆了氣。

  「吃太快了吧。」她拿起手中替他擦去唇邊的餅屑。

  「你……」才想說話,他注意到她手中的手巾,「我待會讓人送些新的手巾來,這條的顏色都褪了。」

  「這條手巾我用了八年,當然會褪色嘛!可是你瞧,」她獻寶似的把手中擺到他面前,「上面的四條青色小龍繡得好漂亮,我捨不得丟啊!」

  青色小龍?!秦穆觀若有所思地拿過手巾,仔細地打量著上頭的四條青龍。

  沒錯,這正是青龍山莊的標誌,但這種手巾唯有爹娘及他有資格擁有。

  為什麼媛媛手裡會有一條?她說她用了八年,但是毀了朱家的災難是發生在十年前,她如何能在八年前取得這條手巾呢?

  下午看到的報告乍然跳進秦穆觀的腦海中。

  從出雲谷到長安城約莫十來天的路程,她和江君卻足足用了快五個月的時間才抵達青龍山莊,這其間有兩名女子偶爾與他們住在同一間旅店,按理說來,經濟應該頗為拮据的江君和媛媛,似乎並不擔心旅費。

  莫非有人暗中調查青龍山莊多年?為的是覬覦和他成親後所獲得的利益?或許「朱媛媛」早已死去,知情的奶娘拿了玉鈴鐺,用了十年的時間來策畫這場騙局。

  他並不想認為媛媛是個用心機算計他的騙子,卻不得不懷疑她或許是顆自小就被利用的棋子。

  這樣的念頭,讓秦穆觀鐵青了臉色。

  「大哥,你幹嘛一直盯著手巾瞧?」朱媛媛把下顎擱在他的手臂上,好奇地問道。

  「媛媛,這條手巾是打哪來的?」冷意飛上他的眉端,秦穆觀勾起她的下顎,緊盯著她看似無辜的臉,「或者我該問你,那隻玉鈴鐺是誰拾獲的?是誰掛到你身上?是誰策動了這樣的一場陰謀?」

  朱媛媛的身子一震,臉色蒼白如雪,她驚惶失措的想別開臉,卻被他強大的手勁扣住下顎,動彈不得。

  好痛!他的指力透入她的肌膚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卻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他怎麼知道的?

  秦穆觀沉痛地閉上了眼,只是一句試探的話,她就方寸大亂,再度張開眼時,她害怕的神態讓他狠下了心。

  她究竟是個最高明的騙子還是最癡愚的?

  「說!」秦穆觀拎起她的衣領,讓她的身子半吊在空中,她在發抖,抖得就像風中的殘葉。若不是真有其事,她何必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他臉上的表情更加陰鬱,原本溫和的眸光轉換成冷冽的殺氣,而緊抿住的雙唇更是顯得冷漠。

  「不……咳咳……」朱媛媛咳嗽著般掙開他的束縛,嬌小的手臂卻連舉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消看著他臉上那種肅殺之氣,她就嚇得發抖。

  「把實情全部說出來!」他粗聲喝道,不留情地把她甩到一邊的牆壁上。

  「好痛……」腦袋與牆壁狠狠地撞擊了下,她痛得頭昏眼花,縮在角落裡,她用雙臂抱住自己的頭,嗚咽聲逸出雙唇。

  她好害怕,師父為什麼不來救她?

  「為什麼要欺騙我?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我對你的在乎、對你的用心,看在你的眼中,都只是一場遊戲嗎?」被怒火燒紅眼的秦穆觀扯住她的肩膀,拚命地搖晃著她。

  「不要這樣……」朱媛媛無力的由著他折騰著她的身子,幾天未曾好好進食的她雙眼一閉,氣息微弱。

  「別再裝可憐來博取同情。」他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臉的蒼白。

  尖銳的疼痛刺上他的心頭,秦穆觀似感到燙手般丟開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幾個時辰前,為了能盡快擁她入懷,他快馬加鞭趕回來,然而現在呢?

  她騙了他,在他用盡心機想攫她入他的情網時,她卻早已用天真的臉編織一個更大的圈

  套等著他自投羅網。

  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嘗到失敗的滋味,秦穆觀突然冷笑兩聲,眼神冷冽如冰,她打了個冷顫,完全止不住自己的顫抖。

  「不許昏倒!」他拿過一盅放在一旁的湯,硬是逼她全都喝下,「在你還沒有把真相交代清楚的,你沒有昏倒的權利。」

  「你要我說什麼?」朱媛媛用袖子擦掉嘴角的湯汁,軟弱無力地倚著牆。

  「就從這條手巾開始說!」他將手巾丟到她的臉上。

  「手巾?」她捉著手巾,一臉的不解。

  手巾和她的欺騙也有關係嗎?

  「說不出來嗎?手巾是打哪偷來的?」他朝她走一步,她的身子就恐懼地往牆邊縮了好幾寸。

  「我說,我說。」朱媛媛伸手護著自己的脖子,聲若細蚊地敘述那一段往事。

  「在我七歲時,我一個人跑到外頭玩,那個地方從來沒有外人,可是那天有個大哥哥在。他和我說了很久的話,還答應我隔天會替我摘來山下的胡蘿蔔,他還說要帶麥芽糖給我吃。我已經忘記他為什麼要把這條手巾送給我,但是這條手中真的是那個大哥哥送我的……」朱媛媛停下來喘口氣,擔心害怕的她沒注意到秦穆觀神情一僵。

  「說下去,」他語氣生硬地說,憤怒的表情已轉成不敢置信。兩道劍眉緊蹩著,雙眼緊盯著她,唯恐漏聽了一個字。

  「結果那個大哥哥隔天沒來找我。然後……」她咬著舌尖,不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因為手巾很漂亮,所以我就留了下來,而且還被讓師父臭?了一頓,因為我沒有告訴她有外人進來過。」

  朱媛媛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等待他的問應,秦穆觀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悄悄抬起一眼,飛快地瞄了他一眼。秦大哥的表情好奇怪,看起來很像要揍人……該不是要揍她吧?

  她慢慢地退到軟榻邊,做好了隨時鑽進軟榻底的準備。

  秦穆觀找了把椅子坐下,一聲不吭地打量著她。她像只見到貓的小老鼠,嚇破膽了。自己剛才是凶了些,潛伏在他體內的傲氣無法接受他竟會被人欺騙。

  媛媛的過去及這一路上的行蹤或有可疑之處,但絕不至於惡意欺瞞他。

  他張開口想說話,她即先打了個冷顫;他又要凶人了。

  「看來我剛才真的嚇著你了。」秦穆觀輕拍了下自己的額,朝她伸出手掌,「媛媛,過來。」

  「不要。」她扁著唇說,笨蛋才過去讓他凶!平日笑容滿面的秦大哥一翻臉比山中老虎還嚇人。

  秦穆觀上前一步,朱媛媛就退後一步,直到她發現自己背抵著牆,無路可退。

  他的手擋撥開她額上的劉海,撫著她額心那道淡紅細紋,「送你手巾的大哥哥,是不是說過你額頭上的傷痕像花瓣?」

  「你怎麼知道?!」大驚之下,朱媛媛的手巾掉到地上。「你……你不會就是那個大哥哥吧?」

  「沒錯,你們家遇難後,我每年都會替我娘到出雲谷的山腳下上香憑弔。可是那一年出雲谷發生了大火,連山腳都無法接近,我心想既然進不去,那就找座較高的山,往下查看一下也好,沒想到卻遇見了你。」秦穆觀的表情和她一樣寫滿了不可思議。

  「可是有件事我弄不懂,我一直到十歲時,才知道師父年年都在那座山的小徑上設下八卦門,一般人是走不進去的,」朱媛媛沒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只是一個勁地追問:「你是怎麼進去的?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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