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抬高懷中的人兒,男子威脅似地看著她,「我是博爾術,你未來的命運在我手中。」
「博爾術?」高玟驚異地大叫。
他竟然是博爾術!那個她曾在書中看到的元朝名將,熟諳蒙語漢文及漢地歷地,出征屢建奇功,累官至江浙行省左丞相的博爾術!
此時,高玟忽然希望她的記憶不是那麼好,不要記得那麼多東西。來到古代雖是無可改變的現實,但領悟到抱著自己的人是個已經作古好幾百年的人,她就不禁毛骨悚然,起了身雞皮疙瘩。
「我不知道博爾術這個名字竟然會引起你這麼大的反應!原來我的名號竟如此響亮,真是令我訝異。你是否後悔犯到我了?」博爾術傲然地盯著高玟,以及她手上的護心玉鐲。
說完,博爾術抱著高玟大步地走入名為貫石堂的大廳之中。貫石堂中立著的兩名部署見到了他們,莫不詫然的吸了口氣。平素冷面的博爾術竟然會抱著一個女人!
「高玟!」
一聲熟悉的呼叫聲讓失神的高玟回到了現實,她快速地抬起頭環視室內,尋覓著聲音的來源。
「小茗!」小茗為什麼在這裡?又為什麼雙手被捆綁地跪在地上?不及細想,她便被博爾術不留情地拋甩到小茗身旁。疼痛讓高玟大喊出聲:「好痛!」
「果然,你們是認得的。」沒理會高玟的哀叫,博爾術以銳利的眼神瞪著她們。
「小茗,你怎麼會被捉來?」高玟想解開小茗身上的繩索,可是任憑她怎麼使勁拉扯,就是鬆不開小茗身上的束縛。
小茗搖搖頭,不願多說,合該是她受的,就是該她受的。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日,被發現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只是她不想連累高玟。「博爾術大人,高玟是無辜的,她對這件事毫不知情!」
「她若是無辜,護心玉鐲怎會在她腕上?她若是不知情,怎會扯謊說這是她母親給的?」博爾術不屑到底說。想脫罪?偷竊母親遺物之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何況我們是在大人的命令下,尋著她踏在雪地上的腳印而找到你的。她顯然住在你家,你們脫不了干係的。」那兩名部署中的其中一位開口補充道。
高玟抬眼怒視發聲之人,這人沒事火上加油幹嘛?
猛地,高玟摀住了自己的嘴,她知道絕對不能在這時候笑出聲來,否則可能她和小茗的命就不保了。
可是真的好笑,怎麼有人的頭髮那麼好笑。
立於一旁的兩人,其中面色略白的一位身著海青色的袍服,以布巾束起了長髮,就是她平時所看到的古代人模樣;然而另一名平眉、細眼、寬臉、臉色烏黑之人,樣子可就……哈哈哈!明明知道不能發作,但高玟仍禁不住咧開了嘴。
她彎下了身,拚命地低垂著頭,遮住了臉上的笑意,但卻掩不住因憋著笑而微微抖動的雙肩。老天爺!沒想到古代也有龐克頭!而且怪異之程度絕對足以在現代引起騷動。
那面色烏黑之人雖也是一身簡單的袍服,但他的頭髮……高玟想到那人的模樣,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那人頭頂中央交叉剃開了兩道直線,而腦後四分之一的頭髮也削去了,如同清朝男子髮式般地露出一大片前額。而這人若只是這樣也就算了,他還把頭頂上留著的頭髮修剪成桃子形狀,使得原本該光滑的額間無端地垂下一絡發而他頭髮的左右兩側竟然還……還編辮子!好好笑!
高玟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無聲地喘息,她吸了一口氣,正打算止住笑意,卻因身體仍病弱,氣息一下子調不過來,氣梗在胸腔之中。拜託,千萬別在這時候讓她的氣喘病發作。
急促的呼吸讓高玟開始難受了起來。忽然,她拋下了裹著的被子,想起外套口袋中可能有噴舞式吸入器,於是伸手進入口袋摸索,沒注意到小茗著急的目光,與其餘三人的冷眼旁觀。
「你們舊救救她啊!」小茗慌張起來,朝著博爾術等人叫道,「博爾術大人,我告訴你事實,我統統告訴你,你快救救高玟啊!」
博爾術沒動一絲聲色,只是看著高玟自口袋中拿出一個不知名的瓶罐,握在手中搖了搖,然後仰起頭將瓶罐靠近唇邊。奇異地,在她壓下瓶罐時,一陣白色的霧氣自瓶罐中噴出。
吸入了藥,高玟憋氣幾秒鐘,再緩緩地吐出來,她虛弱地低語道:「請給我一杯水。」說完後將瓶子放了下來。
面色略白的男子看了博爾術一眼,見他默許地點頭後,倒了杯水走上前。他的目光盯著楚楚動人、惹人憐愛的高玟,同時也好奇地看了看置於桌上、寫著奇特字體的瓶罐。
「謝謝。」高玟接過了杯子,漱了漱口,慶幸這瓶藥還在自己身上,而且沒被水浸壞還能使用。
也許是對這裡嚴寒的天氣極不適應吧!已經許久未曾發作的氣喘竟連著發作兩次,高玟支撐不住發顫的身子索性坐在地上,抱住了雙膝,沒有注意到三個男子有些不贊同的表情。
「休息夠了嗎?」博爾術在大廳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氣勢依舊逼人。「從實招來,我不會因為誰有病就特別寬容誰的。」
「博爾術大人,我剛說過這不關高玟的事。」小茗跪著轉向博爾術,她不要牽扯他人。
「是嗎?那鐲子為何在她腕上?」
「幾天前晚上,我和我娘進宮表演雜技,離開時看到高玟掉落在太液池之中,便將她救了回來。」小茗老實地說著。
聽到「太液池」三個字,博爾術的眼睛鷹隼般地掃過偏著臉貼在膝上的高玟,再回到小茗的臉上。「你們怎麼把她運出來的!?」
「娘娘們賜給我們許多的布匹,我們把她藏匿在其中。」
「什麼!藏匿在布匹中送了出來!泰不華,」博爾術看向臉色烏黑、身材粗壯的男子命令道:「去查出這些天當值的怯薛是哪個該砍頭的傢伙,宮中有人被送出竟然不知情!還有,去查查這些天宮內可有任何嬪妃逃脫。」
「遵命。」泰不華應聲,快步地走出了門。
室內一片凝重,博爾術的脾氣現任瀕臨發怒,沒有人敢多吭一聲。
高玟乖乖地坐在原地動也不動,有點怕那個凶暴的博爾術把矛頭指向她們。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茗和她能毫髮未傷地踏出這扇門。
「好!接下來呢?」挺直了腰桿,博爾術瞟了她們一眼,口氣是火大而不耐的。
「然後,我和我娘便把護心白玉鐲讓她戴上了。」小茗再度強調,「所以,高玟跟這隻玉鐲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就算她跟玉鐲無關好了,那……」博爾術的眼神冷凝了下來,更令人感到膽戰心驚。「你究竟是由何處拿到這隻玉鐲的?玉鐲應該是在我娘的墳墓之中!大膽!」他怒吼道。
小茗抖了下身子,但依然挺直了背脊,面對著博爾術。「父債子還,我願意替我死去的父親贖罪。玉鐲是我父親拿的,他原本是一名金盆洗手的偷盜者,但前幾年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收成不豐,而稅賦卻一再增加,我們沒有辦法繳交稅款,我爹只好……」
「只好盜墓!把墓中的珍貴物品都偷了出來!」想到母親的墓穴被人恣意地搬動過,博爾術心頭的火氣全衝了上來。
「沒有,我父親只拿了喲片陪葬的金飾,那就足夠付我們及鄰居的稅了。」小茗急忙解釋。
「沒有拿別的,那這是什麼?」
博爾術閃身至高玟面前,硬是執起了她的手腕,露出玉鐲來。
「那是因為母親的身子向來不好,爹又剛巧看到這只護心玉鐲,所以才……」
沒有半絲的憐惜,博爾術一徑扯下了高玟細瘦手腕上的鐲子。饒是那玉鐲掛在她腕上有些寬鬆,但粗暴地拉扯,仍是讓她的手沁出了血絲。
「常子德,叫僕役拿一荊條來!」博爾術向著一旁面色略白的男子命令道。
「這好嗎?這男孩子這麼瘦弱,受不住的。」沒發現小茗是女兒身的常子德看著已氣得臉色發青的博爾術說道。
他不驚訝於博爾術的暴怒,因為博爾術對母親一向是十分尊敬的,他母親的墳墓遭人進入,還被竊走了生前不離手之物,他當然會惱火了。只是這男孩子肯定受不住那數十下的杖打啊!
「你不可以!」聽著他們的對話,又看到了小茗霎時刷白的臉色,高玟即使再遲鈍,也知道他們要對小茗用刑了。
「你再說一次!」博爾術拉住高玟的手,一手握住了她的下巴,雙目惡狠狠地盯著她。
「我說你不可以打她!」忍住被抓的痛楚,高玟倔強地望著眼底幾乎噴火的博爾術。
「就憑他父親盜墓,他又沒把白玉鐲交出一事,我就可以直接把他處死了!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