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蓉蓉抿嘴一笑。「你罵我們沒用?但是,若你找到他,他已經是個和尚,你又能如何?」
紫薇的眼中泛起異樣的光彩。「他不會是和尚的,我們已經做了夫妻,他怎可能出家呢?」她倨然道。「你們看著,我一定會把他帶回來,讓他在你們大家面前承認,我齊紫薇是他的妻子沒錯。」
大家都認為紫薇在「自說自話」。看著紫薇孤單的背影緩緩走遠,大家心裡雖然付予同情,但卻沒有人開口挽留她。
靈泉寺。
今兒個烈日強焰,還未到中午,就快把在大太陽底下做工的宋洋給烤焦了。
「師兄,要不要喝水,休息一下。」一名小師弟好心道。他看宋洋好辛苦,從清晨一直工作到現在快十二點了,都未曾休息過。
「不用了,小師弟,師父告訴我,要我把這面牆砌好才能休息,到時停下來再喝水吧!」宋洋和善地回道,汗水浸濕了衣衫。
「我真搞不懂師父的心態,像大師兄您這麼優秀,又一心要出家的人,為何師父老是在刁難你呢?」小師弟替他抱不平。
「這連我也不懂。」宋洋到這十天下來,師父除了叫他蓋佛堂外,其餘時間,從未搭理過他。「沒關係,人定勝天!只要我有恆心,豈有不感動師父的道理。」他隨即又釋懷道。
「大師兄說得好。」小師弟相當佩服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宋洋遠遠就見到師父從遙遠的一方走過來,小師弟連忙跳起來趕去工作,以免受到責備。
方丈一反常態,神情凝重地注視著宋洋,雙眸有著很深的無奈。「宋洋,隨師父來,師父有一事相告。」
宋洋頷首,隨方丈離開。
沿著寺廟道路,釋空大師看一下天空,又轉頭看向四周,心不在焉地說道:「宋公子,你博學過我,見識又廣,依我看,台灣的天空與國外有何不同?」
「天空?」宋洋抬首,望向蔚藍的天空,朵朵的白雲飄過感覺舒服極了。他露出了笑容道:「師父,依徒兒看來,都是一樣的。」
「這是你從你個人的觀點來看?」師父似乎「話中有話」。
宋洋沉默了一會兒,再次肯定道:「全世界的天空都是一樣的。徒兒年輕時留學英國,也到過法國、德國……雖然風景各有特色,但獨獨有一樣是相同的;就是天空,連雲朵的樣子都好類似。」
師父點點頭。「宋公子是貴族人家,這些天體力的勞動,真是折煞你了。」
「師父說哪兒的話,這是徒兒應盡的義務。」宋洋謙虛道。
「宋公子有何心得呢?」方丈接下來又問道。
「心得?」宋洋擰眉。「蓋禪寺真的是很辛苦,我們又缺少十萬大德的贊助,一切都得自己來——」
「這全是師父自己前世佈施得少,只懂修慧不知修福,才會搞得凡事都困難重重。」師父望著宋洋。「像宋公子你,前世是福慧雙修,今世才會如此顯赫不凡,卓越超群。」
「既是如此,師父,為何您還是堅持不讓徒兒出家呢?」宋洋乘機再要求。
誰知,師父卻答非所問。「市面上一包的水泥是兩百元對吧」」
「嗯。」宋洋道。「水泥既然這麼便宜,為何建商蓋房子還會有海砂呢?連房子的市價也是貴得離譜。這根本是不合理的。無怪乎,外國人都覺得台灣是貪婪之島。」宋洋有著強烈的悲天憫人性子。
「其實,在貧僧看來,宋公子應該要勇於踏出,為這亂世增加一股清流。你有這種能力的,宋公子。積極些吧!」師父意有所指道。
師父的話,宋洋卻未領悟,在他還來不及開口之際,師父便頭也不地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宋洋。
宋洋左思右想,他覺得自己好似被師父遺棄一般。師父對他到底在胡扯什麼?他要的是出家當和尚,是不問世事,而不是要批評時事。他想起,今天師父的氣色看來似乎不太好。難道師父生病了嗎?還是誰惹他不高興?
宋洋始終猜不透。
今夜,星光燦爛,月兒明亮,萬籟靜寂,宋洋愛極了這種大自然清親明亮的感覺。
洗完澡之後,一身長衫的他,經過膳房,正走向殿堂時,師父不知從哪走出來,突兀地喚道:「宋公子,請留步!」
「師父——」宋洋險些嚇一跳。
「宋公子,老僧說過多少次了,你為何總是不離開呢?此地人不宜久留,還是早點走吧?」釋空大師說這話時,表情已經是有些嫌惡了。
宋洋登時感到溫怒,毫不客氣地頂撞道:「師父,徒兒的心你又不是不懂,除非讓徒兒出家,否則,一切免談!」宋洋驕傲兼好強心第一。「宋公子——」師父好生無奈,疲倦道:「今天下午與你一席言,難道你還未能看透,時機已到,貧僧也救不了你了。」釋空大師恢復到慈悲的表情。「宋公子,你好自為之吧!」
方丈惆悵地離開了。
在這一刻,不知為何,宋洋眼皮卻直跳,內心惴惴不安。
凌晨十二點,深山中突然轟轟作響,把宋洋震醒了,他一股腦地爬下床,想一瞧究竟。
只見,禪寺的周圍圍滿了許多車子,人群包圍了禪寺。
這是怎麼回事?誰敢這麼膽大包天不把神聖的殿堂放在眼裡。
二話不說,宋洋立即整整衣服,衝下樓去。
不料,在齊房門外,釋空大師早已站在那等待著宋洋,見到他便開口道:「宋公子,你別出來,先讓老衲來應付。不守,以後就要看宋公子自己了。」他意有所指。
不過宋洋依然莫名其妙。隔著窗戶,聽見一名女子傲慢地嚷叫道:「交出宋洋,不然,我放火燒了這禪寺。」
放火?
宋洋心跳劇增,簡直氣爆了,這位年輕氣盛的女孩,起個什麼勁?她是誰?敢如此無法無天。
放火這種滔天大罪,她也敢做?
他實在受不了,因此忘記師父的「叮嚀」,火速衝下樓去。
到了一樓大廳,聽見師父正在對那女子說:「宋洋不在這裡,請問你是——」
「我是他的妻子,清瀧紫薇。」
妻子?
清瀧紫薇——
頃刻間,宋洋彷彿被雷壁到一般,記憶排山倒海浮出,他記起了那一段兩年前的記憶……
思悠悠,恨悠悠,
恨到何時方始休……
第四章
宋洋被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聲音給震醒,回到現實。他聽清瀧紫薇驕傲的吶喊聲:「宋洋,我知道你在裡面,你最好快點出來,別逼我——」
「宋洋不在裡面。」釋空大師這時又說話了。
紫薇咬牙切齒道:「臭和尚!你敢對天發誓嗎?我告訴你,中國以前有個火燒少林寺,今天,我會來個火燒靈泉寺——你這個老和尚,可能還不知道日本黑道的可怕吧!『清瀧』這姓氏,在日本可是第一大黑道幫派,我叫清瀧紫薇,正是清瀧家族的第八十一代的掌上千金,只要我一下令,十分鐘以內,你這破廟立刻就會被燒得精光。」紫薇表現一副狠樣。
宋洋靜聽紫薇的叫嚷,腦中一片空白。他有一種被紫薇逼進死路的感覺。但是,他又傲得不肯服輸,他雙拳緊握著……
釋空大師說話了:「清瀧小姐,你何苦對宋洋咄咄相逼呢?人間的愛情,本來就是與生俱來的煩惱,請別再執著於眾生的生死愛慾洪海中翻滾,以免陷在水深火熱中,無法自拔。」
釋空大師一番道理,是想點醒清瀧紫薇,這一段「情緣」,實在是太滔滔洶湧。無奈紫薇根本無法瞭解大師的話。
「我在問最後一次,宋洋在嗎?」她再吼道。
「空大師搖搖頭道:「他真的不在這裡。」
「好!算你厲害。」紫薇咬住下唇。「他不在,這就等於他不願出來見我,那——」她回過頭去命令屬下:「放——火——」
「住手——」釋空大師連忙制止。「清瀧紫薇,別如此執迷不悟,宋洋出家了,他已經是個和尚了——」
「和尚?」紫薇這兩個字給震懾住了。
黑暗中,沒有人看出紫薇眼眶中的淚水,她咬住下唇,直到滲出了血跡。她空沿無神的雙眸,仰望著深得不見星月的幽黑天空。
好久好久,紫薇才幽怨吐出一句:「為什麼?每一次,他都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第一次,他都要這樣對我?
「每一次?」這三個字,讓宋洋的心抽痛,他莫名得無法言語。
只有釋空明白,紫薇是無意識地道出前世曾說過的話。
忽然,她又狂笑起來。「宋洋當和尚又怎樣?我依然要他,他是我的丈夫,不會因當和尚就改變——」她喊,「宋洋,出來吧!不然,我是會放火的——」她已經快失去理智了。
紫薇的手勢一比,幾棵桃樹立刻著了紅紅的火柱,驚動了所有的和尚。
大火的蔓延,似乎有不可挽救的趨勢,宋洋簡直無法接受這種殘酷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