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下了海盜船,方楚在另一邊的垃圾筒,吐得一地都是,臉色慘白。
這讓宋欣笑彎了腰,大肆喧嘩地回報他。
現在,他們誰也不欠誰了。
直到夕陽西下,他們才拖著疲備的身子,開車往台北的方向駛去。「謝謝你,方楚,我玩得很愉快。」
「幹麼謝我?」他狡黠一笑。「現在謝我,不是太早了嗎?我們才玩了台灣的十五分之一而已。」
「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要帶我暢遊台灣嗎?」他計劃著。「這行程安排起來起碼需要兩個星期才夠。」
她瞪著他。「別鬧了,方楚。」
「我沒有在胡鬧,我們說好的。」他裝傻道。「難道你忘了嗎?」
「你——」她捺住性子,懊惱當初的戲言竟被他當真。「你放不放我回家?」
「不。」他萬分堅決。
「我足足失蹤了兩天一夜,沒有打電話回家,也沒帶換洗衣服。」她試著跟他說理。
「這樣才好,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隨意嘛!人生苦短,應該要珍惜美好的時光。」他似真似假地道。「衣服及保養品,可以再買,放心!我絕對是個好情人。」
這男人瘋了不成?難道要「假戲真做」?
「好不好?欣欣。」他親暱地叫著她的小名。
她還是不語。
「宋欣,相信我,偶爾放下一切,出去走走,看看高山峻嶺、海洋風光,體會一下那種感受,你一定會變得快樂些的。」他採取柔情攻勢,企圖說服她。
宋欣怎能不動心,況且,她真的好久沒有這種閒情逸致了。
當她六歲時,父親宋咒凡與母親相認了,他們住在一起,在一大片長滿向日葵的豪宅中快樂生活著。
宋咒凡很疼愛她,因為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
當時,她覺得,父母親只屬於她一個人的。
可是,第二年,媽媽生下弟弟宋凌:第三年,生下宋耀;第四年,生下宋騰,第五年又生下宋洋。現在想想,媽媽還真是個多產的女人。在宋洋十四歲之後,她又再度懷孕,生下么妹——宋薇。
最後,夜欣強逼宋咒凡去醫院一趟,從此宋角後代才沒有繼續「繁殖」下去。
那些日子,她一直扮演著保母角色,大弟剛喝完牛奶,二弟就要換尿布,接著,三弟又臨盆了……老實說,她的童年實在很辛苦。
爸爸媽媽不再只屬於她了,他們要照顧更多的弟妹們,她只好常常一個人蒙著棉被睡覺。
也許是這些原因,她比其他同齡孩子還要早熟,做事也簡潔有力,生活忙碌不已。
她還真是難得清閒下來,享受一下自然界的物換星移。
不過,她也不會覺得可惜,因為她愛父母親,愛這群調皮搗蛋的弟妹,她愛這個家的所有……
方楚打斷她的沉思。「如何?」見她臉色不太好看,他更加委婉地說:「欣欣,你就當作是做國民外交陪一個華裔子弟熟悉家鄉的一切,感染一下故鄉的氣息,這樣要求不過份吧!」
人生有多少個二十八年?她真的很想放開一下尺度,讓自己好好瘋狂一番,但是,身為女子仍不免有所顧忌。「你——保證不會亂來?」
「放心,我絕不會的。」他正色道。「昨夜,我們不是一點事都沒有?」他努力讓自己說得更然些。
「好吧!」不知為何,她真的很信任他。「任你有通天本領,我也不會讓你越雷池一步的。」她很有自信。「而且——你怕我。」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是嗎?」方楚聳聳肩。「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自然能克制住自己,是不?」這句話,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他們兩人互望許久,各懷所思的……
???
宋欣撥了電話回家,是二弟宋耀接的,她很精簡地說,她決定要環島旅遊一周,需要兩個星期,請父母放心。
語畢,火速掛上電話,對於宋耀的吼叫聲,她也充耳不聞。
宋咒凡和夜欣卻為這交代不清的短短數語而擔心不已。
不過,很快地,宋家二老再也不憂愁,反而高興得在大廳跳舞,因為此時恰巧有一位陌生老人來訪——
來者正是方亨,方楚的父親。
???
宋欣和方楚隨即展開為期兩周的環島之旅。
首先,他們搭夜車到了台中,在旅館過夜。
隔天一早,方楚來到床邊以十足柔情又專注的眼神奉上鮮花。「三朵玫瑰代表——我愛你!」
宋欣雀躍萬分,從來沒有男人對她如此說過,她甜蜜的祈禱著:「真希望有朝一日會有個男人誠心誠意地對我說『他愛我』!」
方楚真想當場掐住她的細頸,這女人難道沒看見眼前正站著一位風度翩翩、器宇軒昂的男人嗎?
他好洩氣,又不甘心,於是再次衝口而出。「我愛你。」
無奈宋欣當他是在「演戲」,只一味注視著手上的玫瑰花,幻想著白馬王子的到來……感覺一股強烈的幸福感漲滿了她的胸口。而方楚卻為那蕩然無存的男性自尊而神傷。
那晚,宋欣刻意將玫瑰花置於枕邊,讓縷縷花香伴她入眠。
就這樣,一樂一愁的兩張臉,整裝出發了。
這次,他們去了青青農場,夜宿在國民賓館。
這時節的青青農場,正盛產水蜜桃。
一向對水蜜桃這類水果有偏好的宋欣,像逮著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大肆地採購,結果一整晚,她就坐在床過猛吃、猛啃、猛咬她認為是天底下最可口的水果。
方楚看傻了眼。「你吃不膩嗎?」
「多吃水果,美容養顏又有益健康啊!」她意猶未盡地又咬了一口。「水蜜桃很貴的,在平地,我可買不起,要買到既便宜又新鮮的,也只有在這兒了,哇!真過癮!」
見她像個孩子般地快樂,方楚也打從心底歡喜。
撫著裝滿水蜜桃的圓滾肚皮,宋欣很滿足地轉身對方楚說:「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就沒這樣的口福了。
方楚微笑地想著睡夢中的她,一定還像個水蜜桃似的可愛。
他們從中台灣玩到南台灣,陽光由暖和變為炙熱,隨著溫度的變化而有不同的穿著,也跟著不停的採購,最後,衣服塞滿了整個後車廂。他們盡情遨遊,豪邁及銀鈴般的笑聲響徹濃密的樹林。他們手牽著手看日出,肩並著肩看夕陽……完全沉醉在形影不離的兩人世界裡。漸漸地拉近彼此心靈上的距離,恍若相依相惜的恩愛夫妻,任人看了都會由衷祝賀他們這對「新婚佳偶」愉快!
宋欣和方楚總是笑而不答。
第八天,他們在阿里山上過夜,第九天,劃破黎明趕著看日出,傍晚,則在嘉義市區閒逛。
方楚送宋欣九朵玫瑰花。
他倒背如流地說:「九朵玫瑰代表長長久久。」
她仍然笑得那般燦爛。「但願我真的能和心愛的人長長久久。」她虔誠地祈求著。
可憐的方楚真是啞巴吃黃連,真不明白為何她所期盼的愛人都是別人?難道,她心裡不曾有過他?如果可以,他願意用千金買她一句——我希望和你長長久久在一起。
雖連連失利,但他仍不停為自己打氣,相信只要堅持到底,一定還會有機會獲得美人的青睞。
所以,絕不能輕言放棄!
???
他們到了金山的馬槽農壯,過最後一夜。
今夜,在滿天星光烘托下,明月更加蛟潔,促夏涼風徐徐吹來,令人心曠神怡,方楚卻顯得魂不守舍。
「你怎麼了?方楚?」
「沒什麼。」他支吾道,「要想一些事。」
「什麼事?」
他盯著她瞧了半天,欲言又止的,倒教宋欣沉不住氣的。
「到底怎麼了?有事就說嘛!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你。」相處這些時日,她對方楚已經有些瞭解,照現況看來,今晚他一定有事擱在心裡頭。
該怎麼說呢?若不回答,依她個性是不會就此作罷的,乾脆實話實說。「明天,我就要送你回家了,我——有些捨不得。」
「瞧你!這也值得你掛著一張苦瓜臉嗎?」宋欣笑他傻瓜。「我們還是可以再見面呀!」
「這不是重點。」他面有難色道。「你——會不會怕男人?」
被他突然這麼一問,宋欣難免有些臉紅心跳。「我不知道,不過,對你——我不會,或許應該說,你是唯一讓我重拾女性尊嚴的男人。」她很認真地說。
她的話,令方楚好感動。
「那你呢?還會怕女人嗎?」
「怕女人?」他咕噥道。「對其他女人,也許我還會退避三舍,但對你——我免疫了。」
他們當場哄堂大笑,一起舉杯。「來!乾杯!慶祝重生。」
???
這晚,在旅館內,方楚丟下宋欣,一個人不知跑哪去了。
宋欣在房間裡看電視,老覺得沒趣,沒有了方楚,她竟百般無聊,這是怎麼回事?
她開始思忖著,這男人好像已經逐漸在她心底生了根,否則,沒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她怎麼特別思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