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他抬手敲敲門板。
盛氏夫婦動作一致地轉頭朝門口看去,一看到外國人就愣了一下,他們兩個老的對那些長得像豆芽菜的外國字根本一竅不通,不管是要問路還是要做什麼,他們都霧沙沙,聽不懂。
再者,他們此刻也沒有心情。
「請問盛夏在嗎?」是字正腔圓的國語。
「她……」盛母欲言又止。
「你是……?」盛父問。
「我是她的同事,她的手機放在辦公室忘了帶走,我幫她送回來,」他將手機交給盛父。「她不在家嗎?」
「謝謝你。」
盛母忐忑不安地道:「她剛剛帶恩恩去巷子口的便利商店買醬油,到現在還沒回來。」
「多久了?」不太對勁。
盛母想了一下,「半個多小時了。」
只是去巷子口的便利商店買瓶醬油,用下著那麼久。「我去……」
盛況和岳玟臉色難看地進屋。
「怎麼回事?小夏和恩恩人呢?」盛母急切地問。
「被人抓走了!」只剩下一瓶醬油靜靜地躺在路邊。
不曾遇過這樣的事,岳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方寸大亂。「為什麼要抓小夏和恩恩?他們會不會被打……」越說她越是膽戰心驚,手腳抖個不停。
盛況緊緊攬住妻子的肩膀,「我們要沉住氣等消息,不要自己嚇自己。」
被人抓走了?盛母的臉色一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盛父較為冷靜一些,「是綁架嗎?報警了沒?」
盛況點頭,「附近有人聽到小夏求救的聲音,出來查看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推進一台箱型車內載走了。」
盛母很自責,「我要是沒有叫她出去買醬油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媽,這不是你的錯,對方恐伯早就已經預謀好了。」只是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找上他們,目的又是什麼?盛況這時才發現波賽頓的存在,「波賽頓老師,你怎麼來了?」
「我把小夏的手機送過來。」倘若小夏沒有把手機遺忘在幼稚園,他很可能要到明天才會知道她和恩恩被抓走的事,也會因此而錯失了拯救他們的黃金時間……思及此,一股寒意陡地貫穿了他。「我有個明友很會找人,我去托他幫忙查小夏和恩恩的下落,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們。」時間很寶貴,分秒必爭。
多一分力量就多一些希望。「那就麻煩你了。」
「別這麼說,那麼我先走了。」
波賽頓一離開盛家馬上聯絡宙斯——
「又怎麼了?」宙斯的聲音緊繃,簡直想昏倒。
他急躁地道:「小夏和恩恩被人抓走了,我要在最短時間內知道他們的下落,還有你馬上給我回來。」他們也必須立即動身前往巴林。
又來了!宙斯哭笑不得地自嘲,「總該給我一些穿衣服的時間吧。」
波賽頓的回應是中斷通訊。
宙斯嘴角的弧度慢慢地往上揚,原來溫吞吞、懶洋洋的波賽頓也會有急躁、沉不住氣的時候啊!
如果不是時間上真的很緊迫,而且事關小夏和恩恩的性命安危,他還真想看看波賽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樣子。
肯定是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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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看似監牢的地方。
監牢?她陡地坐起四下找尋著,發現恩恩就倒在她身邊時,忙不迭地摸摸他的身體確認他毫髮無傷之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這是哪裡?
她揚聲叫道:「喂,有沒有人在啊?」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有個穿著亡兵服飾的男子出現,斥喝了一聲。
大概是下要吵、閉嘴……諸如此類的話。盛夏試著以英文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簡單的生活會話她還可以。
「巴林王國。」
巴林王國!感覺像是被雷劈中,盛夏登時愣了、傻了,久久回不了神,連那名七兵何時離開她都毫無所覺。
她和恩恩已經不在台灣了!她的心一直住下沉往下沉……落進無底深淵之中被冰冷的絕望淹沒。
他們真的會命喪於此嗎?這樣就太下公平、太沒有天理了,為什麼壞人沒有得到應有的報應?而好人卻總是苦難折磨下斷。
她茫茫然地呆坐著。難道他們兩個就真的只能坐以侍斃?
「姑姑……」悠悠轉醒的恩恩眼神困惑地打量四周,「我們為什麼會被關在籠子裡面?」
「我們……我們……」她下知道該怎麼跟五、六歲大的孩子解釋六人既複雜又殘酷的世界。
恩恩有氣無力地道:「姑姑,我好渴,而且肚子也好餓喔、」咕嚕、咕嚕!
也難怪了,從他們遭受狙擊到被綁架來此地都滴水未沾、粒米末進,怎麼可能會不餓呢!只是對方的目的若是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恐伯不會給他們食物和水了。「姑姑知道,你乖,再等一下。」她很心疼,
她可以忍耐飢餓,但恩恩是小孩子,捱不了餓的。「有人在嗎?」盛夏只好再次扯開喉嚨叫人。
不一會兒,同一個士兵又出現了,「又怎麼了?」毛病還真多!
「能不能請你給我們一些水和食物?」
「你們就快要死了,哪還需要食物和水。」別浪費了。亡兵哼了一聲,轉身打算離去。
她立即道:「如果你不給我們食物和水,我會一直尖叫、一直尖叫。」要不就答應她的要求,要不就直接殺了她。
「你……」國王還未下達處決他們的命令,他不能擅作主張地對付他們兩個,免得惹禍上身。
她作勢張口欲叫。
「閉上嘴,我給你水和食物就是了。」
她摸摸恩恩的頭,強打起精神道:「馬上就有東西吃和水喝了。」
「好。」恩恩乖乖地等著;
半晌之後,那名士兵去而復返,給了他們麵包和礦泉水。
她將礦泉水的瓶蓋打開,遞給恩恩,「先喝點水。」
拿著麵包,恩恩望著盛夏,骨祿碌的大眼睛裡盛滿渴望,「姑姑,我不要吃麵包,我想吃奶奶煮的菜。」
她也想啊,但是他們得先活下去才能想辦法回去。「我知道奶奶煮的菜比較好吃,不過我們現在先吃麵包填飽肚子,等回家之後,再請奶奶煮很多很多好吃的菜給我們吃,好不好?」
恩恩點點頭,開始啃起麵包。
他的親生父母和其他手足都已經死了,只剩下他孤零零地一個人,為什麼對方還要趕盡殺絕?盛夏看著他,想到他悲慘的遭遇和兩人目前的處境,心中努力壓抑住的恐懼幾乎要擊潰她偽裝的冷靜。
熱氣迅速地攻陷她的眼眶,她從沒遇過這種情況,她也很驚恐害伯,但是她不能亂了方寸,更不能崩潰,不然會嚇壞恩恩。
「姑姑,壞人為什麼要抓我們?」恩恩怎麼也想不明白。
盛夏努力地將眼匠的霧氣逼退,「因為壞人沒有錢,所以才要抓小孩子去賣錢。」她不能照實說,只好隨便編了個理由。
他鼓著頰,氣呼呼地道:「那些壞人太可惡了,一定要叫警察伯伯把他們通通抓去打屁股。」
在這個地方警察恐怕不等於正義,恩恩是現任巴林國王麥吉德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違背國王的意思對他們伸出援手,替他們主持公道?沒有……
停!盛夏用力地搖搖頭,企圖甩開腦海裡只會將她的希望狠狠擊碎的想法。
忽然,一陣紛紜雜沓的腳步聲迅速地逼近,一行十多名男子來到監牢外停住,為首的是一名身穿軍服,濃眉大眼、皮膚黝黑,年紀約莫在三十五歲左右的男子,他身後跟了幾名西裝筆挺的官員還有隨行護衛的侍從。
這個人……應該就是巴林王國現任國王麥吉德。他為了坐上國王這個位置一手策劃了叛變行動,更不惜對堂兄一家人痛下殺手,甚至連小孩子也不放過,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血和殘忍令人髮指。
只不過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是亙古不變的鐵律,現在他已經是巴林國王,擁有一切,還有誰會指責他的不是。
盛夏保護意味十足地將恩恩摟在懷裡,憤憤地迎視他的目光。
恩恩轉過頭看。
看清小男孩的長相,麥吉德的身體微微一震,果然是他——薩凱爾!「你真的沒死!」不過,兜了這麼一大圈,他終究還是落人他的手裡,這一定是阿拉真主的旨意。
恩恩聽不懂他說的話,卻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形暴戾殺氣駭住,怯怯地偎向盛夏。
雖然聽不懂阿拉伯語,但是她聽得出來他的語氣下善。盛夏安撫地拍拍恩恩的背,憤憤地瞪著麥吉德,以英語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麥吉德冷冷地瞅著她,不發一語。
她知道他聽得懂,「你已經得到你要的,他也不再是原來的他了,他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你為什麼就是下肯放過他、不肯留一條路讓他走,非得要對他趕盡殺絕不可?」是人都該有惻隱之心,更何況恩恩還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