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人兒雖然老愛抱怨,但小人兒的善解人意讓桑中感到很窩心。她的世界一向單純,即使當時赫快樂突然在她的生活裡,她也沒想到應該追問這個人的來歷,反而還慶幸有赫快樂的陪伴,讓她得以度過這陣難挨的低潮期。從小聾啞的她在七歲那年失去了最親愛的父母後,上天並沒有多厚待她,圍繞在她身邊的淨是些居心叵測的人,沒有多少人是真正對她好的。
偏偏上天又在三個月前奪走一向疼愛她的祖母的生命,即使她在日本還有親人,桑可憂也不希望讓他們為她擔心。在這樣的情形下她本來是該獨自舔舐失去親人的哀傷的,但是赫快樂出現了,並且用那開朗的笑容適時的淡化她心中的創痛,使她不
再怨恨老天爺的不公乎。多虧有赫快樂,否則在她恐怕還沉溺在悲傷中難以恢復吧!隨著赫快樂的出現,讓她一向平淡的有如白開水的生活也開始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進門到現在,赫快樂連珠炮似的咒罵一直沒停過,內容之精采不僅讓桑可憂難以望其項背,即使連一般成人也難以置信;有誰會相信這些器人不帶髒字的話竟會出現在一名六歲的女娃兒的口中?
即使桑可憂沒仔細聽,她也大概猜得出那些內容是什麼。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十分明白,會議赫快樂指天罵地的對象永遠只有一個,只怕哪天赫快樂突然不罵了,桑可憂才真是不習慣呢!
桑可憂一臉瞭然於心的笑容,讓赫快樂懊惱的嘟著小嘴,一頭長及腰際的馬尾因她跺腳的孩子氣舉動在她背後晃呀晃的,讓她看起來實在有些滑稽。不過桑可憂可不敢笑出來,也不忍笑出來,以免打擊到她小小的自尊心。
今天的赫快樂穿著一件白色無袖的小洋裝,裙擺上綴滿的蕾絲邊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小天使,只是此刻這個小天使正在用力的和某人生氣,她那使眾「老女人」嫉妒的白析肌膚正因怒氣而泛起氣憤的潮紅,有如白裡透紅的鮮果,但絲毫無損她天使的形象,模樣煞是可愛,不過如果她那張粉撲撲的蘋果臉沒有皺成一堆麵團的話,就更完美了。
每次只要赫快樂擺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再適時配上波然欲位的無辜臉孔,絕對能達到她預期的效果。只可惜桑可憂這陣於已經非常習慣她那種說風是風,詛雨是雨的個性,所以從頭到尾桑可憂都只是微微的笑著,對她的行徑不予置評。
見桑可憂不僅不打算理她,甚至還白顧自的轉頭繼續工作,赫快樂只好先停下來喝口水,以補充剛剛流失掉的水分。通常在無人捧場的情況下,她都不會自討沒趣的做白工,因為就算她演得再賣力也沒人欣賞,她赫快樂是最不屑做這種沒半點樂趣的事的。
「桑寶貝,我很醜嗎?」桑寶貝是赫快樂對桑可憂的暱稱。
誰都知道解語花坊裡有兩朵迷人的花兒,她們一大一小的美貌可以說是遠近馳名,尤其每次來花店的客人在見到赫快樂後,都會忍不住提出想收她做乾女兒的想法。只可惜對這件事情桑可憂並不能作主,至於赫快樂,依她那種火爆小霸王的倔脾氣,自然也是不留餘地的拒絕嘍,愈她又不是沒人疼,幹麼要多此一舉的找些乾爹乾媽來虐待自己已經不算好的耐心,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況且平時天宇門裡一些叔叔伯伯的寵愛已經讓她夠吃不消了,哪還有精力找來一堆雜七雜八,有的沒的的無聊人士來「疼愛」她,最重要的天,要是讓宇文大哥知道她私下認些不相干的人來做爹做媽,那他不氣瘋才怪,她可不敢領教仙生起氣來的恐怖樣。
諸多的情形再再顯示出赫快樂問題的答案,但桑可憂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而且她看起來不像是那麼沒自信的人啊!桑可憂好笑的看著她,實在不知道她又怎麼了,不過,看她的樣子又似乎真的深受這個問題困擾,所以她還是肯定的搖了搖頭,反正赫快樂要的不就是一個答案。
只要是女人就一定愛美,不論是兩歲孩童抑或是白髮蒼蒼的老婦人都不能免俗,一律同等觀感,所以這麼回答絕對沒錯,嗯……應該是吧?桑可憂心底原先的肯定在看了一眼為此困惑不已的赫快樂後又再度遲疑起來,總之,雖然她不同於一般人,但至少她是個女的,這……總是不容置疑的事吧!
「真的嗎?」
桑可憂用力的一再點頭,怕她不信還誇張的做出發誓的動作。
「說的也是。」赫快樂鬆了口氣,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一向選好聽的話聽、好聽的話信,所以桑可憂的話一定是真的。
只可惜自滿的聲音沒持續多久,她又沮喪的問道:「既然這樣,那月餅為什麼不喜歡我?」
赫快樂口中的月餅,也是她喜歡的對象。因為她總是月餅、月餅的叫,所以桑可憂也不知道這個男孩究竟叫什麼名字,只曉得他比赫快樂大一歲。
「他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因為你年紀還小,你千萬別胡思亂想,你的月駢哥哥只是在等你長大。」赫快樂的問題讓桑可憂不禁訝異於現在小孩的早熟。
不過說實在的,有哪個小男孩會喜歡被人月餅月餅的叫,可憐的是這一大——桑可憂、一小——赫快樂,她們兩個女生完全不明白癥結點的所在,還一味的在那兒懷疑人家為什麼那麼「不解風情」,一點也不知道該檢討檢討自己。
「可是,我問月餅喜不喜歡我,他都不說話,還說我吵死人了。」想到這兒就有氣,赫快樂還記得月餅是在被她煩得受不了了才吐出那麼一句話。好嘛!就算他本來就不多話,不能怪他,可是他也用不著那麼傷人的說她煩,要知道換作別人她赫姑娘還懶得去煩他們呢!這個月餅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哪天她不喜歡他了,他就別哭,想到月餅那張臉哭成醜八怪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的直笑。
「那……那是因為你的月餅哥哥害羞啊!」用手語應付得有些辛苦的桑可憂開始有招架不住的情勢,也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話讓赫快樂笑得這麼開心。
「咦!男生也會害羞嗎?」其實她要說的是月 餅也會害羞嗎?在赫快樂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沒什麼表情,月餅的媽媽也常說他太老成了,一點也不像個七歲的小孩兒,如果他真的是在害羞,肯定也 是因為他皮膚太黑了,不然她怎麼都看不出來,
「當然。」桑可憂心想赫快樂這下該滿意了吧!不過,很顯然的,她低估了小孩子追根究底的精神,尤其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氣魄就連大人也不見得招架得住,而且以赫快樂這個年紀,正是最喜歡問為什麼的時候。
「那我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呢!要長多大才可以當月餅的新娘?」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赫快樂再度提出超齡的問題來考驗桑可憂可憐的心臟。
「新……新娘?怎麼?快樂已經想……嗯……決定當你月餅哥哥的新娘了嗎?」太可怕了,台灣的小孩都像赫快樂一樣嗎?哦!老天。
「嗯!而且大哥也說我們很配,還說什麼……我們結婚象徵著……什麼……大結合,值得鼓勵。」提到自己崇拜的偶像,赫快樂的眼睛不由得閃閃發亮,她的宇文大哥的地位對她而言有如神巳,不過前提必須是他對自己百依百順,而且不自己偷跑去玩的時候。
「值得鼓勵?」聽聽,這是什麼話呀!這個什麼大哥東東的居然敢灌輸小孩子這種想法,是想摧殘民族幼苗嗎?就算他不知道中華民國的法律規定女生要滿十六歲才能結婚,以赫快樂十六歲的一半都不到的年紀,談結婚?這……未免也太過離譜了吧!
「快樂,你說的大哥是誰?」不行,她一定得和這個大哥溝通溝通才行,以免赫快樂誤人歧途,說不定被人賣了還在一旁傻傻的數鈔票呢!嗯!沒錯,自己年紀比她大,就該多為她設想一點。
「大哥?大哥不是誰,大哥就是宇文大哥啊!他啊!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了,桑寶貝,你想見他嗎?」
順著赫快樂的問題,桑可憂立刻強烈的表達出自己的意願,頭點得腦袋都快被她自己折斷了。
「可是字文大哥最近出國不在台灣,我也找不到他。」不說她還不氣,平時宇文大哥最疼她了,沒想到這次居然沒通知她就自己一個人偷偷的溜出去玩。赫快樂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最講究公平,既然宇文大哥「不仁」在先,就不能怪她「不義」在後,所以她的宇文大哥前腳才出門沒多久,她赫大小姐的後腳也跟著溜了。所以,她現在的身份其實是個蹺家的壞小孩,不過,當然她蹺家的事自是沒敢讓桑可憂知道,否則,依桑可憂古板守舊的傳統想法,只怕早把她打包送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