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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陳語苓

  家,近了。

  鎖煙收起女紅,心兒不禁跳快了。

  離家不過幾日,心境卻變了許多。不知額娘和哥哥這些日子過得可好,發生了那樣的事,額娘有沒有為她擔心。

  奉恩鎮國公的府邸顯得有些敗落,檀木大門上的紅漆早已斑駁剝落,守在門口的家丁竟百無聊賴地打起瞌睡來。

  阿古搶先跳下馬車,一路小跑先去通報了。

  阿絲小心翼翼地扶著鎖煙下了馬車,等了十天竟不見一個人影。

  「格格,奴婢猜夫人一聽是格格回來了;先忙著去梳妝打扮了,我們再等等吧。」

  鎖煙輕輕點頭,小臉上卻寫滿了擔憂,家裡……是出了其麼事情吧?

  鎖煙示意阿絲讓馬伕和阿古把東西光搬進府裡,她領著阿絲進了大門。

  主僕兩人匆匆地穿過前庭,繞過小小的花榭來到後院主屋前,還未走進,裡面的哭聲便遠遠地傳過來。

  剛才進來通報的家丁為難地站在屋前探頭探腦,一轉身見鎖煙已在眼前,嚇得急忙跪倒在地。

  鎖煙揮揮手讓他下去,她領著阿絲進了主屋。

  屋內的丫頭跪了一地,一個個握著汗巾揩淚,哭得最大聲的當然躺在床上的鎮國公夫人馬佳氏。

  「真是殺千刀的,我上輩子造了其麼孽,養了這樣一個孽障不讓我省心?嗚嗚嗚…老天爺怎麼不讓我死了算了,倒也乾掙……嗚嗚……」

  「額娘……您別說這樣的話……」抱著馬佳氏痛哭流涕的是鎖煙的嫂嫂納蘭,她算是一個賢慧的女人,無奈所嫁非人,心中的苦自是不少。

  「格格,是格格,老夫人,夫人,是格格回府了……」一個丫頭先看見了鎖煙和阿絲,驚喜地低喊。

  「鎖煙…是鎖煙來了嗎?鎖煙你在哪裡,快過來,讓額娘好好摸摸你……」

  馬佳氏揮舞著雙手,滿床亂抓。

  鎖煙驚白了小臉,她跌撞著撲進母親的懷裡,一雙疑惑怨憂的大眼直直地看向掩唇低泣的大嫂。

  「是…完濟漢…在外面闖了彌天大禍,被官府抓了起來,額娘日夜啼哭……  哭瞎了雙眼。醫生說……是勞疾,很難恢復了……」納蘭啜泣著。

  鎖煙知道自己不能流淚,她安慰地拍拍大嫂的手,憂慮地看著她。

  「鎖煙,你瘦了,二貝勒待你好嗎?他身子骨還安康嗎……」馬佳氏伸出枯瘦的手摸索春鎖煙的臉。

  鎖煙看向嫂嫂,納蘭對她搖了搖頭。輕覆在她耳邊小聲說:「完濟漠的事情已經夠讓額娘傷心的了,二貝勒的事我瞞著沒說…嫂嫂沒做錯其麼吧?」

  納闌不安地看向鎖煙,鎖煙輕搖頭,她不但不怪嫂嫂,反而要感謝她,額娘為了哥哥的事情已哭瞎了雙眼,要是再知道二貝勒的事……她不能失去額娘,不能……

  鎖煙任憑母親摔住她的臉,為了讓母親寬心,她拚命地點頭,表示自己過得很好,鎖煙輕扯阿絲,示意她謊話。

  阿絲急忙站起身。強笑著「老大人儘管放心,格格在王府過得好極了,二貝勒爺和老福晉都很疼愛格格。尤其是府裡的大福晉,這不,格格回來省親,大福晉送了好多珍貴得不得了的寶物。奴婢這就拿來給老福晉『看』,噢,不,是奴婢說錯話,奴婢這就掌嘴……」

  「得了吧,你這丫頭,我從小看到大的,你那點心思還想瞞過我?算了,格格在王府過得好我就寬心了……」馬佳氏用汗巾揩揩淚,「阿絲,你說的大福晉……可就是和碩恭親王煊赫的嫡福晉?」

  「是呀,老夫人,怎麼了?」阿絲疑惑地看向馬佳氏,不明白怎麼老夫人說著說著竟把話題扯到大福晉的身上了。

  鎖煙卻蹙緊了雙眉,憂慮地看向自個兒的額娘,她知道,額娘定是……

  「大福晉……對格格很好?」馬佳氏又追問。

  「是,老夫人。大福晉她人好得沒話說,昨兒個她特意喚丫頭給格格送來好多珍貴的東西,讓格格帶回來孝敬您呢,甚麼貂皮、冬珠、熊掌啦,對了,還有棵珍貴的百年野人參呢,奴婢想老夫人吃了這野人參,必定……」

  「鎖煙……額娘求求你,額娘給你下跪,額娘給你磕頭了……」

  阿絲的話還未說完,馬佳氏便突然掙扎著要爬下床,她拉著鎖煙的手,老淚縱橫:「額娘求求你了……額娘知道你委屈,額娘就再求你這一次……完濟漢縱有千般不是,他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你的親哥哥……你要救救你哥哥呀……大福晉既然那麼喜歡你,你就去求求她,求求她跟王爺說幾句好話。求王爺把你哥哥放出來吧,額娘跟你保證,只要你哥哥能從牢裡出來,他再不敢四處作惡了……鎖煙……額……額娘求求你了……」

  馬佳氏哭得涕淚交錯,幾個小丫頭也跟著動容地低聲啜泣,納蘭、鎖煙和阿絲合力才制止住她想要下床給鎖煙卜跪的舉動。

  鎖煙看看額娘,心隱隱作痛,雪白的貝齒嚙傷了紅唇,小臉添了此蒼白,在強勢的命運面前,她再吹低了頭。

  「鎖煙…」納蘭充滿希冀的眼神也看向美麗至極的小姑。

  鎖煙閉上眼,重重地點頭,淚水再也止不住,越這樣冷冷地從眼角滴落,冰凍了她的心。

  「格格……」阿絲哀痛地叫,她可憐的小格格,為其麼注定了面對這樣進退兩難的命運?

  阿絲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都是這張嘴惹的禍害。她跪下身,抱緊了鎖煙的身體,嚎啕大哭起來。

  如果霜雪過後,留下的是暖陽的美麗,那該有多好!

  鎖煙深深歎息……

  只在娘家宿了一夜,鎖煙便在母親的催促下回王府了。

  不過一個日夜,寒潮就席捲了整個北京城,街道上蕭索寥落,風捲著沙土四處肆虐,商號的小夥計抖嚓著身子在門上多插塊木板,指望看能多擋些風霜,天沈沈的,是冰雪欲來的前兆。

  馬車裡,靜靜的。

  阿絲偷瞄了眼鎖煙,她正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睡了還是在思考其麼。

  一陣心痛襲上心頭,老夫人也太……事情再急,也該多留格格幾天,就這麼匆匆地把格格送回來,這和逼格格有什麼區別?

  格格雖然年歲小,可知盡達理,自尊心比誰都強。先前欠下大福晉的情已不知要如何還了,現在又要……格格在王府苦受寵也就罷了,偏偏剛嫁過來,二貝勒就沒了,老福晉恨格格還來不急,哪裡會好好待格格?

  直接去求王爺嗎?阿絲打了個冷戰,那簡直是把格格這頭小羊往老虎的嘴巴裡送,光看著王爺那張邪佞的臉,她都要腳軟了,更何況是格格這樣荏弱的小人兒!

  阿絲翻開錦包,從裡面拿出一件白色的雪貂披風,這是恭親王府送過來的聘禮之一,算是格格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

  阿絲輕輕把披風蓋在鎖煙嬌小瘦弱的身體上,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鎖煙迷濛地睜開眼,看看身上的披風,她咬咬唇。

  命運讓她成了一隻金絲雀,雖然嫁進了人人稱羨的恭親王府,可侯門一入深似海,她從此只能畏懼地縮在角落,驚恐終老。

  孤寂她不怕,做了別人的遺孀又如何?她怕的是自尊被人活活撕扯,一輩子在別人面前唯唯諾諾地過活,那樣活著和一條狗有什麼區別?

  無奈造化弄人,為了哥哥的命,她必須拋下自尊!

  「小福晉,阿絲姑娘,王府到了,請下車吧。」

  阿古的喊聲打斷了鎖煙的思緒,她輕蹙起居,小臉一片凝重。

  第五章

  「弟妹,你這是做什麼?」

  大福晉東哥驚叫青,連忙從軟榻上起身,想扶起跪在冰涼地上的鎖煙。

  鎖煙輕輕推過東哥的手,小臉上一片堅決,她端正了身子。深深地彎下腰,莊重地給東哥行禮。

  「弟妹,你……你這是做什麼?快別行如此大禮,嫂嫂我實在承受不起,有什麼事情先起來再說……」

  東哥看急地想扶起鎖煙,她給阿絲使眼色,示意她扶鎖煙起身,沒想到阿絲不但不領意,反而「撲通」一聲,也跟著跪下來。

  「你……你這奴才,平時挺伶俐的,怎麼……」東哥氣結,索性坐回軟榻。

  阿絲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她「砰砰」地給東哥磕了幾個響頭,跪行到東哥的腳下,她揪著東哥的褲腳,哭訴道:「求求大福晉救救我們格格吧……」

  「到底發生其麼事了?你倒是別哭呀,把眼淚給我擦淨了,好好說,說清楚了,我才能救你們小福晉不是?」東哥揮揮手,遣返了屋裡的丫頭,「說吧。」

  「是格格娘家的哥哥……名字叫完濟漢的,早些時候和寧郡王府的四貝勒發生了些齷齪,結果小福晉的哥哥一時沖昏了腦袋,失手把郡王府的四貝勒推進城河裡淹死了……寧郡王大怒,把人揪送到了宗人府……家裡的老夫人為此哭瞎了雙眼……阿絲替我們格格求大福晉了,格格就這麼一個哥哥,是家裡唯一的獨苗,如果就這麼沒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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