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洗好的杯子放在一旁,她想,不管是送給她的杯子或茶葉,一定都是多出來的,他找不到人送,才會想到她……
她不敢妄想他會對她特別好……
「我要問妳一個問題。」金莎莎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
「呃,喔,請問。」她有些嚇到。
金莎莎玩弄著手煉,噘著嘴問:「那個,焰哥哥在這裡的這段期間,有沒有別的女人來找他?」
怔愣著,曲小凝不懂她問的。
「我是說,有沒有穿著很時尚的年輕女人來找他?」
睜大著疑問的兩眼,曲小凝搖搖頭。「沒有,我沒有看到有年輕女人來找他。」
聞言,金莎莎像是鬆了一口氣,大大笑著。「那就好。我還在想,焰哥哥怎麼都不打電話給我,我承認是我太任性,隨口說說要和他分開一陣子,我要去找比他更好的男人……我想,我這麼說一定傷了他的心。」
「你們……」
「我是焰哥哥的唯一女朋友,我爸說,等我一畢業,如果我不想工作,他會答應讓我馬上嫁給焰哥哥的。」
稚氣的喜悅在金莎莎臉上泛開的同時,曲小凝只覺心口又是一陣陣苦澀。
原來,金莎莎真的是焦仲焰的女朋友,也對,她是富家千金,自然配得上他大總裁的身份。
而她,不但是個窮人家的孩子,而且連高中都沒讀,說不定連當他家的女傭都沒資格。
「我爸也有一個沒見過面的女朋友,他說,等到他找到他的女朋友,說不定我們父女可以一起辦結婚。」
說著,金莎莎兀自樂呵呵的笑開懷。
曲小凝默默無語,連笑都顯得牽強,
「我告訴妳,好多女人想搶我的焰哥哥,但焰哥哥才不喜歡她們,而且阮強會幫我注意……阮強以前是我爸的手下,我爸見他把焰哥哥當成偶像,所以推薦他給焰哥哥,我家的砂石場,唯一合作的對象就是焰哥哥的公司……」
把曲小凝當成觀眾,金莎莎喃喃篤篤,自言自語說個不停,就怕人家不知道她和焦仲焰之間「關係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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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那個驚悚的夢又來擾她,曲小凝躺在床上,汗涔涔的睡不安穩。
「真是沒用的丫頭!哈哈哈……小雁,這屋子罩上我的血咒,妳住在這裡,會一輩子得不到幸福的。哈哈哈……我得不到幸福,別的女人也別想……誰都休想得到幸福,妳也不例外。」
「小姐……」
「小雁,我的手斷了,妳看,快看啊!它快斷了耶!」
「不要,不要,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啊!救命啊!」
「沒用的丫頭,妳休想得到幸福……哈哈哈……不會有男人愛妳的……休想,妳一輩都休想!」
「不……不!」
驚嚇的彈坐起身,乍醒,夢夢查查的曲小凝,不再像以往作了惡夢後會被嚇哭,此刻,她只是呆愣愣地坐在床上,長長的髮絲披散,前額的劉海汗濕的服貼在額上。
下意識地把劉海撥開,呆呆掙掙的盯著棉被上的花朵,她想,一定是她日有所思,夜裡才會夢到被說不會有男人愛的惡夢。
熏說,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而且屋子的詛咒早就沒有了,她不用理那個夢,念倍燕也說過只要意志力堅強,就不會做一些「雜七雜八」的夢。
對,只要她不去想,堅持不在意那個夢,它就不會再出現了。
躺下,閉上眼,她只想睡覺,不要作夢。
翻來覆去,害怕的情緒在心頭堆砌,睡不著,怕一入睡,那惡夢又會來纏她,她的意志力不夠堅定,恐怕趕不走那個惡夢……
不敢睡,下床,把燈打開,拿出畫本,她習慣性地翻到他畫的杯盤那一頁,注視久久。
晚餐時刻只有阮強和金莎莎來家裡吃飯,他沒有來,好像是幫忙蓋屋的其中一名工人請他吃飯,因為失業很久,能夠有這份臨時工作,對那名工人的家裡或多或少有些補助,工人感激在心,執意要請他到家裡吃飯。
抽出色鉛筆,撕下一張畫紙,她學著他的筆觸,依樣描摹,但總畫不出他畫裡的自然和栩栩如生的意境。
心沉甸甸的,她無法學成他的畫,就像她永遠進不到他的世界,天秤的兩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而她只是個低微的普通女人,懸殊的差距,永遠不會有平等。
但他的身影,卻烙印在她心間,無時無刻跟隨著她……
也許,只要她小心收藏好這單戀的心思,就不會有人笑她,也不會造成他和金莎莎的困擾,那麼,或許她就可以偷偷喜歡他一輩子。
他是金莎莎未來的丈夫,她不會去搶,也搶不來,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喜歡他,這樣子,應該不算犯了罪吧?
輕歎了聲,她苦笑,這是她認識熏以來,唯一不想告訴熏的……秘密。
她居然也有秘密了?!低眼,苦笑,學不來他的畫風,她改在畫紙上寫下他的名字,一個、兩個、三個……「焦仲焰」這三個字,密匝匝地填滿整張畫紙。
沉醉在自己營造的愛情裡,甜蜜的感覺正要朝她心頭彙集之際,寂寥的夜裡,陡地響起一陣剝啄的敲擊聲……
三更半夜,誰會來敲門?該……該不會是……鬼……
心一驚,慌措之餘,全身發抖著,害怕得想上床躲進棉被裡,裝作沒聽見任何聲音,身子一轉,卻瞥見窗戶外站了個人,他用食指關節敲著透明的玻璃窗。
原來敲擊聲是從那裡來的。
夜色昏暗,隔著窗戶,她看不清那是誰,抖著身子往後退,忽地聽見熟悉的低沉聲音,穿透舊式的透明玻璃,宛若巡弋飛彈朝她發射而來。
「開門。」
一道聽來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魅沉音,非但沒把她嚇著,還令她心頭有些安定,因為她知道聲音的主人是他,在她心頭的他。
他又敲了下,低沉的聲音裹上幾許的不耐煩。「開門。」
「好,你等等,我去開門,」
曲小凝正要出房去開大門,窗戶突然刷地一聲被打開。
「妳的窗戶沒上鎖?」皺起了眉頭,焦仲焰帶著不悅的質疑聲問。
「我……」
不懂他為了什麼生氣,她呆緻緻地看著他從窗戶外跳進窗戶內來。
「這麼晚了,妳不睡,在做什麼?」問話的同時,他瞥見她桌上擺著畫本。「又在畫圖?」
「我……我睡不著,所以……」
定睛的望著她,睡不著的又何止是她,他不也是睡不著,才晃過來的。
他擔心她一個人在家,不知道這個膽小鬼會不會半夜怕得睡不著,擔心的情緒,化成風火輪,一風一火,飛雲掣電,把他從飯店架到這裡來。
在外頭踱步好一會兒,本想走了,卻見她房裡的燈大亮,等了半晌,沒見她把燈關掉,他便過來瞧瞧。
見他直盯著她瞧,一雙黑眸帶著火球似的,把她的兩頰燒得燙紅。一股曖昧的氛圍籠罩,不知如何承接,她下意識地想逃。
「你……要吃消夜嗎?我去煮。」
「我不是來吃消夜的。」撇唇一笑,好似在她的心中已認定,他來這兒,就是要來找吃的。
「那,我幫你倒杯水。」
「我也不是來喝水的。」低眼,瞥見一張落在地上的畫紙,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那些字,他不可能不認得,那是讓他從幼稚園痛恨到國小六年級的三個字,對一個小學生而言,筆劃稍嫌多的名字。
她半夜不睡覺,就為了寫他的名字?
悄悄抬眼看他,發現他低頭在看某個東西,循著他的視線望去,赫然發現寫著他名字的紙,不知何時飄落在地--
雙頰羞紅,她下意識地上前,蹲下身想撿那張紙,他長腿一伸,把那張紙牢牢踩在腳下。
抬眼看他,一張有著雕刻般剛毅稜線的俊逸臉龐,朝她仰起的臉,俯衝而來,黑眸瞇起,語調帶著不友善的控訴--
「半夜不睡覺,把我的名字寫上千萬遍……妳,是不是在做法詛咒我?」
未料到他會做這種臆測,她驚惶的想解釋:「不是的,我沒有……我不是在做法詛咒你,我是……我……」
慌措的語音,在他的俊臉下壓三公分,陡地失聲,剛烈的唇無預警貼上她微啟的朱唇,她的世界,開始旋轉……
剛灼的熱唇和粉嫩的瑰紅水瓣,纏綿貼合。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站起身,纖細的藕臂,又怎麼會勾住他的頸項,她被他摟在懷中多久--也許,有一世紀那麼久吧!
「如果妳沒有對我做法,為什麼我三更半夜不在飯店睡覺,卻大老遠跑來這裡……吻妳。」
驚覺自己的手還勾在他的脖子上,她倏地抽回手,羞地倒退兩步。
「我……我真的沒有……」
「明天早上我要吃稀飯,不要忘了。」壞壞地撇唇一笑,他大步走向房門,臨出門之際,頓下腳步,沒回頭,對著門板道:「不要太愛我,免得畫本不夠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