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喔!真像沒人要的野孩子。」奶媽忍不住輕斥。「渾身馬騷味,快去洗澡。」她推著霧霧進浴室。
「不行。宴會就要開始了,我若是遲到,又會被人指指點點。」她很害怕別人說她「大牌。」
「誰叫你玩得那麼晚才回來!」奶媽把沐浴精倒在霧霧身上,開始替她清洗,嘴裡一邊頻頻念著:「真是不害羞!都十八歲了,還要我這老媽子幫你洗澡。」不過,奶媽的聲音可是沒有一絲抱怨。
霧霧撒嬌道:「你洗得乾淨又舒服。」
這小妮子的一顰一笑都讓人心軟,奶媽當然也逃不過她的「魔力」。
「唉!等季仁軒回來,你也要嫁給他了。」奶媽咕噥道。
「真奇怪!他哪裡好的,你眼睛是長在腳底,怎?會看上他?我真是搞不懂。」
「仁軒又哪裡惹你了,你怎?一直說他不好?」霧霧頂著嘴,但心裡也納悶,當初怎會傻到答應這樁婚事?
我愛過他嗎?還是,只因為我們從小一塊長大?
「只有會捨生保護你的男人,才配得上我的心肝寶貝。季仁軒,哼!根本不配!」
霧霧懶得理她,反正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一會兒,奶媽幫她吹乾頭髮、上妝、換衣服……霧霧眼睛都快閉上了。
「不要睡了!」奶媽一聲吆喝,霧霧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快告訴我,上次老爺送你的珍珠項鏈呢?我怎?找不到?」她翻箱倒櫃搜尋。
「當掉了!」她無所謂的回答。
「當掉?」奶媽嘴成O型。「你怎?這麼糊塗,那項鏈價值不菲啊!老爺知道的話,一定會氣死。」
「育幼院需要兒童書,他們沒有錢,我才把項鏈拿去典當,買書給他們。」
「我的天!」奶媽沒轍。「你最好祈禱老爺不會發現。」
「沒問題。」霧霧往鏡前一站,她一身冰肌膚真是吹彈可破。
她胸有成竹道:「我保證,我會像花蝴蝶一樣,把所有的男士迷得神魂顛倒,包括老爸。那他就不會注意到我身上少什麼了。」她轉過身跑出門。
「別太招搖了!」奶媽不忘警告。
「我不會招搖,但我會打情罵俏!」她噗哧笑個不停。
舞會開始將近一個小時了,祁家的三千金還未曾露面,眾人議論紛紛。在角落裡有著一雙碧綠雙眸的挺拔男子,心裡十分惦念著她——霧霧。
她為何還不露臉?江森心急如焚的想。
隨即,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微笑,等了這麼多年,還差這一刻?
霧霧突然佇立在迴旋梯的中央,眾人一看見,皆鴉雀無聲,他們似乎見到一位由天而降的仙女。
霧霧粲然一笑,眼波流轉掃視在場的嘉賓,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著她,在芸芸?生裡,她——看見了他。
她無法不注意他。
這男子所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勢,充塞了整個大廳。
他顯得那麼卓立不群,他的體格魁梧,有那麼一下子,霧霧懷疑著:是不是那筆挺的深色西裝,才使他看起來如此高大?
不!她倏地明白。他健碩的外表與任何衣服無關,是他得天獨厚的身材及儀態使他鶴立雞群。
第一次,她對男人充滿好奇,她希望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好像感應到她的訊息,那個男人突然抬起頭,臉孔正對向她,兩道碧綠的眸光投射到霧霧身上。
宛如晴天霹靂,霧霧差點從樓上摔下來。
我的天!那對綠眸——她暈眩的幾乎不能自持,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覺,震撼她的心。
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時候?我與那對綠眼曾經邂逅……她努力回憶,但朦朧的記憶,依然沒有甦醒。
江森熱切的目光,大膽的注視著霧霧,火炬似的綠眸,簡直就要把她吃下去。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這樣大膽的看她,他的眼神令霧霧膽戰心驚,少女的矜持使她本能的逃避。
好狂妄輕浮的男人,竟敢這樣盯著她!霧霧雙拳緊握,不平的想,她決定有機會一定要整他。
「霧霧!霧霧!」父親祁振華在人群中喚道。「來,大家都等著認識你呢!」
霧霧理理思緒,緩緩走下樓,但她知道對方熾熱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
這男人實在是極端危險,居然能讓人心亂如麻!為什麼?今夜,她大失方寸。
她咬咬牙,惱怒的佯裝無視於他的存在,她把注意力轉向父親。「爸,什麼事?」她嬌笑道。
「來,這是從日本來的三宅先生,這位是黃董事長,這位是年輕有?的陳先生。」祁振華一一?霧霧介紹……直到祁振華帶她到「綠眸男人」的眼前,灼熱感又再次撲向她。
「霧霧,這位是剛從美國回來的青年才俊江森。」
霧霧被他盯得心煩意亂。「江森先生……你好!」
「你好,霧霧小姐。」江森微微欠身,彬彬有禮。
「爸爸剛聘用江森?凱陽飯店的特別顧問,請他把爸爸名下所有的飯店重新整合,發揚光大。」祁振華對江森顯然信任有加。
這令霧霧不太滿意。「爸爸,江森先生若真有這麼好的能力,只怕祁氏企業是小廟供不起大菩薩——」她的頭昂得好高,準備給予對方痛擊。
「你放心!江森一定會全力協助我,把全世界的飯店都納在我的名下。哈……這是我畢生的願望。」祁振華不知天高地厚地說。
這時江森的綠眼珠顯得更加幽暗。
「祁氏企業的股票又創新高,江森先生有何高見?」她繼續逼問。
「是、是、是。」祁振華在一旁得意非凡。「我們飯店的股票在全面不景氣下,硬是逆勢上漲,了不起吧!江森。」
霧霧接口道:「我們去年每股二十三元,今年已漲至四十六元了。」
「漲一半的價錢?」江森愁眉深鎖道。「今年股票的行情有這麼好嗎?」他略微提醒一下。「全世界正面臨經濟不景氣……」
股價如此之高,祁振華是在玩火自焚。江森思忖著。
霧霧沒來得及與江森多言,已被?多男士拉去跳舞。
江森佇立原地,看著霧霧與他人共舞,他好像呆子般一點反應也沒有。
霧霧心中真是失望,她原本以為江森會邀她跳第一隻舞,沒想到一回頭,他已與其他女子步入舞池。
音樂一曲接一曲,男士爭先恐後和霧霧跳舞,不曾停止過。霧霧雙腿發麻,腰酸背痛,可是,她又必須佯裝一副很快樂的模樣。
而祁振華,更是時而仰天大笑,時而發表狂妄言論,瞧見父親意氣風發的模樣,霧霧歎了口氣,也許父親把「雨園」賣掉是對的,現在他的心情真的平靜多了。
母親死後,留給父親太多悲傷的回憶。那時,祁振華委靡不振,故此,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賣掉「雨園」,離開傷心地。
可是,霧霧對老家始終念念不忘。
那幢宅子,是她生命中的最愛。面對一大片茂郁蒼翠的森林,還有幾十公尺外的育幼院及幼時所見過的——綠眼?
那件事離她好遙遠,她也不曾再看過那一雙狂亂又危險的眸子。
她抑鬱不樂,以致沒注意到祁振華聲音如雷貫耳正問道:「霧霧,我送你的項鏈呢?」
老天!爸爸還是注意到了。她快速的轉動眼珠。「我沒戴嗎?」她裝糊塗的瞧瞧身子。「喔——抱歉!老爸,我不知道項鏈掉到哪去了?反正,才十萬元而已嘛!」
祁振華好面子的心理作祟,他毫不在乎地道:「是的,才值十萬元,不算什麼!下次老爸爸再買一條更貴的更好的送你。」
霧霧立即鬆了一口氣,她利用父親喜好炫耀的心理,才得以逃過此劫。不過,她視錢如土的行為,也令眾人鄙視。
江森靜悄悄的走到陽台上。
「唉!真是有錢人家,不把錢當錢。」
「真令人羨慕,有個疼愛女兒的父親!」
「真是命好,十萬元的項鏈說扔就扔!」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有的羨慕,有的嫉妒。
這些冷嘲熱諷的話語四處響起,祁振華得意洋洋,這說明他確是富有無比,而霧霧卻無法忍受別人的閒言閒語,利用音樂間歇的空檔,跑到幽暗寂靜的陽台上喘口氣。
她倚著牆閉上雙眼。反正這些話她聽多了,早也麻痺了。
她鬱結的想。
清靜不過幾秒,耳邊的腳步聲使她張開眼,這一瞧,令她的心臟不由得劇烈壓縮起來,在她還來不及「逃跑」前,江森已佇立在她面前。
他怎?這麼高?霧霧恐懼的想。
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早知道他在這裡,她寧願回到喧嘩煩悶的大廳,也不願與他「單獨」在一起。
「祁小姐,想不到你也跟我一樣需要呼吸新鮮空氣。」江森的笑容令她眩惑。
雖是一張外國臉,但卻是滿口標準的國語,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霧霧勉強擠出一個自以為迷人的笑容。「江森先生,請恕我先——」
「你似乎很怕我?」出乎她的意料,江森雙手抓住她的手臂,直言不諱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