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霧,霧霧……」
宋淩握住江森的手。「別害怕,我是宋淩。你現在在我家,你受重傷要立即開刀,我的弟弟是醫生,他會幫你的。」
宋淩安撫著。
「孩子,別害怕。我的三兒子醫術一流,他會協助你把子彈取出來。」看著江森,宋咒凡想起了「往事」。
年輕時,刀子一樣無情的刺進他的大腿,只不過當時是銳刀,曾幾何時,殺人的工具,早已換成手槍。
「我們應該送你去醫院的,不過,可能會來不及。你傷到動脈,鮮血不斷流出,所以我決定現在就動手術。」宋騰道。
「夜欣,來幫忙。」宋咒凡喚道。
夜欣點頭,她雖然年紀大了,但頭腦還很清楚,連忙在一旁充當護士幫忙。
江森很有骨氣,從頭至尾不吭一聲。
直到天明時,子彈才從大腿上取出,但江森早已昏厥過去了。
「要立刻送醫院!」宋騰無奈道。「對方應該是職業殺手,有意置江森於死地,江森右腿神經已壞疽,如果我判斷沒錯,他可能會成為跛子。」
宋淩驚愕。「江森無法接受這個事情,你再好好檢查一下。」
「?今之計,只有讓神經科大夫徹底檢查一番。」宋騰道。
「送他到醫院一定會被人發現,我不准許。」宋淩激烈駁斥。「這事絕不能讓警察知道。」
「我真服了你,你難道忘記你的弟弟是一家醫院的院長?」
宋騰諷刺道。
宋淩頓時想起。「是的,我差點忘了,」他喜悅的在宋騰臉頰一吻。
「受不了你!」宋騰嗤哼。
江森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中,他時而發著高燒,時而喃喃囈語。等他清醒時,卻發現他的大腿沒有任何感覺,更可怕的是,醫生宣佈要切除他的大腿。
從那天開始,江森拒絕任何一個醫生靠近他。他日夜不眠,睜大雙眼,就為了守住他的腿,避免被切除。
宋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偷偷打電話給江森的父親安德森。
從那夜,江森離開已快兩個星期,無消無息,霧霧才感覺到她對江森的思念有多?深。
她天天魂不守舍坐在電話旁,守候江森的消息,但是,她又會厲聲責備自己,他是殺父仇人,他走是應該的,你不應該傷心難過。
可是,她好害怕、好慌亂。每天晚上,她都會夢見江森被殺,血淋淋的出現在她眼前。她會嚇的從床上彈跳起來,一夜無眠。
今天的清晨,門口的電鈴大響。
江森回來了?霧霧喜出望外的跳起來開門,見到是一名年老的美國男人,她的心情立刻沈到海底。
金髮碧眼,整個輪廓與江森頗相似。
「找哪位?」自小在美國學校唸書的霧霧,以流利的英文開口問道。
「你是祁霧霧?」
「是的,你是——」
「我是江森的父親,安德森,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安德森出奇的冷靜。
「江森出現了,是嗎?」憑良心講,她似乎早有預感。
碧綠的眼珠對霧霧有明顯的不滿。「一切的起因都因你這台灣女人。是你害了他,他為了你不肯回美國,現在,居然落到此下場——醫生宣佈要鋸掉他一條腿。」安德森的淚奪眶而出。
彷彿遭到電擊,她呆立原地,似乎失去生存的力量。「?
什麼?」她哭了。
這是她要的結果嗎?爸爸死了,而她丈夫生命也在垂危中。
「我來找你,是希望你去勸勸江森,他發瘋的不讓任何人接近他,醫生說,再這樣下去,壞疽的細菌會侵襲全身,我……不能失去我的兒子。」安德森傷心道。「請你去看看他,好嗎?」
「他在那裡?」霧霧堅強地忍住淚水。「帶我去。」
當霧霧到時,他已經被送入急診室中,他乍見江森的模樣,不禁花容失色。
他雙頰凹陷,長滿鬍子,臉上佈滿痛苦的汗珠,而綁在腿上的繃帶則散發著陣陣臭味。
她跑向床邊,執著他發燙的手。
兩個星期以來,首度能如此靠近江森的只有霧霧一人。
「親愛的。」她低喚著他。
「是你,霧霧?」江森儘管非常痛苦,但還是強?歡笑。
「你終於來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對不起,江森!那天……我說的都是氣話,原諒我!」她熱淚盈眶道。
「原諒我!」她懊悔極了。
「不!這是我咎由自取,我……罪有應得。」他萬般懇求道。「不要讓他們切除它,我寧願死也不願成為一個殘廢,拜託你。」
霧霧看著江森痛苦不已,不禁怒火中燒,跑到門口正好遇見一位英俊高大的醫師。
「你為何不給他止痛藥?你知不知道他很痛苦?你算什麼醫生?」她指責著。
「請你搞清楚!江森拒絕我們靠近,就算我給他藥,他也不會吃的,他根本不信任我們。」
江森躺在床上,痛苦的說:「不要讓他們進來。」
宋騰理直氣壯道:「你相信了吧,他真的是冥頑不靈。」
安德森愛子心切,把不滿移向霧霧,他無情的指責。「?
什麼不是你?躺在病床上的,應該是你!不是我唯一的兒子。」他頹喪的把頭埋入雙掌中。
霧霧漸漸相信自己是禍水。她害死了父親,又害自己的丈夫殘廢,千斤重的石頭壓著她的心房。
絕望使霧霧生出無比的勇氣。
她跪在地上,輕撫江森的面頰。「親愛的,你放心!我保證絕不讓他們這麼做。」
「真的?」
「嗯。你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時,你的腿就能動了。」
顧不得?目睽睽,她輕啄江森的唇。
江森安靜的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你瘋了!你不該答應他。」安德森反對道。「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兒子?」
霧霧不客氣的頂撞回去。「我會實現我的諾言,我要帶江森回家,奶媽會醫治他。」
宋騰不可思議道:「用什麼醫?」
「奶媽的藥草會治好他。」
「鬼扯蛋!」專業知識受到質疑,使宋騰光火了。「夫人,你的頭腦是不是泥漿做的?難不成你當你奶媽是神醫了?」宋騰氣得想揍人。
「可惡的女人。」安德森暴跳如雷。「你非得害死我兒子才甘心,是不是為」
霧霧氣得直跺腳道:「我才不在乎你的想法,江森是我的丈夫,我有責任照顧他,你無權過問。」
「江森是我的,永遠屬於我,我不會讓他死的,我要他健健康康。我才不會像你,動不動就咒他死。」她氣的臉色發紫,才不管會不會得罪安德森。
她一點也沒察覺,她剛剛所說的話——江森是我的,永永遠遠屬於我。這些話,讓安德森對霧霧刮目相看。
她,是愛江森的人?還是江森的錢?
「告訴你,不管如何,我會一輩子照顧他,直到生生世世。」她?下他們,打電話給奶媽。
???她們帶江森回家。
宋騰還萬般囑咐霧霧。「萬一你的丈夫死了,可別怪我事先沒警告你。」她的獨斷獨行,令所有醫生憤慨。
一路上,霧霧一直問自己:「這樣做,對嗎?」
江森一直發著高燒,又陷入昏迷中,好幾次霧霧都不知江森是不是死了?
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高興見到自己可愛的窩。
她們決定先幫江森清洗一番,當霧霧除去江森大腿的繃帶,她看見傷口潰爛得深可見骨,她失聲尖叫。「我應該聽醫生的話,切除他的腿,我的天啊!江森一定會死。」
「他不會死。」奶媽檢查他的傷口,鎮定的說。
霧霧歇斯底里的哭喊:「他一定會死,都是我害的,是我的錯!我害了他。」
奶媽用力搖晃她纖細的肩。「不會,江森不會有事的,相信媽咪,我會治好他的。」
「真的?」她淚眼婆娑道。
「放心,相信我的秘方,我保證還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江森。」
那一夜起,霧霧和奶媽幾乎徹夜不眠的照顧著江森。
安德森偶爾也會來探望兒子,不過,江森時常是昏迷不醒,稍微有些意識時,腦中儘是霧霧,喊的也是霧霧。
霧霧一直在身邊守候他,無論何時,她都深情握住江森的手,喚著他的名字。
安德森把一切看在眼裡,他很知趣的主動消失。
兩個星期後的中午,奶媽欣喜的大聲宣佈,江森平安無事了。
可是,當江森完全清醒,第一次見到自己大腿的傷口時,卻好似見了鬼一般。
霧霧馬上安慰他。「別擔心,江森,這個——」
「夠了!」他暴躁的狂吼。「你滿意了吧!我成了跛子,你也報了殺父之仇了。」
「我——」
「滾!你滾!」他聲嘶力竭。「給我走得遠遠的,我不要再見到你。」他用力的推開她。
「不!江森!」她知道江森的話是無心的。「奶媽說,只要給肌肉充分的按摩,就會恢復力量的,你一定能再走路的。」
她相信江森現在不能沒有她。
「別自欺欺人了,肌肉是可以恢復,但神經卻再也接不上,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我是跛子,跛子。」他自暴自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