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懷恩隧道這段還好,但當他正要駛進辛亥隧道時,霎時他睜大雙眼,車速頓時減緩,他舉手揉揉眼睛,他不是眼花吧!
他居然看見——可能嗎?
只見一個長髮飄逸,身穿一襲白長袍的美麗窈窕身影,在辛亥隧道旁的人行道上行走。
東王天煒覺得她的腳步輕盈快速,幾乎給人不沾地的感覺,不,恐怕不能用「走」來形容,似乎是用飛的呢!
大半夜的,一個女孩子獨自要過隧道,不僅危險又讓人覺得可憐。因為,這隧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要走完全程,可得花費不少時間呀!
東王天煒低頭看看車上的石英鐘,此時已是深夜一點了。
憐憫之心油然而生,他想他可以順道載她出隧道口,這是「義舉」,可謂善事一樁。
於是不假思索的,他靠往路邊。在圍欄旁停車。
當他回首望向那女子時,他不禁瞠目結舌了,奇怪!那女孩呢?
她——居然不見了?
難道這一切是他的幻覺?
不!不可能!他這個人一向頭腦清楚,視力良好,他明明看到那白衣女子,不會錯的!那麼,她——跑哪去了?不知為什麼,他想找到她!有著西方人「追根究底」精神的東王天煒,立刻上車,他開始出隧道,倒車後再重新入隧道口,銳利的雙眼不斷掃視路旁。而就在「老地方」。他又再度看見她。
東王天煒立刻緊急煞車,不知為什麼,也許是直覺吧!他不希望嚇著她。
而車子就這樣突兀地停在隧道中央,幸好現在是三更半夜,前無來車,後無隨車。整個辛亥隧道裡,就只有他這麼一台BMW的白色跑車。
他往玻璃窗外望去,凝視那位神奇詭異女子的臉龐。
霎時,他不敢置信地低聲驚呼!這個女孩可說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一個!
東王天煒終於知道「傾國傾城」的容貌是如何了。
柳眉鳳眼,明眸皓齒,櫻桃小嘴,冰肌玉膚,一頭如瀑布般直達腰際的烏黑秀髮……她散發著中國的古典氣質——深閎婉約活脫脫是從書裡走出來的中國古代佳麗。頓時,這些形容詞掠過腦海,但仍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若以西方人的眼光來看,就憑她那柔弱的氣韻,就可以肯定,她會吸引成千上萬西方男人的愛慕眼光!
像被電到一樣,東王天煒無法將眼光自她臉上移開!活了三十三年來,那雙碧綠的眼眸,一直像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平靜無波。今天可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眼瞳中泛著陣陣漣漪。
他的嘴角微揚,不由自主地理理鬈發,沒想到一向在女人圈裡無往不利的瀟灑大帥哥,這會兒心中居然狂怦亂跳的。
「小姐,這麼晚了,讓我順道載你一程吧!」他按下電動車窗,傾斜身子對窗外的可人兒說道。
可惜這位可人兒卻置若罔聞,她只是用那雙靈動有神的大眼,略略看了東王天煒一眼。
「我——」東王天煒趕忙解釋。「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個地道的好人,我只是想幫你!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家要經過這又黑又長的隧道,你難道不怕嗎?」
他怕她誤會,急急解釋,不過,這神秘女子仍然保持沈默。
這反而令天煒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好再次探頭道:「上車吧!我載你——」
女孩突然說話,聲音略帶羞怯。「我媽說,我不能隨便搭陌生人的車子——」
她的意思夠明白了。但天煒不想失去認識這女孩的機會,於是繼續說:「你單獨一人呢!這樣很危險的。」他不懂地問:「為什麼你不買輛車子,或是搭Taxi,或——不管怎樣說,看你像個遊魂似的走著,我雖是陌生人,也擔心極了!」
「我們家很窮,我和媽媽三餐都快不繼了,怎?可能有錢買車?車資也不必提了。所以,我習慣走路回家,反正,只要經過這個隧道,我家就到了。」女孩無所謂地笑笑。「我沒關係的,習慣了!」
一股疼惜的心情從天煒心底深處湧上來。
「每晚走這隧道?那你很勇敢!三更半夜——你不怕嗎?」
「我不怕。」她意有所指地說道:「不過卻怕你,怕像你這種任意搭訕的男子——」
「別污蔑啊!」天煒急急辯解說。「我不管你心裡想什麼,但是,我是真的關心你的安全,我可以保證,我絕不是壞人,你看!我的外表像壞人嗎?相信我,我是個正人君子——」他一面滔滔不絕,一面努力擺出正氣凜然的樣子!
「君子?」這兩個字,竟令女孩微微一笑,她那雲淡風輕般的微笑又讓天煒兩眼發直看傻了眼。
霎時,帶點心虛吧!天煒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她輕輕柔柔的笑聲,在天煒的咳嗽聲中,停止了。那雙攝人魂魄的大眼卻定定地注視著他,彷彿要看穿他的靈魂深處般……向來對女人只有輕視不屑的東王天煒,此刻卻似乎沈入了女孩的眼眸……半晌,他又低聲下氣的說:「我一定要載你,載不到你,絕不離開。」他堅決地說。
而她也頗俏皮地道:「你是說,我甩不掉你嘍?」
他的綠眼盯住她,一語雙關道:「是的。」
女孩微微一笑。「好吧!我答應讓你載就是了!」
天煒聞言,只覺一股暖流貫穿全身,帶來無以名狀的喜悅!
他倏地下車,由於隔著鐵欄杆,女孩無法越過,東王天煒相當有紳士風度的牽住她的手,扶著她,好讓她跳過欄杆。
可是,當他觸摸到她的手時,彷彿摸到一塊冰似的!「喔,你的手好冷!」
女孩釋然地笑笑。「天氣這麼冷,我又穿著這麼單薄,當然會冷。」
「你——是不是窮得連大衣都買不起啊?」東王天煒略帶疼惜的溫柔問道。
「是的。」女孩老實地回答,對這麼直接的問題也不生氣,也許是因為他誠懇的語調吧!
只見東王天煒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輕輕覆在女孩孱弱的雙肩上。「給你保暖用的。」他體貼地說。
他們坐上車子,東天王煒發動引擎,車子立刻疾駛而去。
一離開隧道,女孩便請東王天煒停了車。「我家到了。」
她說。
「你家?在哪裡?」隧道外,漆黑的夜空中,東王天煒感覺四周只有山巒圍繞,沒有看見什麼住家。
「在山上。」女孩從車內指著的方向眺望過去,老實說,他什麼都看不見,他只覺得四週一片黑暗。
「我要走了。謝謝你送我過隧道。」女孩對東王天煒微微頷首,「還有謝謝你的外套,還給你。」她把西裝外套放在東王天煒的手臂上,她的纖指不小心輕觸到他的皮膚,東王天煒又覺得一陣寒意襲來!
「你——還是很冷嗎?車上的暖氣不夠嗎?怎?你的手還是這麼冷呢!」天煒關心的問。
「這種冷,是天生的。放心吧!我不會感冒的。」女孩很有禮貌的說。「謝謝你載我!我要走了,再不回去,我媽媽會擔心的。」她伸手欲開車門。「等一下——」天煒急忙阻止,不讓她開門。「別走——」
女孩不明究竟的望著他。
「我——」天煒不知該說些什麼?他能說出自己心裡的感覺嗎?他能說那股感覺強烈的淩駕著他,他能說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嗎?
這個念頭實在很荒唐,他才第一次見她啊!
「給我五分鐘,五分鐘——」他惶亂地道。「我沒有惡意,我只是——」他沈默了,被她晶亮發光的眼眸看得心慌意亂而不知所措……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意亂情迷中。
時間在沈默中匆匆流逝……女孩又輕輕開口:「我要走了——?
「不要——」天煒又拒絕。「我不能讓你走——」
「我沒有你命好。」她柔柔軟軟的聲音,似乎完全「洞悉」一切。「你是卸金湯匙出生的人,你注定一輩子榮華富貴享受不盡——」不可思議地,她竟知道他的一切!
「你知道我?」天煒吃了一驚,疑惑地望著她。
她回眸輕聲一笑。「我可以感應你,難道,你無法看穿我?」她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天煒不禁迷失在她的話語中。
她那楚楚動人的容?閃耀著清麗的智慧之光,在他的綠眸裡縈繞著。
天煒?那間,恍若大夢初醒般地震動了!
他張口結舌,心底浮現了一個朦朧熟悉的容?——每個夜裡,與他在夢中相遇的女子。眼前的她與夢中的神秘女子一模一樣!
她就是「她」?就是夜夜纏繞夢中的「她」?
東王天煒此刻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啊!他快控制不住自己心臟的狂跳。
「是你?是你——我一直以為,你不是真實的,你只是幻影……終於,我看清楚你了!」他一邊興奮地喊著,一邊又開始咒?自己。「我真是大笨蛋,竟沒察覺!我是豬腦袋!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