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婕聞言,頓時覺得天昏地暗,她的心好似被刀狠狠地戳了一個大洞。
相親?他要去相親?然後結婚、生子,到那個時候,他就不再需要她了,他會拋棄她……
這意念讓雨婕的世界天崩地裂,好不容易走下樓,在飯廳看到天威,天威仍是豪邁的坐在地板上,不過,他今天似乎真的很沮喪。他冰冷地面對雨婕,表情一絲不苟,沒有笑意、沒有溫暖。
「天威……」她試著擠出僵硬的微笑。
他竟沒搭理她,只淡淡地道:「坐下來,吃飯吧!」
一餐飯下來,天威異常的沉默,之後,當他帶她騎上「亞位拉罕」去池邊洗澡時,他也是一個勁不發一語,等到晚上回房上床時,他破天荒一個獨自站在陽台上沉思。
雨婕躲在被子裡,心裡強烈的感到不安,她的一顆心竟狂跳不已,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她索性坐起身子,強壓心中那股焦灼不安。她鼓起勇氣對自己說:「這樣最好,天威不要她了,她就可以去找她的愛人了。他會放她走,她可以離他遠遠的,他不會再侵犯她,她也不必再忍受他的蹂躪、暴躁及野蠻……」
不知地了多久,當天威回房時,乍然見到半坐床上的雨婕,他頗為詫異地道:「你怎麼還沒睡。」
「我——」咬住下唇,她絕不讓自己的心虛流露,他若要拋棄她,她該高興才對。她擠出一個微笑道:「你說過,等——你厭倦我了,就會讓我離開你,對嗎?」她加重「離開」這兩個字。
離開?
這兩字讓天威陷入一片黑暗。
他憶起小時候奶奶不斷對他重複的話:「你,是你,你是克父克母命,所以你爸爸死了,你媽媽也離開你……」要不然,就是奶奶威脅他:「你再不乖,我就離開你,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
當時,他年紀還小啊!只要一聽到「離開」兩個字,他雖不完全「離開」的真正意思,但他卻知道,他會被奶奶拋棄,會沒有人要他,會只剩他一個,那個時候,他每天都在恐懼中度過。
就這樣他一直生活在怕被拋棄的陰霾中,日復一日,他封閉了自己。等他長大,他孑然一身來到沙漠,拒絕任何人的關心,包括家人。他寧願孤單地在黃沙滾滾中生活……
雖然他極力想拋棄往日的悲傷,他對自已說:「上天生下我,又給我如此顯赫的家世,我還有什麼好埋怨的呢?」所以,他竭盡全力隱藏自己那傷痕纍纍、滿目瘡痍的心,力圖平靜度日,終究沙漠是不會離他而去的,沙漠是他永久的依靠。
可是,不過是表象罷了!長久以來,他不懂如何愛人,也不知如何接受被愛,他的心底深處,有著任何人也彌補不了的殘缺。
直到雨婕的出現,他第一次有了「永遠」留住一個人直到一生一世的念頭。
可是,她卻對他說「離開」!
冷笑掩飾了內心的空洞。
他面無表情道:「當然。等我回英國結婚了,就表示我對你厭倦了。到時候你可以自由的離去!
雨婕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瑟縮在被窩下的雨婕雙拳緊握,她刻意對這種莫名的心痛視若無睹,用著無所謂的語氣道:「請問,可以告訴我什麼時間能放我走嗎?」
這句話讓天威怒火沖天。「明天,好不好?」他發狂地道?「我明天就飛回英國——」他大嚷。「你們都用離開兩字來威協我。我的奶奶告訴我,我再不回英國相親,她就跟我斷絕祖孫關係。她根本不在乎有沒有我這個孫子,她從不關心我、不愛我,她的眼裡只有權力、金錢、利益,我算什麼?」他瞅著雨婕,痛徹心肺地道:「而你又這麼討厭我,巴不得離我遠遠的,為什麼?」
他狂笑。「是的,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愛我、在乎我,每個人都想棄我而去。我根本是多餘的物——」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雨婕一驚也快速跳下床,追著天威跑了出去。這一刻,她才真正發現天威好可憐啊!
她說錯話了。
剛剛是天威第一次在她面前毫無保留地吐露心聲,她頓時醒悟,其實天威是多麼渴望被愛,被奶奶關心,而她卻在這節骨眼傷害他,讓他深受刺激,以為每個人都要拋棄他、離開他。
她當然知道她應該很開心,她終於傷害了天威,這何嘗不是一種報復的手段,報復他總是侵犯她、佔有她、禁固她——可是,這一刻她卻沒有絲毫的快感,反而憂傷、難過,心疼的情緒不停湧向她。
她衝到城堡大門口,佇足在朦朧月光之中,在金沙葉土裡,她呼喚著:「天威,天威——」
冷不防,一陣馬蹄聲響起,她猛地回首,龐大的氣勢夾雜著黃沙,「亞伯拉罕」衝向她,馬背上的男人已俯下身子,伸出右手抓住她,將她拎上馬背。當她回過神來時,她已坐在天威前側。
「天威——」她輕呼一聲,不知該說什麼。
她只好依偎著他,在強勁的狂風中,所有周圍的景像一一朦朧掠過,風大得讓她緊緊縮在天威懷裡。「天威——」她在他的臂彎中呼喊著,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到哪裡去。
隨即她明白他是在發洩,「亞伯拉罕」卻突然整個身子向後仰,又倏地撲向前,它長嘶不已。突然天威鬆了韁繩,他抓住雨婕,兩個人一起跌到沙地上。
雨婕被天威壓住,他將身子的重量全部都壓在雨婕孱弱的嬌軀上,雨婕感覺自己幾乎要被壓碎了。而天威開始與她交纏。
天威用那件很大的斗篷將他們兩人遮蓋住,在斗篷之下,雨婕望不見大地的景色,她眼底所見,只有一個天威。
天威將頭靠在她的側臉旁,在她的耳際嘶吼,用著一貫狂妄又獨裁的口吻,但雨婕竟然感覺他是在求她!他吼著:「不准離開我,不准離開我,不——准——離——開——我」他熾熱的氣息掠過她的唇邊。
「我——」雨婕咬住下唇,不願在此時再傷害他。但手腕上那塊玉k雖是微不足道,此刻卻比天威還要重上千倍。她選擇靜默,不發一語。
她的沉默是應允嗎?天威寧可「自欺欺人」而欣喜若狂。
天威龐大的身軀已將雨婕壓得快窒息了,她呼吸急促起來,有點喘不過氣了。她快被壓死了,她惶亂的想。
就在此時,天威卻抬起頭,倏地堵住她唇,他將他肺部中的空氣,一點一滴地傳遞給雨婕。他的唇與她相交,他的舌頭在她的嘴中肆虐,不停的探索、引導著她的舌與他交纏……這一刻,兩人都忘了一切……
第六章
天亮了。
天威帶著雨婕騎著「亞伯拉罕」走在沙漠中。
晨曦乍起,萬丈光芒映照著黃沙滾滾,他們彷彿沐浴在一片金海中。「很美吧!」天威的下巴磨蹭著雨婕的秀髮道。「以前我最喜歡獨自一人,看著沙漠裡壯觀的日出,那令我有一股『天地之間,唯我獨尊』的感覺,不過,如今—」他繼續在心底說道:「現在,我更喜歡地上那如膠似漆、如影隨形的兩人疊影。」
突然心血來潮,他低頭對雨婕道:「走!我帶你去看我的王國。」他拉拉韁繩,「亞伯拉罕」向前奔馳。
王國?雨婕自忖,是一個國家那麼大嗎?
天威在禁行為、駱駝的路口停住了馬兒,他躍下馬背,再抱雨婕下馬。「走!我們開車——」然後抱她走向他的吉普車,在座位坐好後,吉普車開向寬廣的大馬路上。
世事果真難料,與沖沖的雨婕此刻的臉色卻相當難看。
迎面而來的車子交錯而過,雨婕嚇得花容失色,她躲在擋風玻璃之後,高聲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天威差點笑掉大牙。「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這是車子啊!現代人必備的交通工具。」天威加快油門超越前車,他在馬路上疾馳飛奔著。
雨婕相信這一定是一種怪物,否則怎麼可能會比風、比馬還快呢?而她更是無法理解,為什麼寬闊的馬路上會有這麼多怪物呢?突然,各式高低不等的大廈節比麟次的一一矗立在前。
天威突然煞車,轉了一個彎,順著下坡往下衝,雨婕嚇得緊閉雙眸,不敢注視,然後她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她倏地睜眼,尖聲問道:「這是什麼?」
天威訝異地看著她,「這是自動門啊!」他帶嘲諷的語氣。「別告訴我你沒看過自動門。」
「我——」雨婕嚇死了,她開始懷疑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她的思緒被這些從來沒有見過的怪東西給弄亂了!
天威停好車子,他下了車,而雨婕全身卻是莫名的顫抖,天威扶她下車,不解地差別道:「你覺得冷嗎?怎麼一直在發抖?」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似乎無論她問什麼,都只更加顯露她的無知。「別怕!這只是地下停場而已。」天威不以為意地解釋。他將她攪在身旁,左手環住她的柳腰。「來!我們到最頂樓去。」他牽著好走過一部一部五花八門的車子,雨婕的表情只能以驚心動魄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