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原——」可兒急切道。「你怎麼這樣說呢?是你救了我、幫助了我,甚至不惜借我三千萬,使我得以還給田中太郎,免於他的脅迫。我在『虹●舞』做人妖,還是你大恩大德收留我,讓我不致流浪街頭,否則,現在我可能……」她輕顫了一下,不敢往下想。
「這是因為,我……我對你——」理原雙眸迸出真誠的感情,含情脈脈的。「可兒,你知道我——」他倏地握住可兒的手。
「理原——」可兒輕輕抽手阻止他說下去。「別這樣,我——不適合你。」她咬咬唇。「你年輕有為,帥氣又多金,而我,這輩子,只要田中太郎活著一天,我就永無安寧的一日。」
理原笑了。「我帥嗎?我年輕嗎?若我真有這種好條件,為何從未得到你的青睞?」他坦白地說。
「我——」可兒赧然了。
騰上理原,今年三十歲,長相不錯,身材高大。也算是名門世家公子,他繼承父親的鋼鐵業,搞得有聲有色。由於騰上理原的父親與石本紅子是舊識,因緣際會之下,騰上理原擁有『虹●舞』百分之七十的股權,所以他算是『虹●舞』的大老闆。
她只好隨意找個借口,以避免惹理原傷心。「我不想連累你。」
「連累?」理原莞爾一笑。「你會連累我?會嗎?這是推托之詞吧!」他其實也明白。「你並不喜歡我,所以你跟我分得清清楚楚,這三千萬,你說什麼也一定要還給我,你不想欠我人情,是不是這樣?」
「我——」可兒默然無語,她又能說什麼呢?「我們……還是朋友——」她支吾道。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理原懇求道。「你若肯當我是你朋友,我們就彼此真心交往,好嗎?」
可兒點點頭,又搖搖頭。「錢的事除外,我一定要還你這三千萬。」
理原聳聳肩。「真是拿你沒轍!」他收下那張支票,可兒這才鬆了口氣。
他們吃著日本料理,聊聊天,氣氛較不那麼僵硬了,聊到好笑的,可兒發出清亮的笑聲,聽在理原耳裡覺得好滿足,他真的很愛可兒,多希望能擁有她。
「可兒——」理原支支吾吾地問:「你跟東王天堯——」他似乎有口難言。
「天堯?」可兒握著湯匙的手,驀然止住不動了,現在,她很怕聽到這個名字,只要聽到這名字,她的心就會狂亂跳動。
「怎麼突然會問這個?」她佯裝平穩的聲調。
「沒什麼——」理原悶笑道。「大概是我嫉妒又不安吧!畢竟,東王天堯——是男人中的男人,他的男性魅力堪稱所向無敵,我怕——」他乾笑一聲。「但他花名在外,你應該不會笨得讓自己愛上他吧?」
「怎麼會?我們只是——唉!」她欲言又止,想起她答應要保守秘密的,她不能說出這些日子與天堯在一起的真實目的。
「別瞞我,」理原說。「紅子全告訴我了。」
「紅子嬤嬤她怎能這樣?」可兒不諒解道。「她答應我不說的。」
「因為她關心你嘛!」理原吐露原因。「而且,紅子覺得你與東王天堯在一起,實在很危險,可兒,我們很擔心你!你和天堯——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這只是一樁交易罷了,況且,他一直以為我是人妖,他不會碰我的,我很安全。」可兒駁斥道。
「是嗎?」理原定定地注視著可兒。「你確定嗎?」他再次問道。「你不怕受傷——」他意在言外道。
可兒停口,愣愣地看了理原許久,她無奈地笑笑。「我和他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我們之間的差異太大,不可能有結果——」可兒相當明白。
「那就要防止自己越陷越深。」這句話他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可兒,奉勸你一句:千萬別假戲真做!你要以假面目『人妖』面對他,一直到戲結束,都不可以讓他知道你是女兒身,你——輸不起。」理原加重語氣道。「你輸不起的。」
是的,輸的「代價」太高了,她付不起的。可兒失神的點頭。
理原再度握住可兒的纖纖玉手。「記住,不管你有任何困難,我永遠在遠方守候著你,我會作你友情的依靠。」他真誠地說。
「謝……謝你。」可兒雙眼濕潤,略帶哽咽。
理原又幽默地說:「當然,友情也是可以超越,變成愛情的。」
「你——」可兒哭笑不得。「別胡扯!」
「要不要和我打賭,只要你連續兩星期與我共進晚餐——」理原似笑非笑的要求著。
「你——」她翻翻白眼。
「怎麼樣?答應我嘛!既然你承認我是你的好朋友,你怎能拒絕我的請求呢?」理原口氣雖溫和,卻是一副理直氣壯樣。
「可是——」可兒面有難色。「可是——」
「別擔心田中太郎,我保證,我們是到偏僻隱密的地方用餐;田中太郎找不到的。」理原早替可兒設想到了。
「可是——」可兒還在躊躇之中,她想起了天堯,如果『戲』尚未落幕,她就不該和別的男人出去,這是她對天堯的承諾。她是守信的女孩。儘管,她知道天堯對她有踰矩的行為。
理原彷彿看穿了可兒的心思,他道:「他不是快一星期沒來找你了?也許,他按捺不住沒有女人的日子,現在正躺在某個女人懷裡。如果,他一直不出現,你是不是要像傻瓜一樣的癡癡守候?或者,望穿秋水,夜夜垂淚到天明?可兒,別這樣,第一:他不值得你等待。第二:你們不過是演戲罷了,難道,因為演戲,你就不能在外交交朋友?」
桌底下的手,就這樣又絞緊了。是的,是的,理原的一番「金玉良言」,就像狂風暴雨,無情的打在可兒的心上。可兒頓時笑自己太癡、太傻、太笨——也許,天堯正趴在哪個情婦身上……
遏止住自己的心傷及淚水,可兒佯裝瀟灑的回答:「你的盛情難卻,我只好欣然受命的答應嘍!」
「太棒了!」理原笑呵呵的。「你的應允,恍若是上天的恩賜,這輩子,我還沒有如此振奮過呢!」
他的喜悅感染了可兒。多日來的陰霾此刻一掃而空,可兒注視著理原,其實,他也是一位很好的貼心伴侶,她何必執著於天堯一人?執著於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
說出來也許沒有人相信,這些日子,天堯居然是單獨一人「躲」在公寓裡,足不出戶。
為什麼不去找可兒?你忘了,這場『戲』還沒終結呢!若不演到落幕,如何擺脫妮子的糾纏?天堯不斷的「提醒」自己。
可是,雖然有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卻掩蓋不住天堯對可兒的愧疚。愧疚?天堯詫異於他「懂」得這兩個字。
「就算我是人妖,我也有我的尊嚴啊——」老天爺,當可兒這麼寫時,天堯彷彿有種被雷擊中的感覺,因為——他居然將可兒傷得如此體無完膚。
他怎麼可以讓可兒傷心?
不對!不對!『他』哀傷難過,關他什麼事?反正,這只是一場戲,而且,也只能是一場戲。
不過,他卻無法忍受可兒恨他、討厭他,那種感覺,好像利刃在身上到了幾刀,痛徹心扉。
天堯啊!天堯!你是怎麼了?你不是一向冷酷待人?你是無心無肝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根本不會去管被你「利用」過的人之死活,你——又何必在意可兒?
況且,可兒還是個不男不女的人妖呢!
但是,可是,只是……天堯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竟開始在乎一個人。
他在乎可兒?
為什麼會有這種奇妙的感覺?為什麼?
天堯愈來愈惶恐、愈來愈害怕——
※※※
又過了整整三天,在渾渾噩噩、紛擾不堪的思緒下,天亮突然驚覺到已有十天沒見到可兒了。他瘋狂的想念可兒。
可是——
不行,若再猶豫、再遲疑,三個月的期限一轉眼就到,到那時,他有何理由再與可兒見面?
他跳起來,沖個澡,整整儀容,站在鏡子前,臉上還是一片迷惘。雖然對可兒的愧疚還未消失,但他仍硬著頭皮準備去見可兒。
他會好好掩飾自己的「迷惑」,他要維持風流倜儻、瀟灑不羈的形象,和那一張憤世嫉俗、玩世不恭的臉龐。
※※※
深夜,大約十點吧!
東王天堯挺拔俊逸、風度翩翩的來到『虹●舞』,他仍是一副傲氣十足、不可一世的樣子。
他一見到紅子劈頭就問:「可兒呢?」他指著樓梯。「『他』是不是在閣樓裡?」今晚舞台上並沒有表演「扇子舞」,天堯一廂情願的以為,可兒必定在閣樓癡癡守候他的到來。
「可兒?」紅子嬤嬤直言道。「可兒不在,『他』要到十二點才會回來。」
「十二點?」天堯的臉沈了下來。「為什麼?」
「『他』這些日子,都和我們大老闆出去吃飯,吃消夜啊!」紅子一五一十的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