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董,有目擊證人嗎?」金炎駿笑了笑,瀟灑地轉身道。「沒人會相信您的話,更何況您現在是在金家。」
「你……好……好……我總算見識到你們金家人了……」王義剛指著金炎駿罵道。
「很晚了,閣下該回家休息了!」金炎駿下逐客令。
「好一個金大律師,」王義剛冷笑著。「我總算不虛此行,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原來世人對你的評價都是言過其實,你居然想殺我,像你這種人,根本就是十足的兩面人!」
「王董事長,你在說什麼啊?」金飆深出來打圓場。「我兒子絕對不會對你做出不該有的行為,你可能是誤會了。請你,別誣賴他!」
「你們……好一個父子聯手……」王義剛認栽了,但仍不忘放話。「金大律師,去轉告辛含梅,我要見她一面,叫她不要躲我!」
「我會轉告她的。」金炎駿慢條斯理地說著。「但是,很抱歉!我不認為她會願意跟你見面。」
「這你就錯了!」王義剛趾高氣昂的提醒。「是你瞭解含梅,還是我瞭解?」字字句句都有意無意地刺傷著金炎駿。「含梅是個怕事、懦弱、膽怯的乖巧女孩。我的話她從來不敢不聽,更不敢不從。我要見她,她一定會準時赴約!」
「你錯了!」金炎駿不客氣地反駁著。「她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乖女孩了,她堅強、她火爆,她個性倔強、不輕易認輸,她絕不是你所認為楚楚可憐的小媳婦!」
是的!這幾天相處下來,辛含梅好打抱不平的個性,完全顯現了出來。她有著現代女性的獨立自主,和強烈的自我意識,根本不需要男人也能活得坦然自在。
為什麼含梅在兩個男人的眼底居然有著天壤之別?短短五年的時間,竟然讓她由弱女子變成女強人,這難道真是所謂的「為母則強」?
王義剛臉色難看至極,忿然轉身離去。
「炎駿……」金飆深發覺兒子臉色不對,關心地喚著。
「爸,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炎駿要求道。
「好!」金飆深識相離去。畢竟孩子大了,況且,炎駿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
金炎駿陷入沉思。
他剛才像個瘋子般掐住王義剛的脖子……難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居然失控得想要殺人?
可笑!
莫非他的血液中也隱藏著殺人的因子?
※ ※ ※
這麼晚了!炎駿居然還沒回房?
王義剛早走了吧?否則怎麼一樓大廳燈都熄了呢?炎駿還待在一樓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含梅將小勳哄睡後,便閉上眼睛,傾聽著寂靜中的任何聲音。
先是二老回房的腳步聲。到了十二點,金雍宇氣急敗壞地開車疾馳離去,隆隆的引擎聲似乎要吵得每個人都不得安寧。然後是菲傭小心翼翼回房的腳步聲……炎駿呢?為何他遲遲未回到房間?
此刻,金炎駿不願驚擾任何人,輕手輕腳的爬上了二樓。而含梅卻在此時突然驚醒了過來!
他回房了?
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辛含梅也顧不得大半夜了,穿著洗得泛白的睡衣,披散著頭髮,心急如焚地開了門。
門一打開,金炎駿立刻停下腳步,兩人就矗立在原地,隔著長廊,遙遙相望。
「你……」他無法遏止地移動腳步邁向她。
「我……」她彷彿像是懷春的少女,心裡怦怦地跳個不停。
「怎麼還不睡?」他明亮的雙眸中有著憐惜。
她脫口而出道:「我怎麼可能睡得好?」驀地,她連忙摀住嘴巴,責怪自己太衝動。「不,我……」她向來牙尖嘴利,此刻竟說不出話來。
「是因為王義剛的出現嗎?」他的臉沉了下來。
「不……對……」不是的!她管那個臭王八幹麼呢?她會卯上王義剛,無非是為了向他討取一條人命債……在秘密尚未揭露前,她的身份是「辛含梅」,小勳的母親。「我……都有。」真是有苦難言!
「都有?」他挑起眉,身為律師,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都有」?
「我是想知道那個混蛋來這裡幹什麼,肯定沒好事。」她氣沖沖道。「可是我更想知道,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疲憊憔悴,又這麼晚才回房……當然,我或許多此一舉了──」她囁嚅著。
「不!一點都不!」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難解的情愫,似乎隱藏著深深的慾望。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心平氣和。「這麼晚了,我們站在走廊說話不太好,你……」他遲疑一會兒。「我一個大男人到你房裡,可能有失合宜,若是請你到我房裡,我又怕你不信任我。」
「我相信你。」她急忙說著。
這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天助我也!
別人想一窺大律師的臥室,可不是這麼容易的。若是能登上八卦雜誌,一定是第一頭條。而她竟輕易地得到這個機會,又替週刊賺上一筆。
雖然,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麼做,會對不起金炎駿,會愧對自己的良心。可是,這是她的「義務」,她的工作不就是要挖出主角的真面目……
其實也不用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正的原因是,在這個時候,她根本不想離開他,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是的,她不想離開他……至少在這節骨眼上。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了。」她含蓄地說著。
金炎駿面色變得更暗沈。是的,他怎麼忘了,她曾是王義剛的情婦。
「請吧!」他彬彬有禮。
於是,她走入了金炎駿的房裡。
※ ※ ※
「好大的房間,足足比我的房間大上三倍!」一進入金炎駿的房間,就覺得十分寬敞。她環顧四周,看見三面落地窗,窗旁有個舒適的貴妃椅。書櫃裡擺滿了英文書籍。「你喜歡在這兒看書?」
「對。我習慣洗完澡後坐在這裡看書,有時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他解釋著。
奇怪!應該要討論的「王義剛」,此刻似乎不再重要了。
「是嗎?」含梅眺望窗外,星光昏暗,燈火寂寥。「到了半夜,不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你不怕嗎?」她好奇地問著。「要是我,一定會被嚇得半死!」
「我早已習慣一人獨自面對黑暗。」他解嘲一笑。
「那不應該是你該說的話。」她總覺得他活在光明面,不應該和黑暗有所牽連。「你總是迎向光明,不應該會有悲傷!」
「你太抬舉我了!」他聳聳肩。他的心事,她永遠不會懂的。
她想轉移話題,目光剛好瞄到那張大床。「這張大床很舒服。」她說道。
「剛好和你的床只隔一道牆──」他似乎意有所指。
她聯想一下客房內的位置。「真的耶!怎麼這麼巧?」
「是啊!」他看起來有絲落寞。「你莫名其妙地闖入我的世界中,也是一種巧合。」
她嚴肅駁斥。「我們的相遇絕不是巧合,我要向忘恩負義的男人討回屬於我的公道。」
他幽幽地歎口氣。「兜了一個大圈子,終於又回到正題了。」
她立刻關心地問道:「那個無惡不做的爛渾球,到底跟你胡扯了些什麼,讓你如此失神?」
金炎駿噗哧一笑。「奇怪!你怎麼一點也不像他形容的溫柔乖巧,十足是個傳統的女人。」
她垂下了嘴角。「王義剛是如此形容辛含梅的嗎?」當她說到「辛含梅」時,彷彿在說一個陌生人似的。
他用力地點頭。
她氣得咆哮。「放心!我根本不怕他,如果我還怕他,怎麼有勇氣告他?還要在法庭上與他面對面,那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壓力!」
「你……」金炎駿考慮良久,終於決定吐露實情。「他想要跟你見面──」
好一會兒,含梅才面色凝重道:「你不敢對我說,是因為你在乎我?」
「在乎你?」對一個大男人而言,要坦白自己的心意,似乎不是那麼容易。他轉過頭,不作任何回應。
「放心吧!我不會跟他單獨見面的。」她咬牙切齒,信誓旦旦道。「除非你在場。」
「為什麼?」他刻意地問著。
「你說呢?」她故意賣個關子。
「你不想跟他見面,再續前緣?」他試探問道。
「那個色狼想藕斷絲連,門兒都沒有!」她美麗的容顏閃爍著仇恨的光芒。「請相信我的決心。」
金炎駿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心裡也不再七上八下的了。
她嬌小玲瓏的身子離他只有幾尺遠,洗得發白的花邊睡衣,蒼白靦腆的神情,無辜有神的大眼,恍若瀑布披瀉而下的長髮,那種我見猶憐,美如天仙的模樣,讓他心頭有著莫名的悸動。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她的粉頰,柔情似水的說:「好了!很晚了!趕快去睡吧!」
沒有理由再留下了。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她向來有驚人的記憶力,早把位置圖記得清清楚楚的。
「你也是,快睡吧!」她默默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