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機啟動馬達,轟隆隆的聲音彷彿是螺旋槳似的,這又讓她陷入了不堪的回憶裡。
為什麼會在受到毀婚的打擊之後,選擇落居在法國的巴黎呢?
她一向喜歡美麗的事物。從小到大無憂無慮的生活,讓她從未接觸到社會現賣殘酷的一面。
她的話題總是離不開美學,怎樣做個美女,怎樣打扮最美,哪件衣服最漂亮。哪一個皮包最適合自己,如何讓自己有著出色的穿著,頭髮該如何梳理,才能看起來神采奕奕,怎樣保養自己的肌膚,讓它晶瑩剔透。怎樣化起妝來,讓自己的眼睛大而亮麗……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有著天生的美貌。
她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讓女人嫉妒、讓男人歎息。
她愛美,喜歡美學,研究美女,所以她在美國唸大學時,便選擇攻讀服裝設計。她喜歡美景、喜歡歷史、喜歡藝術、喜歡名畫、喜歡巴黎那種散發古典高貴兼具時髦前衛的氣質,她很自然地愛上了這個城市,進而迷戀它。因此她選擇此地來為自己療傷。
她的話題總是離不開美。可是震霍卻常常嘲笑她沒有一點內涵,膚淺得很,甚至連一點智慧都沒有。
她難道真的是徒具外貌,而沒有思想的女人嗎?
她傷心得從洗衣槽裡拿起衣服,拿到陽台準備要晾乾。
九月的巴黎有著冬天即將來臨的寒冷,冰凍的空氣讓她的鼻子發紅,幸好還有熱情的陽光,可以帶給她一些溫暖。不過秋天是巴黎的雨季,多變的氣候,讓大氣充滿了變化,衣服才晾上去,就下起小而來了,她連忙要將衣服收下來,情急之下一不小心,胸罩竟又掉了下去,筆直飛到樓下的陽台上。
喔!她真是衰透了。要拿回胸罩,就又要跟樓下的混混打交道了。
早上,他們才有過不愉快,而且他們還親密的接了吻……雖然憑良心說他長得是很帥,不過會住在這種中下階層的公寓裡。一定也是窮困或是不爭氣的留學生吧!哼!這種人她才瞧不起呢!不知不覺中,她又擺出了千金大小姐的高傲姿態。
她硬著頭皮到樓下按電鈴。
他倒是很快的應門。
一看到他,她就感到渾身不對勁。她的胸脯起了奇異的騷動,而他透視般的綠眼珠,似乎可以感覺到她強烈的心跳。
「是妳?」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對不起,我……」這該怎麼說呢?她清清喉嚨,羞赧道:「我的胸罩不小心又掉到你的陽台……」
「妳真的是很不小心呢!」他性感暗啞的語調,又讓她胸口緊縮了起來。
「妳是在誘惑我嗎?」
「去你的!你不配。」一向保守的她,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不自覺地用中文叫罵了出來。「早上不小心吻了你,真是讓我倒了八百輩子的楣。」
他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她才驚覺,他竟聽得懂中文?他隨即轉身前往陽台,將火紅的胸罩拾起,並遞給她。
在她伸出手要拿時,他卻又不放手了。
他故意調侃地說道:「我每次義務幫妳,撿妳從樓上掉下的內衣褲,妳該犒賞我吧!」
他居然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蕥蓎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但她隨即面色一整。「你要--」
「別太緊張,」他露出神秘的笑臉。「只是問妳一個問題不為過吧!」
他會問什麼樣的問題呢?是尖銳的?還是隱私的?
她充滿戒心地望著他,誰知他輕輕一笑,隨意問:「妳是哪裡人?」
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很快地回答道:「台灣。」
「台灣?」他挑高眉。「那是個好地方!」
「那你呢?」她好奇地問著。她猜他應該是歐洲人,也可能是中外混血兒,反正看起來就是不大像法國人。
他輕輕地吐出了三個字。「外星人。」
「什麼?」他的幽默讓她噗哧一笑,並反駁道:「不對,你不是外星人,你長得就不像外星人。」
「那我是地球人。」
「不是。」她再次強調。「我是問你的國籍。」
「世界是一個地球村,哪來的什麼國籍呢?我們都是人啊!」他故意打著迷糊仗。
這讓蕥蓎戒備了起來,一個連國籍都不敢透露的男人,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她還是趕緊跟他說bye、bye吧!
「我想你是怪人!」她沒好氣地丟下了這句話,便害羞地搶過他手裡的胸罩。「我走了!」
「等一下!」這次他一反常態,相當溫柔道。「可以告訴我,妳的芳名嗎?」
「麥蕥蓎。」
「我以後可以叫妳蕥蓎嗎?」
她並不反對,在國外直呼別人的名字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如果她拒絕,反而顯得大驚小怪的。因此,她大大方方地反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柏烈。」他親密地說著。「以後妳叫我柏烈就好。」
姓柏名烈?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名字,她充滿疑問地上了樓,仍是不瞭解他,他似乎是一個神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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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悄悄地流逝,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
來到巴黎旅行的人,都不能忘情於塞納河畔的藝術及文化,在這個美不勝收的城市裡,永遠讓凡夫俗子有著無盡的感歎與渴望。
巴黎一直是巴黎,不論晴雨晨昏都有它獨特的美麗,幾乎每一個角落都可以發現藝術家留下的痕跡,哪怕是一片落葉飄墜的姿態,都會讓人驚豔而忍不住發呆。
雨後短暫的陽光,從雲隙間探望龐畢度中心。聳立在棋盤中的艾菲爾鐵塔,彷彿還沾著雪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讓雨過天青的巴黎留給旅人更遼闊的視野印象。
蕥蓎不畏寒冷地站在陽台上眺望著,這真是一個美得讓她讚歎的城市啊!
她愛死這個有著獨特魅力的城市了。
她往下望,才發現柏烈竟也坐在陽台上欣賞風景,而他的視線剛好往上移,兩人的目光便交會了。
「妳好嗎?」他對她露出迷人而俊美的笑容,釋放著他的善意,並且揮手打著招呼。「來自台灣的美姑娘在欣賞巴黎嗎?」
「今天的巴黎很美。」她露出了陶醉的笑容。「住在這個城市裡的人,相信會以這裡的美為傲。」
隔著一層樓,兩人在陽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了。
「為什麼妳會這麼癡戀這個城市?」柏烈有意無意地問著。
癡戀?蕥蓎的胸口彷彿又被利刀刺傷,提醒她被未婚夫拋棄的事實……不願再想,便答非所問地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無事可做。風到哪,我就到哪!」他語帶暗藏玄機道。
果然不出其所料,他一定是領失業津貼過目子。那應該位算是流浪漢吧!
蕥蓎暗想道。
「那妳呢?來巴黎做什麼?」他從不對任何人好奇,畢竟他不需要瞭解別人。貝氏家族的安全顧問向來會過濾他所有的朋友,去除有心機或可疑的對象。他從不須花費心思在提防危險的人上,他的精力一直都全部發揮在研發置人於死地的武器上。
而今,麥蕥蓎卻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發自內心強烈想要認識的女孩子。他訝異自己的心,似乎不再是位這個冷血的天才所能掌控的了。
「我喜歡美,喜歡藝術,自然選擇在巴黎落腳。」她簡短地回答著,避開不想面對的事實。
「那妳也是沒事可做嘛!」他嘲笑著。
「錯了!我才不像你在浪費人生,」她沒好氣的反駁著。「我打算申請藝術大學的碩士班就讀。」
「繼續妳庸庸碌碌的人生?」他竟取笑她。「我不是什麼事都不做,我是在享受生命。」他深吸一口氣,懶洋洋道:「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我不認同--」
「冬天不知不覺地來臨了,聖誕節轉眼就到了,想不想過過巴黎的聖誕節?我們一起去逛逛街,好不好?」他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大方地邀約著。
她沒有回答。
她內心的糾葛他是不會懂的。
「我們都是異鄉人,如果不反對的話,我邀請你過聖誕節如何?」眼見她沒有反應,他開始大力遊說。「我們都算是天涯淪落人。是人間孤獨無依的過客,當外面的世界在繽紛燦爛時,妳難道要在家裡忍受寂寞?」
她們不發一語。
「嘿!不要太拘謹,別太保守,放心。我不會對妳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想用激將法?
「什麼話,我才不會怕你呢。走就走--」她大聲地叫嚷著。
等到發現中了他的計時,她急忙摀住了嘴巴,不知如何是好。他卻咧牙大笑,開心地說:「我知道NatiOn廣場和Gabriel大道已經開放參觀了。我六點來接妳,快去準備吧!」
「不,我……」她啞口無言。
她氣得惱羞成怒,隨手亂揮竟揮到衣架,衣夾瞬間松落,小內褲頓時往下掉,而且竟好死不死地正中紅心,飄落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