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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夙雲

  「我……」她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面對,竟語無倫次的說著:「對不起,我因為在吃棉花糖,吃了很多枝,時間就這麼晃過去了……」

  他聞言莞爾一笑,可以體會她糾葛不安的心情。

  「你的外號叫做『棉花糖』,原來你真的喜歡吃棉花糖。」他幽默的說著,試圖讓她展露笑靨。

  幻笛果然噗哧一聲地笑了出來。

  「我們趕快走吧!」

  她拘謹地跟在他身後。

  望著他高大寬闊的肩膀,她心裡沒有平常的落寞,而是有著一股飛揚的感覺。

  「其實我從來沒有這麼晚還在公園裡遊蕩過——除了今天以外。」她有點不好意思道。

  「是為了躲我嗎?」忽地他回過頭來,追問著。

  「我……」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有咬咬嘴唇,誠實地說著:「如果真的是為了躲你,我大可以待在家裡不要門。」

  「其實,我好不容易才逃離父母的監控,偷溜出來跟你見面的……」他坦白地說出了一切。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徹底溫暖了她冰凍已久的心。

  「如果我真的沒有出現,你會在公園裡等多久?」她真的想知道答案。

  「我會一直等下去。」他真誠地說著,讓她眼睛裡泛起了霧氣。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毛毛雨來了。

  她的秀髮和肌膚很快地被雨水沾濕了,他溫柔地伸出手輕輕擦拭著,除了她的秀髮外,還有她面頰上的淚珠。

  「不要拒絕和我交往——」他真心真意道。「起碼,我求你先開啟你的心,試著接納我——」他竟然用到「求」這個字,她還能說什麼,還忍心拒絕他嗎。

  「笑一個給我看,好嗎?」她要求著。「你的笑容實在太迷人了。」

  他聞言,露出了最純真的笑容。忽然之間,他伸出了手包住她的小手。「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的存在了——」他的手結結實實地握著她。「你總是不管風吹雨打,或是日曬雨淋,一大早就在十字路口等著我……」

  「所以你總是每次對著玻璃窗,露出你那迷人、又獨一無二的笑容——」她終於明白了,原來他們是一見鍾情。

  她的手第一次被男孩子握著,她好奇又害羞地端詳著他的大手。「你的手指好漂亮,好像藝術家纖細修長的手指,」她好生羨慕。「而我……」

  他捧起她的手來,看到她粗糙的手指上有著厚厚的繭,還有龜裂的痕跡,這讓幻笛感到無比的難堪和困窘。

  他卻毫不在意地親吻她的手,並愛憐地撫摸著,彷彿知道每一根手指為了生活,所受的苦楚。也彷彿在說著,那是最有價值的手指頭。

  雨綿綿密密地飛著,兩個人情話綿綿了起來。那是他們許下愛情的開始。

  因為晚歸,司機老劉沒有接到他,老劉擔心回家會挨罵,緊張兮兮地站在路口等著少爺。看到少爺終於回來時,又怕又氣,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葛震霍趕緊又塞錢給老劉,老劉一看到錢,便笑得合不攏嘴。他和老劉先串通好了,騙父母說後來又到同學家練習小提琴。老劉是個愛錢的傢伙,看在錢的分上,夠義氣地幫到底,沒有拆穿葛震霍的諾言。只過,他覺得老劉還是不太可靠,以後他可能要另外想辦法比較好。

  一向不會說謊的他,從何時開始學會了撒謊呢?

  為了「棉花糖」,他可是豁出去了。他甚至於大著膽子,拒絕和麥雅唐交往。

  他下定決心,要在這個週末和麥雅唐分手。

  「我覺得我們不適合。」他陪著麥雅唐在陽台上欣賞風景時,便毫不留情地單刀直入道。

  麥雅唐當場變了臉。「你在亂說什麼啊?」她歇斯底里地叫著。「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你父母看我不順眼嗎?我惹到你什麼嗎?」

  「沒有。」他無力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可是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他攤牌了。「我希望我們到此為止。至於我父母親那邊,我會找時間說清楚的。」

  「我知道了,是不是圈為『棉花糖』的關係?」她難看至極的臉,多了一股怨恨。

  葛震霍目光一閃。「你別亂猜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到底適不適合,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為什麼你要扯上無辜的第三者?」

  「你越替不相干的人說話,就越證明你們是真的有一腿——」麥雅唐咄咄逼人的說著。「『棉花糖』為了錢,什麼橫刀奪愛、不要臉的事都做得出來!」

  「你真是不可理喻!」葛震霍受不了地大吼道。「你別亂扣帽子,栽贓給『棉花糖』!」在他的心底,可是不容許任何人批評幻笛的,他殘酷地說道:「感情的事,要拿得起,放得下!可別讓我瞧不起,你是個輸不起的女孩!」

  光聽到「輸」這個字時,麥雅唐就幾乎崩潰了。

  她和蔣幻笛有著天壤之別啊!蔣幻笛什麼都沒有,家境貧窮不說,功課又不好,人品又差。而她出身富裕,一向是要什麼有什麼,怎麼可以輸給一無所有又卑賤的蔣幻笛?

  「姓葛的,你休想甩掉我。」她雙眼露出了仇恨的光芒,信誓旦旦地說道。「『棉花糖』也休想得到你!」

  葛震霍氣地甩了麥雅唐一耳光。

  這是二十二年來,他第一次失控,一向溫文儒雅的他,竟然對女孩子使用了暴力?

  掩著五道紅印的面頰,久久之後,麥雅唐才苦澀地說脊:「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被打。」

  「對不起。」他不好意思地道歉著。

  誰知麥雅唐不但不領情,反而更尖酸刻薄地說著:「瞧!向來溫文儒雅的葛大少不見了,跟『棉花糖』小太妹在一起後,就變得野蠻、粗魯、低級、下流,哼!你們兩個人,真不愧是臭味相投

  「夠了!」他怒不可遏地舉起了手掌,似乎隨時又會揮下一掌。「在你家裡你可以任意撒野,但是在我家你就別想無理取鬧!別以為你可以隨意打『棉花糖』出氣,而我就不敢動手打你。」

  他繼續疾言厲色道:「剛剛那一耳光,是替『榻花糖』回敬給你的。這樣你們就互不相欠了。你最好別再逼我,否則我很樂意好好領教你的蠻橫不講理——」

  麥雅唐被葛震霍的一番話嚇得不敢再囂張了。

  「快走吧!」葛震霍下逐客令。

  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不過,她會永遠記得今天,永遠不會忘記和幻笛之間不共戴天的恨……

  隔天一早。

  幻笛神采飛揚的上學。

  儘管,上學對她來說,一直不是件快樂的事。不過從認識葛震霍後,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偷偷辦了一支大哥大送給她,好做為他們傳情的熱線。

  然後,他開始喜歡躲在洗手間裡,藉著上廁所為理由,偷偷地打行動電話給「棉花糖」。不然,他就是早早睡覺,躲在被窩裡,打電話給幻笛,情話綿綿一番。

  昨天,他們講電話又講到三更半夜,講到電池都用完了,又顧及明天要上學,兩人才依依不捨地掛上了電話。

  幻笛猛打著呵欠,睡囊朦朧地走在學校長廊上,但是心裡仍然心花怒放,一副幸福洋溢的神采。

  突然之間不知道是誰惡意地伸出了一隻腳,害她不小心被伴倒。

  「誰?」她的睡意頓時消失無蹤,整個人完全清醒了過來。她定眼一瞧,喔!是來者不善的麥雅唐。

  幻笛自己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想就此算了,轉身離去。

  無奈,麥雅唐不願輕易放過她,她又狠狠地踹了幻笛的後膝蓋一腳,讓幻笛再度跪在麥雅唐的面前。

  麥雅唐輕蔑地笑道:「你休想在我面前爬起來!除非——」

  看熱鬧的人焚是特別多,同學們很快地佔滿了長廊,團團地圍繞著她們。

  一場高材生「鬥爭」小太妹的好戲正要開演,殘忍的,沒有任何同學願意對幻笛伸出援手。

  幻笛一直低聲下氣。畢竟,貧窮的她是沒有自尊可言的,她只能選擇忍耐。「除非什麼——」

  同學們頓時鴉雀無聲,想看麥雅唐打算如何為難幻笛。

  「除非你跪下來親吻我的皮鞋,我才會讓你站起來——」麥雅唐仰著頭,心高氣傲地說著。而圍觀的同學們竟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雖不比古代韓信的胯下之辱,但是也相去不遠矣。諷刺的是,蔣幻笛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默默地流下了淚水。

  抬頭看看四周圍的人,沒有人同情她,反而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這現實的世界、無情的同學,她看透了,也死心了。

  彷彿賭氣似的,她直挺挺地跪在麥雅唐的面前,低下頭來臉幾乎快要碰到地上。

  她親吻著麥雅唐那雙近萬元的昂貴皮鞋。

  這下,沒有同學敢再取笑她,現場一片寂靜。

  當幻笛起身時,冷峻的神情讓同學們個個肅然起敬。敢做人不敢做的事,怎不讓人嘖嘖稱奇她過人的勇氣?

  幻笛無所謂地拍拍學生裙上的灰塵,充滿悲憤的容顏,讓麥雅唐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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