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個傻瓜似的,呆呆地望著彷彿是天神般的降臨在她面前的她。
他們矗立在原地,四目相接。
「你好……」他的面頰竟飛出兩道紅暈。「我叫葛震霍。」在含蓄保守的家教下,他竟說出了異常大膽的話。「我想認識你,我想跟你做朋友……」
這真是喜從天降的快樂!
蔣幻笛差點沒喜極而泣,在她壓根兒來不及大聲對他大嚷「好」之前,麥雅唐已經奔到葛震霍身邊了。
「震霍,你來接我啊!」麥雅唐主動拉住葛震霍的手,親暱地大聲宣佈著。
「就是他!他是天盛集團的葛小開,各位同學,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兼未婚夫,兼未來的丈夫,怎麼樣?」
歡呼聲四起。「真是超級大帥哥,又那麼有錢……麥雅唐真是好運氣……」
蔣幻笛沒說什麼,轉身便往前走。可是,她的心在淌血……
麥雅唐看出葛震霍一臉的不捨,她快氣炸了,難道他們認識?她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決定要好好地羞辱蔣幻笛一番。反正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身後又跟著一群對她逢迎拍馬的人,這正是好好教訓蔣幻笛的時候。
「你們認識嗎?」麥雅唐裝傻道。「你最好不要認識『棉花糖』,她是我們學校有名的小太妹。自以為穿著時髦新潮,其實根本怪異粗俗不堪,成績爛得可以,家裡貧窮得要死,她就住在你家對面的安樂社區裡,她媽媽早就跟人家跑了,爸爸整天酗酒。她的生活很不檢點,常常和附近的不良少年廝混……」
那是實情。
蔣幻笛的確是和那群不良少年常廝混沒錯,但是會和他們在一起,是因為他們都是鄰居,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實在沒有不交往的道理。可是卻也因此讓她被抹黑了,大家都認定她就是無藥可救的小太妹。
被揭發了貧窮的身世及家中的醜聞,蔣幻笛從來沒有感到如此丟臉過。而葛震霍更是臉色發青,面色慘白。
但葛震霍仍沒有移動腳步,連想帶麥雅唐上車離去的念頭都沒有。這讓麥雅唐更心生怨懟,口不擇言地說著:「震霍,你知道她的品行有多糟嗎?整個校園都在流傳,說她為了錢,不惜和男人上床……」
不是的,不是的……她才沒有那樣,這一切純粹是虛烏有,是別的同學看她這個不合群的同學不順眼,才會放話惡意中傷她。
「我想這一定是真的。不然你看,她怎麼有本事念貴族學校呢?」麥雅唐當著葛震霍的面,說出藏在心底已久的疑惑。
念貴族學校對蔣幻笛而言,當然是難上加難的事。可是她居然考上了。而安樂社區的老人家們,覺得幻笛是社區裡的榮耀,就決定大家捐錢來付幻笛的學費。
因為她背負著貧民窟裡眾人的期待,所以她總是努力撐下去繼續唸書,不敢弄到被退學,怕丟盡大家的臉!如果不是這樣,她寧願早早被退學,也不願受盡勢利又現實的屈辱。
不要再說了!蔣幻笛在心底咆哮著。
「夠了!不要再說了。」葛震霍居然說出蔣幻笛心裡的話。「麥雅唐,你不要惡意傷人好嗎?」
葛震霍居然站在蔣幻笛那一邊?
「我……」麥雅唐一肚子火,她毫無忌憚地發洩在蔣幻笛身上。「姑住!『棉花糖』!」
蔣幻笛沒停下腳步。
「我叫你站住,你耳朵聾了嗎?」
蔣幻笛仍是置之不理。
沒想到麥雅唐竟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向前,用力拉住幻笛的右手,讓幻笛不得不回過頭來面對麥雅唐。
在迅雷不及掩耳間,麥雅唐忽然狠狠地賞了幻笛一耳光。
葛震霍倒吸了一口氣,而幻笛全身則僵硬得一動也不能動。
雖然幻笛一副不在意的倔強模樣,他彷彿卻能感受到她的心被撕扯般的痛。
葛震霍再也看不下去了,義正辭嚴地說著:「『麥芽糖』,你在幹嘛?比狠嗎?你不是高材生嗎?不是乖乖女嗎?怎麼行徑比小太妹更惡劣?」
麥雅唐目瞪口呆。「你在罵我?你剛剛叫我什麼?我在替同學『修理』小太妹呢!這是『應眾人要求』……」
「你一直亂叫人家『棉花糖』,難道不怕人家叫做『麥芽糖』嗎?」葛震霍滿臉慍色,大聲說道。「虧你還出身名門,竟然會有潑婦罵街的行為,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我……」
「走吧!」
在眾多圍觀的同學們面前,麥雅唐坐進豪華大車裡,在一陣陣的讚歎及羨慕聲中,車子絕塵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一群看熱鬧的人也一哄而散,留下孤零零的幻笛,沒有人理睬……
第二章
自從鬧出上次的風波以後,葛震霍再也見不到「棉花糖」準時出現在十字路口上。
她甜美的模樣總是讓他聯想到棉花糖,而湊巧的是她的外號竟真的就叫做「棉花糖」。
麥雅唐一定狠狠刺傷了蔣幻笛。他明白,她其實是想粉碎他對她所存有的幻想。
但她並末達到目的。
縱使、就算——「棉花糖」真的是麥雅唐口中不堪的惡女……可是他仍然為她癡狂、為她著迷。更何況她看來一臉純真、十分純潔的樣子,絕不是眾人眼裡放浪形骸的小太妹。
經過了一段時間,他逐漸為佳人憔悴。他一生順遂,從末經歷過挫折,只有在此刻才深深體會到痛苦的滋昧。
她的自尊心一定受傷了,所以不肯再見他,是嗎?
他想她啊!
他好想,好想「棉花糖」。
他想再見到她……
葛震霍情不自禁地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地向著上天乞求:上帝啊!求你讓我再見「棉花糖」一面吧!
一星期後。
麥雅唐的學校即將舉辦園遊會。
她當然不會忘記邀請葛震霍,而他也毫不猶疑地答應了。
葛震霍的心緊張地怦怦跳著。他會遇見「棉花糖」嗎?他期待著……
麥雅唐會邀請葛震霍其實別有心機。
因為這一次每個班級也會舉辦化妝表演。
每個學生都要隱藏自己真實的面目,扮演不同的角色,在校園裡向路人兜售點心蛋糕。再比賽看誰賣得最多、賺到最多的錢。銷售冠軍的同學,可以得到班級的獎賞與眾人的讚美。那是一種實質的榮耀,也是一種現實的比較。而銷售最差的同學,代表他不夠盡心,所以得打掃廁所三天,表示處罰。
麥雅唐理所當然地打扮成高貴美麗的公主。可是蔣幻笛卻被分配到一個不討人喜歡,也役有人願意扮演的角色,那就是——愛哭的小丑。
麥雅唐憑著得天獨厚的外貌,又扮演美麗高貴的公主,她有把握一定可以拿到銷售冠軍。至於那又醜又討人厭的蔣幻笛,絕對是最後一名,哼!她就等著罰掃廁所吧!
在公主光鮮亮麗的打扮下,麥雅唐深信她有足夠的魅力可以引起葛震霍的注意。至於醜陋悲傷的哭泣小丑蔣幻笛,一定會知難而退的!
園遊會舉辦的當天,熱鬧非凡,到處擠滿了人。
氣球在蔚藍的天空裡飄蕩著,顯得五彩繽紛,校園裡處處洋溢著歡樂及嬉笑聲,彷彿是一個熱鬧的遊樂場……這是個充滿青春氣息的世界。
葛震霍炯然有神的雙眸,一直在凝視著遠方,似乎在搜尋著什麼……他整個人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對於麥雅唐的「盛裝」,他壓根兒視若無睹。
這些日子以來,他只是在裝模作樣,強迫自己恢復以前平靜單調的生活模式。其實他根本對每件事都漫不經心,失魂落魄的。
幻笛躲在校園的角落裡,遲遲不敢走出去。
一張粉白的臉,一個又厚又紅的大嘴巴,還有幾顆黑色的淚珠,讓她成了最醜的小丑,讓她怎麼有臉見人,更只要說銷售袋子裡的點心了。
這根本是以家境的貧富來劃分,來分配角色的。
麥雅唐是富家干金,理所當然扮演公主。其他小康家庭的同學,就扮演管家,僕人等角棟,……而她,是班上最貧窮的,只好撿沒人要的角色,扮演愛哭的小丑。
儘管校園裡到處都是人潮,又熱鬧非凡,但她的世界卻是靜止的,而點心更是一個也賣不出去。
她真的搞不懂。既然是園遊會,大家開心就好,為什麼還要比較誰賣的點心多、誰賺的錢多呢?只要一比較高下她就——她永遠是弱者。
在她悲憐自己的同時,腳邊不知何時跑出一隻飢餓骯髒的貓咪,一直瞄、瞄地叫嚷著,似乎在訴說著他們同病相憐的命運。
「可憐的貓咪,你肚子餓嗎?」幻笛蹲下身,充滿愛憐地對貓咪喃喃自語著。「我真希望能把賣不掉的點心給你吃……可是萬一點心被你吃光了,我又沒有收人可以回班上交差,那樣我鐵定完蛋。」
不知從哪裡傳來微弱的聲音,讓葛震霍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彷彿有第六感似的,他突然轉過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