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身,他突然注意到身後梳妝鏡上,用口紅寫上去的幾個字:我恨你!
藺部陽的濃眉鎖得更緊了,他坐回了床上,注意到正前方藝術鍾上指針指的時間。
一點多了,曲寧會到哪裡去?
第十章
深秋的倫敦深夜寒意已濃。
曲寧一個人走在其他女人不敢獨自一人行動的街頭。寒冷的空氣使得她方纔的激動情緒似乎平息些。
見習的事……她考慮著是不是要放棄了。她知道成為組織的一員是父親的遺願,她不該輕言放棄。
可是為此她已經把自己的感情都賠進去,如今,她還要在這身心俱疲的情況下,和藺劭陽周旋下去嗎?她沒有把握,接下來的日子他會怎麼待她,她也不知道再繼續待在他身邊,自己又會沉淪到何種地步。
所以,在事情的輕重衡量下,也許放棄了見習、放棄了成為組織的一員,她能活得比較快樂吧?
父親是最疼她的,相信她的快樂比他的期望更重要。
她仰起頭看著天上的數顆寒星,莫名的為自己的決定感到一陣難過和憂傷!
「小姐,今晚你寂寞嗎?」
在曲寧想著心事時,由身後傳來一陣不怎麼悅耳的問候。
由雜杳的腳步聲響推定,她知道來者不止一人,只怕有三人以上。
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竟然有人不怕死的相心提早投胎!
「小姐,別害羞嘛,今晚由我們陪你玩一玩!」其中有一個男人兒她對他們的話不理不睬,伸出手想拉她,好把她的身子扳過來。「希望別讓我們失望,是個美女才好!」
她拍掉對方的手,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摑了對方一巴掌,以冷笑面對那幾個神情錯愕的男人。
「也希望你們別讓我失望,是耐打的一群才好。」四個?她猜得還算準。
她一回過頭,其中有兩個男人立即想起來她是誰。
「就是她!」其中一人大聲嚷嚷,「上一回我們奉命去試探那個叫藺劭陽的傢伙,是不是國際調查組織的人員時,就是這個女的從中破壞。」
經他這麼一提醒,曲寧也想起來了,這群人中的確有兩張不陌生的臉孔。
還記得她和藺劭陽第一次見面時,他正被一群人團團圍住,那其中有幾張外國人臉孔。
喔!原來他們還是遠渡重洋去打人的啊!
「就是她害我們回來時還被大哥打了一頓!媽的,我一直想找機會報仇,沒想到今天讓我給碰上了。」
「那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嘍!」曲寧冷笑。
「少廢話,兄弟,上!」其中一人率先開口,其他人聞聲亦蜂擁而上。
只見曲寧從頭到尾在四人的攻擊中輕鬆應對,快、狠、準的紮實功夫底子打得對方近乎招架不住。
狗急跳牆下,開始有人抄起傢伙,短刀、扁鑽之類的東西加入了混戰。
閃過急刺而來的扁鑽,曲寧秀眉一蹙,「卑鄙!」她長腳一踹,再一個旋踢動作,瞬時已有兩人倒在地上呻吟。
倒了兩個,接下來要再對付兩個也就沒那麼煩人。
沒想到其中一個看四個男人還打不倒一個女人,更何況是以二對一,於是尚未開打,就道義放兩旁,生命擺中間的不戰而逃。
「回來!沒用的傢伙。」看到惟一僅剩的戰友逃了,男人生氣的大吼。
「剩下你了。」曲寧抬手對留下的男人比了個「過來」的手勢,對方雖有些怕,仍以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撲了上來。
沒兩三下就擺平他的曲寧,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三人。
「沒本事就別向女人搭訕,當心玩出人命!」說著,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大步的離開。
才邁開數步,她就看到站在她前方不遠處的藺劭陽。
他來做什麼!此刻看到他,她仍忍不住的激動。她正想回身往反方向走,卻看到他彷彿看到什麼驚駭的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在她好奇的回頭看時,突然後方有人衝上來,抱著她撲倒在地,憑著那熟悉的古龍水味道,她知道此時自己是被誰擁在懷中。
約莫在她被撲倒的同時,她聽到了一聲劃破深夜寧靜的槍聲。
槍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她的身子被抱著滾開。
待一切平靜,曲寧鬆了口氣,她真沒想到那幾個卑鄙的傢伙身上有槍。因為方纔他們也只亮出刀子和扁鑽之類的東西。
她太大意了!
幸好他動作快,否則她這一回只怕在劫難逃。
「謝謝你。」曲寧微微的將他推開,這一推才發現藺劭陽的胸前濕紅成一片,而她手上此刻按壓的地方正好是他的受傷處,縮回手一看,她的掌心全是殷紅。
天!他……受傷了!
「你受傷了!」她嚇得連聲音都變了,急急忙忙的將他扶了起來。「我……我打電話叫救護車!」看著他的血不斷的滲出來,她有些手足無措,連按手機叫救護車時,手都抖得厲害。
她試圖幫他止血,可一點用處也沒有。
她害怕的哭了。
「別哭,我沒事……你沒受傷就好。」藺劭陽努力的擠出笑容安慰曲寧。但胸口傳來的驟痛令他很快的便端不住笑容。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對他而言,她和他交往過的女人不是沒兩樣?若說她有什麼特別的,那也不過是她是他的部屬而已。「不值得的……」
他沒道理為了救她受那樣的傷。
「傻瓜!」他看著她,眼中的深情第一次表現得那麼清楚。在那一瞬間,曲寧怔住了,不太相信他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那眼中有著對情人才有的愛憐和溫柔,以及……他總是藏在嘲弄和霸氣後的真情。
在他溫柔的眼神注視下,她淚掉得更凶,慌了的心揪得緊疼。
有很多事情因此有了解答。
雖然沒有得到藺劭陽的親口承認,可曲寧卻知道他對她是不同於其他女人的。
由於等不及救護車到來,曲寧找了部車子送他們到最近的醫院,坐在車子裡她緊緊的抱著藺劭陽。
天吶,她好害怕,生平第一次那樣害怕失去一個人!去年她最親愛的父親去世時,她只覺得傷心,可她現在面對可能失去藺劭陽的心情,竟然是如此無助和害怕,那彷彿世界末日到來的恐懼盤據在她胸口,她感覺到快窒息了。
看著他緩緩閉上的眼睛,她好害怕那是最後一眼,她拚命的搖著他,「你睜開眼吶!別這樣……你醒一醒……」
在她強烈的搖晃下,藺劭陽似乎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張開那雙幾乎不能對焦的眼,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只知道有人在叫著他、拚命的搖動他……
在他被黑暗吞沒之際,他心中掛念的仍是曲寧。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是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
曲寧的淚水不斷的掉落在他俊雅的臉上,她緊緊擁住他,拚命的想感覺他身上的溫度。她怕一鬆手,下一次再碰觸到他時,一切已變得冰冷。
天啊!他怎能這樣對她?
他怎麼能夠讓她知道他真正的心情之後,就再也對她置之不理了?這是他懲罰她對愛情感覺遲鈍的方式嗎?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她可以原諒他之前的蠻橫無理,可如果他就這樣離開她,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
真的不會原諒他……
???
「現在情況怎麼樣?」大衛匆匆忙忙的趕來,他在接到醫院內一位也是組織成員醫生的通知電話後,立刻風塵僕僕的趕來。
「情況有點糟。」史帝夫喃喃的說。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在數個小時前才接到他的電話,把他那借酒裝瘋的妹妹給送回家,怎麼現在就發生這種事?「他發生事情的時候,有誰在場嗎?」
史帝夫說:「是一個東方女子把他送到醫院來的。看她緊張擔心的樣子,我想她和艾瑞克該是熟人才是。」接著他喃喃的說:「我怎麼好像對那女孩有點印象?」
和艾瑞克在一起的東方女孩?大衛很直覺的想到被妹妹罵得狗血淋頭的曲寧。
「那女孩叫曲寧嗎?」
約莫同時,史帝夫好像也正好想起什麼的說:「就是她!對了,我曾在寄發組織裡見習生的資料給各個指導人時,看過她的資料。」會特別注意到她是因為她出眾的長相。
沒辦法,組織裡一向陽盛陰衰,偶然出現個學妹,通常是辦事能力、專業領域的能力一流,可相貌卻……很恐怖。
難得會出現這種色藝雙全的美女,他自然得特別注意,然後便又很自然的注意到她的指導人……
當時他心中還暗喊不得了!她的指導學長竟然是組織裡的萬人迷艾瑞克。
「曲寧是組織裡的見習生?」大衛相當訝異。妹妹不是說……說她是妓女?
哎!她果然是醉瘋了。
「是啊,她的指導學長是艾瑞克。」
大衛這才想起藺劭陽曾告訴他,他到英國來的隨行女郎是見習學妹。只是他沒想到令他動了心的冰山美人便是她,直到現在他把曲寧的名字和妹妹哭訴的話串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