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個天氣冷得不像話的冬夜。
一個十二歲小女孩和一個大學四年級的大男孩,相約在一棵掛滿燈飾和裝飾品的大 樹下見面。男孩高大的身影和小女孩的嬌小瘦弱成為強烈對比。
男孩交給小女孩一個漂亮的盒子,「這禮物幫我拿給你姐姐。」他俊秀的臉上有著失落,濃黑霸氣的眉宇因攏近而顯得憂鬱。
這個聖誕夜,他結束了四年來憧憬的愛情。從小在優渥環境嬌生慣養的女友,終是因為受不了他窮學生的身份而琵琶別抱。
傷心、自卑、無奈……多種負面情緒在胸口交雜,他覺得痛苦,說不出口的痛苦。
「姐姐有了新男友了,這禮物……」小女孩打開盒子,裡頭放著一條項煉,小鑽石 在夜裡閃著幾乎不起眼的光。
「那是我去年承諾過她的禮物。」那項煉是存了一年打工的錢才買下的。
「她對你這樣,你還對她那麼好。」她闔上蓋子,手在不知不覺中緊握著盒子。
「無關好不好,我只是做到承諾她的事。」他一向說得到做得到。
「那你去年承諾過我的事呢?」她一張可愛而純真的小臉望著他,十二歲的純真眼 眸中有著超齡的情感渴望。「你答應送我一個聖誕禮物的。」她的眼中閃著熱情而灼熱 的光芒。
她就是喜歡冉熠。對於這一點,她十分清楚。
從第一次姐姐帶他回家的第一眼起,她就好喜歡他。
九歲情竇初開,她戀上一個十九歲的大男孩。
單戀的悲哀,她路羽然似乎比同齡的小女孩都早知道。
一個九歲的國小三年級學生喜歡上一個大一的學生,算不算早熟呢?
喜歡上姐姐的男朋友,這簡直是悲哀之最!更何況冉熠根本就看不上她。一個小自 己十歲的小女娃,他要真看上她,那還真有戀童癖哩。她知道他對她的好只是哥哥對待 妹妹那樣,也可能只是因為她是他女朋友的妹妹,所以愛屋及烏的多加照顧。
只是……喜歡就是喜歡,她管不了年齡上的差距,也管不了他待她的好是屬於她不 想要的情愫。
有時候不免自私的想,要是哪天冉熠和姐姐分手就好了。
唉,她真是太可惡了,怎麼可以有那麼卑劣的想法?二十一歲的校花姐姐和二十二 歲才氣縱橫、軒昂不群的學生會會長站在一塊,還真是如同金童玉女般的登對。
只是那個玉女對於金童好像不是那麼滿意,因為金童到目前為止仍只是個窮學生, 供不起揮霍成性的玉女開銷。
姐姐的移情別戀她固然不屑,卻也在心中偷偷的高興了一下下。
冉熠蹲下,把放在他身旁的熊寶寶交到路羽然懷中,「我沒有忘記。這個送你。」
「我……」她用力的抱了一下熊布偶,很認真的說:「我可不可以很貪心的多要一 個小禮物?」
「當然。」他拍拍她的頭,寵溺她一如對待親妹妹。
「吻我……吻我一下。」
冉熠知道路羽然的家風是很洋化的,因此他沒多想的在她粉嫩的臉上吻了一下。
「MerryChristmas!」
「我……我不是要這樣子的吻!」她有些發急的說。
她要……她要他吻她,一如吻姐姐一樣。
她要的是一個情人的吻。
冉熠有些錯愕,隨即在她臉上一拍,「女孩子的初吻對自己而言是具有很特別的意義喔。等你長大,把它給你最喜歡的人。」
「你就是我最喜歡的人。」她很肯定的說。
她的模樣令冉熠莫名的窩心。他拍拍她的頭,不解風情的說:「我也喜歡你,你是 我最疼愛的妹妹。」他站了起來。「有些晚了,我送你去搭公車吧。」
「冉大哥……」她看著他已在十餘步外的身影。
「嗯?」他止住了步伐回頭看。
兩人間就隔著這樣的距離看著彼此,好一會兒都沒人開口。
「等我……」路羽然打破了冷凝在風中的沉默。「請你等我……等我長大。」
冉熠看著她,訝異她純真的眼眸在黑暗中閃著微光。
那光芒雖微弱,卻莫名的揪緊了他的心。
「有一天,我一定會長成一個比姐姐更出色的女孩,到時候,請你允許我喜歡你。 」
她咬了咬唇,下定決心似的激動的喊著,「以女人的身份喜歡你,而不是『小妹妹 』。」
她的驚人之語令冉熠怔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爾後,他一步步的走向她,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回去吧,當心感冒。」
路羽然說出了她的願望,冉熠並沒有給予承諾,不過他想,若干年後,他仍會記得,在一個聖誕夜裡,有一個小他十歲的小女孩曾那樣認真的喜歡過他。
「喜歡」這個詞在這個夜裡變得好美,好真摯……
第一章
九年後今年的冬天有夠冷,不過,再冷也冷不過她此刻心中正飆著的大風雪。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看著一身臃腫的火雞裝,路羽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她好歹也是個兒福社的社長,如今卻淪落到陪同學弟妹在東區商圈為唐氏兒募款。
通常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只會落在低年級社員身上,而今竟然連她這社長都被拖下水。
最令她吐血的是,為了使路人注意到募款的事,大夥兒決定以服裝引人注目。找來的服裝有兩款,一種是常見的白雪公主裝,一種則是由芝麻街那隻大鳥改良過的火雞裝 。
她和余允歡第一次看到火雞裝時,兩人還笑到前俯後仰,差點沒掉出眼淚來。
那款火雞裝由於造型滑稽,根本沒人願意穿,而今卻穿在她身上!她第一次體會到笑不出來的感覺。
天吶!
都怪她愛賭,沒事幹啥和余允歡那大胃王賭她吃得下吃不下一隻火雞,失敗的代價就是穿上火雞裝陪著學弟妹到東區募款。
結果余允歡還真吃完了,連個雞屁股都沒留下!
就這樣,她得穿著這走到哪裡都引人注目的服裝到處賣花募款,順便在東區繞場一周,當笑話給人看免費。
真是有夠#$□……這死大胃王,下一次不賭火雞了,賭一隻迷你豬,看她吃得下吃不下,再不行,就賭只蒙古烤全羊,絕對撐到她「身懷六甲」!
路羽然咬著牙,穿著可恨至極的火雞裝,手拿十來朵玫瑰向經過的路人兜售。
「先生、小姐買枝花吧,賣花所得將全數捐贈給唐氏兒基金會……」穿著這笨重的衣服,連行動都變得遲緩。說她替唐氏兒募款,不如說她此刻的模樣更像唐氏兒。
在人潮洶湧的東區,路羽然手上的花很快的只剩下最後幾朵了。
呵呵,總算快脫離這可惡的火雞裝了。於是她更加賣力的推銷手中的玫瑰。「買花 、賣花……」
又過了半小時不到,她手中的花總算一朵不剩。
她開心的換下那縛手縛腳的火雞裝,把它交給學妹後就開心的揮揮手說Byebye。
換下火雞裝的心情真是好得沒話說,瞧!天空藍得恰到好處,冬日裡的陽光格外美麗,連身上這件沾到一滴咖啡漬的白毛衣她都覺得不再那麼嫌棄了。
她一面踩著輕快的步伐,一面仰首看著湛藍的天,哼著愉快的旋律。忽然她撞到一堵肉牆,反作用力使得她撞到龐然大物後又往後退了一步,眼看就要跌倒,可她又反撲回來。
「好……好痛!」因為她視若寶貝的頭髮,此刻有一小把正纏在那堵肉牆身上。
「你還好吧?」對方扶住了她,低沉的聲音威儀而富磁性,可此刻卻透著嘲弄的調調,讓撞疼了的路羽然火冒三丈。
「我這樣子能好嗎?」
「看來不錯。」調笑的語氣更濃。
路羽然氣得直想殺人,由於頭髮纏在對方的西服鈕扣上,而且纏得十分嚴重,她連抬起頭把那傢伙的模樣看仔細都沒辦法。
這死登徒子!
她今天運氣怎麼那麼背啊?先是穿了身可笑的火雞裝去募款,現在又遇到這種事,為什麼倒霉事老發生在她身上?
她一生氣,將頭往他胸膛撞去,「你不會幫忙啊?」殺人、殺人!她現在只想殺人 !「很凶吶。」
「少囉唆!」她的手很努力的想把頭髮解救出來,可她發覺好像愈纏愈緊。
「我說呢,女孩子這麼凶會沒人要的。」
「又不會強迫你要,你擔心什麼。」死登徒子,竟然諷刺她沒人要。
「我的確會擔心吶。」他的語調優閒中帶著濃濃的嘲諷,這樣的調調別有一股惡少的味道,聽得路羽然火氣更大。「月老年紀大了,也許老眼昏花。」
「他老眼昏花,我可不!」這種無聊男子,隨便找找都有一「拖拉庫」,她會看上他?哈!別傻了!
她的頭距他胸膛不到數寸,甚至隱約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聲,感受到由他身上傳出的 體溫和淡雅的古龍水香氣……倏地,她紅了臉,雙手更加忙碌的想解開纏在對方身上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