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那名男子給她的感覺很像一個人——冷寒袖。
雖然化妝舞會那一天他戴了眼罩,可是……總之,她覺得車子的主人和他很像,一樣高挑的身材,一樣抿平的嘴角,以及一樣冷傲不好親近的特殊氣質。
「呼!強將手下無弱兵,原來主人長得那麼帥!炫車美男,加分!」於庭按快門的手按得更起勁。
「學姐……」余允歡發覺車子的主人朝她們一步步的走過來,她心中大喊不妙,才要開口就見一雙有力的手往圓桌上一拍。
「有沒有人告訴你們,偷拍是一種沒禮貌的行為?」帶著怒氣的冷然聲音頗具喝阻作用。
這聲音……這聲音……余允歡發覺自己的心跳彷彿要停下來般。
冷寒袖,這聲音真是冷寒袖的!天啊!她……怎麼和他那麼有緣?
於庭看著他沒有溫度的臉,嚇得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余允歡看了她一眼,心想,她平常以多話聞名,真正要她說話時,她反而悶不吭聲了。
「我們只是想取一些景,沒有什麼惡意的。」余允歡替於庭開了口。
這聲音是……冷寒袖把注意力轉移到余允歡身上。起初他在意到的是她的聲音,後來在看清她的長相後,忍不住一陣訝異。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而她的聲音……他微微瞇起眼睛,把視線投注到她身上,像是要確定什麼。
他定定的看著她,深沉的眸子裡有著倨傲。「我不喜歡被人拍照,尤其是在我全然未被告知的情況下。」雖然身為公眾人物,他從來不喜歡站在鏡頭前。
企業界的人物那麼多,可就是有許多無聊的記者喜歡追蹤他,三不五時讓他上上雜誌,弄出一些無聊的緋聞以娛大眾。
他今天風度算不錯了,起碼沒有直接將對方的相機摔個稀爛以示懲戒。
「事先告知和事後告知,都是告知吧?」余允歡緩緩的說:「我們現在告訴你,也算告知了。」
「這是你的邏輯?」
冷寒袖的目光一冷,陰柔的臉上閃過令余允歡不得不提高警覺的邪氣。
這塊冰原來可以有這麼壞的笑容。
「你……你看……看什麼?」她有些害怕的問,感覺到他邪恣的目光在她的唇上流連。
「如果我告訴你,我想吻你呢?」
余允歡在第一時間用雙手把唇摀住,「你……你別亂來!」
她慌亂的動作和直接而不修飾的用語令冷寒袖笑開了。「你現在還認為『事先告知 』和『事後告知』一樣嗎?」他眼裡閃著惡作劇的鋒芒,「我『事先告知』的動作讓你逃過一劫不是嗎?」
由眼前這女孩的一些反應和說話的聲音,他可以很確定她就是路羽然。
「你……」
「咱們又見面了,路小姐。」
這個男人果然認出她了,那現在……現在該怎麼辦?
「我……我不姓路,你認錯了。」現在無論如何她都打死不承認。本來嘛,她又不 姓路。
「你不叫路羽然?」不會錯的,一張臉上縱使戴了眼罩,被遮的部分也不至於讓人認不出來,更何況這聲音和化妝舞會中的路羽然根本一模一樣,他相信自己不會認錯。
「我不叫路羽然,也不認識她。」余允歡決定了,之前答應羽然前去的約會她要放人鴿子,若是羽然真的因此被逐出家門無家可歸,大不了到時候再收留她好了。
現在,她必須和「路羽然」這名字撇清關係。
「學妹,那不是你好友的名字嗎?」在一旁始終沒說話的於庭忽地冒出這句話。
這個長舌婦!真正需要她開口的時候她半句話也沒有,不需要她多話的時候,她偏偏又不甘寂寞。
余允歡看了於庭一眼,露出彷彿要將人生吞活剝的神情。
「你瞪我做什麼?」見學妹難得有這種恐怖的表情,於庭有些愕然,她可是好心提醒學妹路羽然是誰哩,怎麼回事?連自己好友的名字都忘了。
現在的處境讓余允歡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站起來,沒勇氣去看寒袖臉上的表情。
「我……我還有些事得先走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這是她惟一想到脫離此困境的方法。
☆ ☆ ☆
余允歡漫無目的的走在紅磚道上。
「今天真不是普通的背!又不是十三號星期五,怎會遇到這種讓人心臟無力的事啊 ?」她一面走,一面喃喃的說。紅磚道上有個空瓶,她心情不好拿它出氣,用力往瓶身一踢。
在踢的同時,她大聲的罵了句,「天殺的冷寒……」但她最後一個「袖」字還來不及出口就卡在喉嚨出不來了。
因為她看到數步外一個斜倚在銀色跑車上的高挑身影,那有些冷冷的模樣……「呼,今天天氣真是『寒冷』啊,好冷、好冷!」
真的是「很冷」,此時她原本才結霜的世界改下大風雪。
冷寒袖那陰魂不散的傢伙,他該不會聽到她方纔的咒罵聲吧?不過好歹「冷寒袖」三個字她沒罵全,對吧?
方纔他不是還沒離開咖啡館嗎?怎麼現在……算了,人家代步的工具可是法什麼利的,她只有「十一路公車」可搭,他真有心追她還怕追不上嗎?
「我在等你。」她的表情老令他發噱。
「我知道。」與其說「等」,不如說「堵」吧?只是……「你等我幹啥?我又不是路羽然。」
冷寒袖看著她,語出驚人的說:「你是不是路羽然已經不重要了。」他方纔已詢問過她的朋友,得知她的真實姓名。
「什麼?那一天去參加相親宴的是路羽然耶。」
冷寒袖嘴角揚起淺笑,心想,從方才至今,他完全沒有提到過任何有關相親宴的事 ,她「知道」的還真多,不過,他不急著拆穿她,只是淡淡的道:「你終於承認你認識路羽然了。」
「我……」
冷寒袖不以為意,低頭看了下表,「午餐時間已經到了,一起吃個飯吧。」
「吃飯?」腦袋發出警告,這頓飯是吃不得的,可是肚於卻告訴她我很餓,去吧!
「不……不要。」腦袋贏了,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逼自己拒絕。
「不去?那真可惜,原本我想請你去吃歐式自助餐呢。」
「Buffet?」
「嗯。那家餐廳菜色很多,有日式燒烤、手卷,也有法式奶的菜色……據說連甜點 都有三、四十樣。」
「真……真的嗎?」余允歡堅持不去的理智在崩塌中,好吃的慾望節節勝利。
「可惜你不去。」
「我……」她終究被自己的好吃征服了。「我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嗎?」
冷寒袖不置可否,直接拉開車門,「上車吧。」
更不知道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可是……她真的想吃嘛。
今天就先拗他一頓好了,要劃清界限的話,等吃完這一餐再說。
打定主意後,余允歡心中坦然多了。
☆ ☆ ☆
晚上六點三十分。
路羽然待在房裡,抱著九年前某個人送給她的熊布偶發呆,門口忽然傳來路威宏急 促的叩門聲,「羽然,羽然……」
「來了。」討厭!怎麼在這時候打斷她的冥思?該不會又要吃飯了吧?她下了床打 開門。「什麼事?」
路威宏打量了她一下,「怎麼還穿這樣?」
牛仔褲加上T恤,在家裡這樣的穿著有什麼不對?她微皺了下眉,「我這樣有什麼 不好嗎?」
「你不是和冷寒袖先生有約?人家現在已經在車上等你了。」
「我?」路羽然杏目圓瞪。
「怎麼,你忘了?」他懷疑的看著她。
「我……記得,當然記得!」死余允歡!她不是已經答應赴約了嗎?為什麼現在冷 寒袖會到她家等人?「我!爸爸,麻煩你去告訴冷先生,請他稍等一下,我換個衣服就 下去。」
「那你快換,別讓人家等太久。」他有些不悅的催促著。對他而言,冷寒袖是個值 得攀親的對象,若是路羽然能夠嫁給他,將來對路家的事業會有莫大的助益。
路威宏下樓之後,路羽然立即打電話給余允歡。
電話響了十來聲才接通,路羽然在聽到余允歡的聲音後,立即生氣的說:「你現在到底在哪裡?你知不知道冷寒袖現在就在我家樓下?」
「我決定不去了。」她不想再頂著羽然的名字繼續騙他,所以上一回拗了他一頓後 ,她便提議他到路家去接羽然。
「你怎麼能臨陣脫逃?這樣會害死人的!」
「反正我就是不去。」冷寒袖那傢伙很精明,不知道為什麼,她老覺得他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嘲弄,令她心虛而且有些食不知味。「跟他在一塊壓力好大。」比上解剖學壓力更大,她寧可面對死人也不要面對他。
她余允歡就是余允歡,不想再當個披著「路羽然」皮的余允歡。
「你真不夠朋友!」
「其實……冷寒袖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恐怖啦,他只是冷了一些、眼神犀利了一些、 腦袋精明了一些而已。」反正他就像部X光機,任何人在他面前,似乎都覺得自己被看透,以羽然的個性,面對那種人該可以應付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