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余允歡歎了口氣,「這是最傷腦筋的地方。動手術的時機愈快愈好,再拖 下去,我擔心恢復的機率會再生變數。」
「動不動手術取決於他,以他目前固執的心態,只怕你很難左右他。」殷若恬蹙眉 道。站在朋友的立場,她並不希望余允歡花太多心力在冷寒袖身上,因為她發覺余允歡 已經到了以他的情緒反應,為自己心情好壞的指標。
情字太傷人,她不希望好友成天愁眉不展。
路羽然點了下頭以示贊同,「更何況叫一個條件一向高人一等的人,去賭一場不見 得會贏的手術,我覺得那需要很大的勇氣。」
「就因為這樣,他必須逃避一輩子嗎?」余允歡搖搖頭。「他現在根本就是怕面對 現實,這不像他。」他給她的印象一向都是有魄力、有擔當的。
「其實……」殷若恬看著她,「愈是活在別人掌聲中的人,也許內心世界愈是脆弱 ,因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所以害怕失去所有的榮耀。」她想冷寒袖就是這樣的人吧!
天之驕子的他既是旭騰的總裁,外在條件又是萬中選一,這樣的人有朝一日若真成 了盲者,那他要失去的比起一般人何止高出百倍?
「他若是一直沉溺於狹小的空間中,失去的又何止這些。」余允歡喃喃的說。「不 管如何,我一定會說服他去動手術。」
「愛情的力量可真偉大!」路羽然取笑她。
「不……不是的。」余允歡紅了臉。「他今天會這個樣子,我要負很大的責任,所 以……」她低垂眼睫,「我幫他只是因為對他有所虧欠,他……他早有喜歡的人了。」
有些事殷若恬知道,可路羽然仍不知道。因為以路羽然的性子,即使知道冷寒袖已 心有所屬,一定仍會鼓勵她去追求這份感情,而且若讓她知道自己退卻的原因之一是, 因為「門不當、戶不對」,只怕更不以為然。
她的性子和家境使她根本無法瞭解豪門蓬戶之間的鴻溝所帶來的痛苦。
「喜歡的人?」路羽然有些訝異,這才想起來她好像曾說過有日在宴會場外發生的 事。
「嗯,那個女孩我見過,很漂亮,和他站在一塊很登對,像金童玉女。」
路羽然想了想。她知道那些公子哥兒常換女伴,冷寒袖雖不屬於花花公子型的人物 ,女伴也不在少數,可是沒聽說他和誰很親密啊,除了陸君怡之外,但那都已經是過去 的事了,不是嗎?
路羽然皺著眉喃喃的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吧?」
「不,我之前還看見他們親密的在一塊,而且還……親吻。」一想到那一幕,余允 歡仍很傷心。她怕自己的情緒會失控,於是深吸了口氣說:「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和他 ……仍是朋友。」
殷若恬對她的話持懷疑的態度。
朋友?真的還能是朋友?就她對余允歡的瞭解,認真而固執的性子會害死她,拿朋 友的身份去喜歡冷寒袖,根本是種折磨。
原以為她和她的學長共演一齣戲後,和冷寒袖就不會再見面了,沒想到發生了這樣 的事,讓她對冷寒袖有罪惡感,再度和他有了交集。
這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吧!她終究逃不離感情的折磨,她和冷寒袖未來會如何很難 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路絕對崎嶇難走。
「就只是朋友?」路羽然頓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和陸君怡的情況是不是真的那麼 親密,可是……我覺得冷寒袖對你很有好感哩。」他對她若沒興趣,不會浪費那麼多時 間在她身上。
余允歡低垂下頭。「目前……我沒想那麼多,重要的是怎麼樣才能讓他肯進手術室 。」
「說得也是。」路羽然點了下頭,叉起一口起士蛋糕。「對了,你上一次說要當冷 寒袖的特護,結果如何?」
「我明天就要搬去他在山上的別墅。」這是她的決定,希望這麼做對冷寒袖有幫助 。
「那學校的課怎麼辦?」殷若恬不禁有些替她擔心。她知道余允歡書念得好,但她 念的是醫學系,功課之重是出了名的,更何況就算考試應付得來,她不認為學校會允許 一個學生長期曠課。
「再說吧。」余允歡想了一下。「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說服他動手術。」
殷若恬看著她,真誠的說:「允歡,我希望你不要太勉強。」
「我知道。」
「那我們就放心了。」
第七章
余允歡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可是,既然作了決定,那就不需要再去想對與不 對的問題。
她毛遂自薦的成為冷寒袖的特別護士,從今天起她就要住進冷家在山上的別墅。這 件事情到目前為止,冷寒袖都還不知道。若事先讓他知道,他八成會反對到底吧?所以 ,她也只得先斬後奏了。
她被安排的房間就在冷寒袖房間的對面。安置好行李之後,她來到他的房門外,輕 輕地叩門。
「我是余允歡,我進來了。」見裡頭沒有回應,她以為冷寒袖仍堅持不和她說話, 於是直接推門而入。
房裡頭沒人,余允歡有些納悶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然後她注意到浴室的門鎖被 旋動,在門打開的一瞬,冷寒袖濕著頭髮,身上穿著浴袍由裡頭走出來。
寬鬆的浴袍露出他平時總隱藏在筆挺西裝下的偉健身材,這一幕看在余允歡眼裡, 她不由得紅了臉,心想,原來他身材這麼好!
冷寒袖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他小心的摸索著還算熟悉的路線來到床沿坐下來,然 後找到毛巾擦拭濕答答的頭髮。
看著他受限於視力而顯得笨拙的動作,余允歡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我幫你把頭髮擦乾。」她想接過他手上的毛巾,可他卻扯得死緊,一點也不願放 松。
冷寒袖鐵青著臉,除了採取不妥協的態度,仍是不發一語的消極沉默。
她不再和他爭那條毛巾,走到一旁拿起另一條回到他身邊,逕自為他擦拭頭髮。他 既然不肯開口說話,她也懶得多費唇舌。
出其不意的,他伸出手捉住她忙碌的手,終於開了口,「你又來這裡幹什麼?」
「因為同情你,所以我來了。」之前她以溫和的方式相待,發覺那對他而言根本不奏效,因此,她覺得待他的方式有必要修正。
「去你的同情!」他極為生氣,加重手勁。「我不需要人同情!你聽到沒有,我不需要!」他咬牙切齒的說。
「你若真的不需要同情,就該面對現實的接受手術,而不是這樣像要博取同情一般 的自怨自艾。」
「我動不動手術干你什麼事?」
「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變成像你這樣的可憐蟲。」余允歡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你 現在的樣子讓人看了難過。」
「我沒叫你來看。」接著冷寒袖譏諷的說:「你有空在這裡和我針鋒相對,還不如 多花一些時間在你男朋友身上。怎麼,他沒空陪你,所以你只得來和我這瞎子相對?還 是你『喜歡』的對象太多,不知道該陪誰好?」他忘不了她在那一夜對他說的話,忘不 了她和別的男子擁吻的畫面。
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有默契能夠感受到彼此漸生的情懷,縱使他和她並沒有正式承 諾過什麼。的確,余允歡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喜歡他的,可是……原來他也有看錯人的 時候!原來一雙天真的眼神並不能代表什麼!她和他所認識的其他女子都一樣!
女人渴望男人的愛,就像是蒼蠅喜歡甜味一樣,虛榮心更使得她們渴望被無數男人 喜歡、恭維。
「我……」余允歡鎖著眉,無法替自己辯解什麼。她那一夜說的話,只怕令他極為 痛苦。這種誤解原本是她所期望的,可現在聽在她耳中卻備覺刺耳。
「怎麼,默認了?」冷寒袖冷笑,心中燃著一把無名火。他竟然會喜歡上這樣一個 水性楊花的女子,他竟然會為她的一顰一笑著迷!「你說過,你常對男人說『喜歡』這 兩個字,想必你喜歡的人很多,怎麼,現在連我這瞎子你也看得上?」他的嘴角揚著嘲 諷的笑。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侮辱我?」她委屈的說。
「難道不是?」他邪氣的笑著。雖然看不到,他仍可以想像此時的她一定是張著一 雙含淚的瞳眸,一臉無辜可人的模樣。那個樣子曾如此魅惑著他。一思及此,他的心冷 了下來。「你若不是對我有興趣,為什麼我用什麼方式都趕不走你?」
「不是這樣子的!」余允歡搖著頭否認。待他的一片誠摯被想得那樣不堪,心裡油 然而生的委屈令她想落淚。
「不是這樣?」他冷笑一聲,執意把她想成一個低賤的女人。她和別人接吻的一幕 ,不斷的在他腦海中重複。「不是這樣,又是哪樣?」他的語氣變得輕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