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過是一個女人,他竟然讓情感左右他的心到如此地步。
瘋了,他一定是瘋了,鬼迷了心竅!
他壓抑的憤怒一發不可收拾,長期以來內斂的性子釋放出驚人的情緒。他猛踩油門 ,發洩般的以高速狂飆。
一百四十的車速在凌晨時分格外刺激瘋狂。
正當冷寒袖還要再壓踩油門的時候,一部車也以極快的速度由對面車道駛近,對方的遠光燈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在極高的車速下,他的方向盤微微一偏,車子往另一個 方向的電線桿撞去——「砰!」深夜裡,一聲巨響劃破寂靜,然後一切又歸於無聲……
第六章
一家靜謐的咖啡店。
余允歡推門而入,遠遠的就看到路羽然揮著手向她打招呼,她點點頭朝她走過去。
其實,當路羽然約她在這裡見面時,她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建議她換地方。猶豫的原 因有兩個,一個是旭騰就在這家咖啡店附近,她怕見到冷寒袖;再者……這裡有不少她 和他美好的回憶,怕觸景傷情。
後來她還是來了。逃避一段感情若連曾和那個人走過、去過的地方都要避免的話, 她乾脆待在家裡別出門好了。
是她自己選擇和冷寒袖劃清界限的,既然是她自己認為對的事,她沒道理以逃避的 心態面對。
「大胃王,你遲到嘍。」路羽然看著她略顯清瘦的臉。「喂,你最近怎麼那麼瘦?
瓜子臉變成瘦瓜子了。」
「功課比較忙吧。」她坐下來,向服務生要了一杯咖啡後,說:「找我有事?」她 有多久沒和羽然見面了?快一個月了吧?
打從她和冷寒袖「說清楚」那天起,平常除了上課,她就是窩在房間發呆,心情沉 悶得快發狂,可又不知道怎麼找好友訴苦。
找若恬?她是個大忙人,工作上的事夠要她的命了,她不想給若恬添麻煩;至於羽 然,她們的愛情觀差太多,像她這種既不敢愛又不敢恨的做法,只會令羽然唾棄而已。
「喂,我打從一個月前就陸陸續續約你,少說有五、六次之多,你一點也不賞臉, 見了面後還問我找你有什麼事!沒事不能找你嗎?醫學系的學生忙也不是忙成這樣吧? 」
「我……對不起。」余允歡垂下臉。
「老實說吧,最近你在忙什麼?」路羽然對她擠眉弄眼。」說吧!是不是忙著照顧 你的『冷先生』啊?」
「別開玩笑了。」余允歡紅了臉,心跳快了半拍,「他……他那麼大的一個人,哪 會需要我照顧,又不是小孩子。」
「少裝了,你以為我沒聽說啊?」她給好友一個「再裝就不像了」的表情。「我聽 說冰山美少一個月前的某天深夜開車出了車禍,目前還在當病人。」路羽然看了她一眼 ,「別告訴我,這件事情你不知道。」她前幾天才聽繼父無意間說起。
這倒是為余允歡和冷寒袖製造了一個不錯的機會,一個是未來醫生,一個是現成病 人,唔……更是絕配!
「我……我的確是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她刷白了臉。
「不知道?」怎麼可能?「你們倆不是走得很近?」
「我們……早在一個月前就沒聯絡了。」余允歡擔心冷寒袖的情況,心跳更快了。
「為什麼?你不喜歡他嗎?」她以為他們該會穩定的發展呢!她看得出來,冷寒袖 對大胃王很有興趣,要不然她也不會那麼不遺餘力的為他們製造機會。
「是他不喜歡我吧。」余允歡低低的說,聲音之小,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看見路羽 然仍不太明白的表情,她才把一個月前宴會的事情說出來。
「……我覺得……豪門蓬戶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而且陸君怡真的很美,比我適 合他一百倍,如果我是冷寒袖,一定會選她的。」
路羽然皺著眉看她,「鴕鳥!你是根本不肯面對自己的感情,根本沒勇氣去爭取自 己想要的。今天就算陸君怡長得比你差,你一樣不敢爭取。」
她真不懂,誰說家境差一點的女孩子在面對與世家子弟的愛情時,就沒資格去爭取 未來的幸福?
什麼門當戶對,根本是放屁!
余允歡被說中心事,只能沉默以對。一會後她忍不住開口,「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
冷寒袖他……他還好嗎?」她沒勇氣愛他,但可以關心他吧?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只聽我爸爸說,他到目前為止仍沒有去上班。」
「想必很嚴重。」她的眉宇鎖得更緊。
「去看看他不就得了。」
余允歡又沉默下來。這時候去看他……好嗎?
正猶豫之際,她斜後方那桌有位大嗓門的客人忽地說:「咱們旭騰啊,最近還真是 進入春秋戰國時期。」
「可不是!那洪副總的能力實在令人質疑,還一副『媳婦熬成婆』的嘴臉。去!也 不過是代理總裁的職務,有什麼了不起!那樣子能服誰?公司遲早大亂。」
「不知道總裁的眼睛治得好治不好!萬一治不好,他這輩子大概就完了。」
「是啊,浪費了一個企業人才。」接著他繼續說:「凌晨時分總裁怎麼會出現在那 裡?他出車禍的地點還真是匪夷所思。」他說出街道名稱。
「車禍還能選地點的啊?」另一個男人取笑他。
「說得也是。」
聽完他們的對話,路羽然直覺的看了余允歡一眼。如果那群人說的是真的,那麼冷 寒袖發生車禍的地點就在距余允歡住所不遠處。
而且以常理推測,堂堂一個知名企業的總裁的確沒道理在深夜出現在與他身份不太 合的陋巷,除非他去找人。
余允歡蒼白著臉,身子不住的顫抖,捂著唇久久說不出話來。
「是……是我,他今天會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我……」她心中惟一所想的是,冷寒袖 的眼睛看不到了!
「允歡?」路羽然看她不太對勁的樣子,伸出手拍拍她。「你怎麼了?」
「如果他那天晚上沒有去我那裡……我沒有對他說那些話,也許……也許不會發生 這樣的事。」她狠狠的嚥下口水,抬起頭,「羽然,如果……如果冷寒袖真的看不見了 ,那都是我害他的!都是我!」她嗚咽起來,有些歇斯底里的喊著。
「別這樣。」路羽然安慰道:「事情也許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
「我現在該怎麼辦?」她慌了,完全六神無主。
「也許你該去看看他。」
「他……他會肯見我嗎?」她心裡的罪惡感老讓她將事情往壞處想。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路羽然原本想提議陪她一塊去,可是又想,在這種時候,也許讓他們單獨見面比什 麼都好。
如果冷寒袖是因為情緒失控而發生車禍,余允歡則是令他心情惡劣的主因,所以她 認為,她在學會處理感情問題之前,必須先解決自己惹的麻煩。
只是……人稱冷面無情的冰山美少,真的有女人可以左右他的心緒嗎?
她們「大胃王」有此殊榮,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嗯……」余允歡想了想。也許她真的該去看看他。
他的眼睛……希望能復元才好。
☆ ☆ ☆
冷寒袖真的是在這裡養病嗎?在這麼偏遠的山中?余允歡佇足在大門前,有 些疑惑的看著這大得離譜,也偏僻得令人有些害怕的別墅。
按了門鈴後,很快有人來應門,且領著她往屋裡走,請她在沙發坐下。
「是余小姐嗎?」五十幾歲的女傭林嫂奉上茶。「一個小時前老夫人來了電話,說 余小姐是少爺的朋友,要來看少爺。」
山裡的氣溫比平地低許多,余允歡捧起茶杯暖著手心。
「是的,我來看看他。」
在來這裡之前,她先造訪了冷家,聽冷老夫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訴說著冷寒袖的 事。
車禍後的他性情丕變,既不講理,性子又狂鷙易怒,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氣走近 十個看護了。
甭說是看護,就連身為他的家人,每個都被他冷嘲熱諷過。他根本就是沉溺在自憐 自艾的可悲心態中。
百份之三十的復元可能性令他在輸不起的情緒下變得自暴自棄,拒絕再動一次恢復 視力的手術。
重見光明的機率約莫只有三分之一,的確是不高,有多少人有勇氣拿那樣低的機率 去賭自己的未來呢?
一旦賭輸了,就注定生活在黑暗中,再也沒有奇跡,這對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都是 一種痛苦的折磨,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冷寒袖。
他曾是那樣的優秀、突出,是企業界叱吒風雲的角色,有太多太多的榮耀是屬於他 的,一旦他賭輸了,任他曾經再風光、再了不起,那終究只是增添痛苦而已,因為現實 擺在眼前他只是一個活在黑暗中的瞎子。
冷寒袖會像刺蝟似的逃避別人的善意,不願面對那三分之一的機率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身為他的朋友,她仍希望他能接受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