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丫頭只怕連名字都是騙他的。
沐儀……唐沐儀……敏看著終於熟睡了的沐荑,反覆的念著她的名字。怪啦!怎地覺得這名兒越念越不陌生?
唐老家的二姑娘好像也叫沐荑不是?敏想起多年前自己曾在萬花樓的沐軒救回的那小女孩。
那個一看到他光裸的身子就嚇暈過去的小女孩。
那張清秀可愛的面容……敏盯著沐荑的臉直看。
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只是現在的沐荑明顯的是姑娘樣兒,不再是七年前那小女孩的樣子了。
沐儀、沐荑?
看來,七年前他和她有緣相識,七年後重逢,他們會更有緣。
就憑她七年前看光了他的身子、就憑她現在醉得分不清臉頰抑或嘴唇的抱著他親個沒完,他這輩子的清白全給她毀了。
他和她有得玩了!
***
沐荑昏睡了三天三夜,到了第三天夜裡,碧蘿請來了大夫開了方子服用後,第四天早上沐荑才清醒。
梳洗過後,沐荑的頭仍疼得很。
「我的頭好似要裂開了一般!」她到底躺多久了?怎麼覺得這一覺睡得特別長?
「大夫說那叫宿醉。」
「大夫?」她疑惑的看了一眼碧蘿,「我啥時候看過大夫,我怎麼不知道?」完全沒有記憶。
「昨兒個晚上,我見你一直都不醒來,心裡慌,於是就找敏公子商量,找來了大夫。」
「我睡了幾天?」
「三天三夜。」
這一醉果真不輕!桃花酒名不虛傳吶,可它真的好香、好好喝!
「喔。」看著碧蘿張羅著其他事,忽地,她覺得有些對不住她。「這回醉酒的事想必為你惹了不少麻煩。」
碧蘿來到她身邊。「你是我的主兒,怎麼說這種話?」她看著她,想告訴她一些很恐怖的事,又怕她聽了會受不了刺激。
看看她像「大病初癒」的樣子,唔,還是算了!
儘管她打算遲些時候再說,沐荑倒是先問了。「我……那晚沒又做出什麼驚人之舉吧?」上一回醉酒跳了一段胡旋舞氣壞了她爹爹,這回呢?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醉後 又會做出一些清醒時聽了想去撞牆的事,這一回大概也不會倖免於難吧?
「小姐……」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怎麼了?」
「我無話可說。」
「我醉了是你服侍我的,怎麼會無話可說?」雖然她是醉了,但只要碧蘿在她身邊 ,她就不怕!反正她們從小一塊長大,她什麼糗事她不知道,就連她小時候到京城被一 個光著屁股的變態嚇暈,連發了好幾天的燒,出了一臉麻子的事,她回來後都告訴她了 。
「就因為不是我服侍的,我才無話可說嘛。」
「啊?!」沐荑杏眼圓瞪。
「你忘啦?」她看著她錯愕的表情,囁嚅的說:「那天你為了避免我阻撓你喝酒, 硬是強迫我喝下一大碗酒。所以在你倒下之前,我先被扛走了。」可能是她醉了之後, 酒品算不錯的躺直了,因此送她回房的王平還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的秘密。沐荑好像有那 麼一點記憶。
「那我醉了之後,是誰送我回房?」她不會是露宿外頭,或是神跡似的自己走回房 的吧?
其實,她心中也隱約猜到是誰送她回房的,但總是要確定一下。
「是……是敏公子送你回房的。」
果真是他。沐荑面如死灰,忍住想尖叫的衝動。
「我……沒給人家惹麻煩吧?」她問得含蓄,努力的保持鎮定。她真正想說的是, 我這次又跳了什麼舞碼娛眾了?
是貴妃醉酒、醉鐵拐、醉濟公?還是醉雞、醉蝦……她每多想一分,她的臉就變得 更黑,陷入無可救藥的悔恨中。
「他沒說什麼,只是……」碧蘿遲疑的眼光瞥向他處。
「笑得很開心?」她覺得六月天的,可她的心中真的是嚴雪狂飛!如果她真的跳出 那些可怕的舞,正常人只怕要笑到下巴脫臼,忙找大夫了。
天啊!數杯誘人的桃花酒下肚,她的人生就成黑白?
「他也沒笑。」她看著她,還是直接把事實告訴她吧!「我隔天酒才醒便到你房裡 ,你正睡……」
「那就好。」沐荑心安的端起水喝。
「睡在他旁邊。」
「噗……」沐荑一口水全噴出去。「睡……咳……咳……」
「你還枕在他臂上。」碧蘿惟恐嚇不死主子般的繼續往下說。
沐荑用手指著她,彷彿她如果嗆死全拜她所賜。
「睡在他旁邊?枕在他臂上?」她快暈過去了。和一個男人同床而眠!天,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她狠狠的吞下口水,然後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我……我身上 的衣服……可整齊?」這是她可否活下去的最後一線希望了。
「很整齊。」
「那就好。」那表示她未被侵犯!沐荑鬆了口氣。
「可是和前晚穿的不是同一套。」碧蘿惟恐天下不亂的又補了一句。
「啊?!」也就是說,她在醉酒時跳的既不是醉濟公、醉……而是脫衣舞!沐荑整個人愣住了。
她的清白,女人最看重的貞操,全沒了。
「小姐……」碧蘿有些擔心的看著一臉死灰的她。她知道她家小姐是豪氣、不拘小節的,可這事兒關於女人的名節。
要知道這社會是極重女子名節的,一般女子尚不能輕易拋頭露面,更何況身子給人瞧過了。她知道這件事很嚴重,可又不能不讓小姐知道。
「我真不該貪杯的。」她抖著蒼白的唇說。
「我想,敏公子可能是在不知你是女兒身的情況下,替你更衣的,他……不像是那種會侵犯人、乘人之危的惡少。」
「身子都給人看光了,他只是沒有……」沐荑紅了臉,對還是完璧的自覺仍是有。「更何況,他若不想佔我便宜,幹啥和我睡同床?這不擺明毀人名節嗎?」
「那倒也是。」碧蘿喃喃的應和。
只是那又為什麼呢?她覺得敏公子不像是那種毀人名節的人哩。那他為何在替小姐換了衣服後,不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離開?那也不對啊!明明看過,又裝作什麼事也沒 發生,不更卑鄙?
哎喲!好複雜,好像怎麼做都不對。
思考過後的沐荑激動得發抖,可卻沒有想哭的衝動。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哭也解 決不了事,也太不像她的作風。
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她心思好混亂。不成!她得自己先冷靜下來,只有冷靜下來,她才能想出個好法子 。
對了!逃!
他只知道她叫唐沐儀,家開繡坊。連她真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住杭州。反正 江南家裡開繡坊的人何其多,光是杭州就足以讓他忙白了發,或許,他也不會是那麼無 聊的人,閒得有時間挨家挨戶的去把她揪出來。
沒錯!這就打道回府。
回到家後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重新過日子吧!
第五章
一個半月後
唉!
都是因為前些日子太愛玩,才會被碧蘿給遊說住到客棧去。但不是才去沒多久,怎麼爹爹接了那麼多的訂單?
以前小妹沐言負責接生意時,好歹都給她留個喘息機會的,如今大哥和大姐遠遊去 找靈感,小妹則為生意外出奔波,留下她一個,為了偷個閒,她才跑到客棧去住,體會 「離家」一事。
但,人吶,若沒有那種偷閒的命就別強求。像她,頭一次往外跑,就惹得身子給人 看光了還不能指著人家鼻子罵色狼,甚至淒慘到不得宣揚而狼狽的逃離。
客棧這等地方現在已經被她列為禁區,想她在這短時間內,是不會再踏進一步。
算了!那段窩囊事最好忘了。
而她才回來,就知她那接生意也不量女兒能力而為的爹爹,拚命接下所有訂單。
她雖名為「江南繡才」,但可不是以速度聞名。所幸她也非省油的燈,以她一上繡 架就廢寢忘食的地步,尤其最近,為了忘了客棧發生的事,她甚至連睡眠也少了。
睡眠少有好處,她把時間和精力全拿來和繡約打交道。瞧!所有的繡作已經快完成 了。真是一舉數得吶!這天她才要坐到繡架前,唐子威出現了,他身後的僕人手上端了 碗參湯。
「沐荑。」
「爹。」她站起身走向他福了福。
「呃,不必多禮,你坐。」他命僕人把參湯放在沐荑面前。「前些日子爹接的繡作 進行得如何?」
「今天大概全可以繡好了。」
唐子威點了下頭,喃喃的說:「那就好。」都怪他不好意思拒絕上門的生意,這才累得女兒整天繡著,不能休息。要是小女兒在家就好了!
「爹,方纔我聽碧蘿說,劉知府到咱們府上來?」她喝下一口參湯。「那貪官到咱 們家來幹啥?」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可不認為劉知府出現在唐府是純粹拜訪。「那種人少和他 打交道,免得他哪天貪意事露,連咱們都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