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父女檔!一唱一和,合作得天衣無縫。她真是恨透了偷兒這名號兒!說到偷 ,她有他劉知府偷得多嗎?
「知府大人,在您面前,小女子怎擔得起這『偷』字呢!這豈不是班門弄斧,不自量力嗎?」沐荑冷笑的看著他。她火氣上來,豁出去了。「咱們這杭州城裡的大偷、小 偷全加上一加,也沒您這頭頭偷得厲害!最為人嘖嘖稱奇的是,您偷盡了民膏民脂,卻 沒人敢跳出來指著你的鼻子叫你一聲偷兒。」
「你……」這丫頭嘴利得叫人生厭!
「高招啊大人!您這才真的把『偷』字發揮到最高點,您令小女子見識到什麼叫作 神乎其技了。」
劉運國瞇著一雙射出惡毒鋒芒的三角眼,皺著眉瞧著她。「你真是無禮!看來你爹 爹沒教好你為人處世之道,老夫願代其勞。」
「處世之道我爹爹怎可能不教呢?他倒是沒教我欺善怕惡、阿諛奉承之道。」她瞧 著他笑。「若是後者,那的確是要請知府大人多多指導了,畢竟您是箇中高手嘛!」
劉運國皮笑向不笑,「你倒挺瞭解我的。對於知心人我怎能不好好對待?」他旋過 身去。「來啊,牢中的唐氏女即是偷本府要函的賊兒!嚴刑伺候。」
「你……」沐荑看著他。「我何時偷了什麼要函來著?若認真說起來,我也是受害 者呢!平日無故遭受驚嚇。」
「你毫髮無傷不是?」劉運國冷笑看著她。「就本府多年為官的經驗,你這等情形 通常是和賊兒一路的。」曹爺知道密函為人所盜之後,十分的震怒,限他在近期內必須 捉到那盜賊,取回密函,否則後果他自行負責!
近期內?這怎麼可能?到今天他尚且不知道密函為誰所盜,他從何著手把人捉到呢 ?在這種情況下,他就先必須找個替死鬼安撫一下曹爺了。
正愁著不知道要找誰時,這丫頭就送上門。
這丫頭和他父女倆可說結下了不少仇,且她又是不滿他政績的異議份子。給她一個 罪名,說她為了收集不利他的文件而偷密函,那也在情理之內。
原本他還擔心若自己如此做,萬一小王爺出手阻攔那可怎麼辦?他知道小王爺對這 丫頭十分有好感。可昨天小王爺的隨從王平來報,說小王爺打算在怡春樓多待數日,不 得打擾。
呵……看來那小王爺還真如傳聞中的一樣飲酒無度、貪花好色!只不過是一個窯子 姑娘就令他樂不思蜀了。
這時候最適宜對付這利嘴娃了!
這是什麼謬論?「原來大人辦案一向如此草率,怪不得杭州多冤魂!」
「隨你罵吧!反正只要一行刑,很快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這根本是屈打成招!」
「對付頑強的犯人,這是好方法。」他攜著女兒,「金兒,咱們出去吧!」回頭又 對獄卒道:「好生『招待』著。最遲後天,本府要『真相』。」
「是。」
劉運國滿意的一點頭,大搖大擺的走出地牢。他出去不久後,地牢裡傳來一陣沐荑 因為痛極發出的尖叫聲。
「啊——」
***
「啊——」
夢中沐荑的一聲尖聲把敏從睡夢中喚醒,他整個人坐臥起來,左肩上的箭傷令他 痛得鎖緊眉頭。由於惡夢連連的關係,使得他胸口起伏得厲害,武人的氣息亂了,他竟 然因吐納不順而大口大口的呼吸。
數個時辰前他醒了過來,王平說沐荑回劉府取物,至今未歸,於是他不放心的要他去察看情形。
在等待王平回來的時間,他由於傷勢過重,元氣仍未恢復,在一陣渾噩苦撐下,終是體力不支的又沉睡過去,直到惡夢驚醒了他。
方纔在夢中,他夢見沐荑被吊起雙手,給人用鞭子抽得皮開肉綻,慘叫聲不絕於耳,那聲音彷彿就迴盪在耳際,一陣突來的心疼令敏又亂了一陣調息。
「王平——」他探劉府也該回來了吧?敏大聲的喚著。
「小王爺。」王平由外廳走了進來。
「唐姑娘呢?沒隨你回來?」
「她……」他怎能告訴小王爺,唐姑娘現在在地牢裡給人刑得血跡斑斑?
他是在地牢的樑上竊聽到獄卒們的談話才知道,劉運國打算把密函遺失的罪名往唐 姑娘身上推,再加上幾項莫須有的罪名給她。所以,當唐府遣人欲帶回她時,劉運國便 搬出這借口,不讓她回來。
為了逼她承認,他竟然還對她用刑。
那些嚴刑壯碩的男子尚且承受不住,更何況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又唐姑娘的性子 硬,抵死也不承認耶密國是她竊走妁,險是吃的苦頭自然更多了。
方纔他也打算把她救走,可大白天的,牢房外又圍守許多侍衛和家丁,要救人也要 等入夜後,於是他便先回來了。
「她怎麼了?」看王平欲言又止的樣子,敏直覺是發生事情了。「你說話!她到底 怎麼了?」
「她……」王平不太會說謊,可是若現在讓小王爺知道唐姑娘的情況,難保他不會衝動的殺了劉運國。
在王平猶豫之際,敏濃眉一鎖。「你不告訴我,我自己親自走一趟劉府。」
說著,他打算下床更衣。
王平匆忙跪倒,「小王爺,唐姑娘她……她被劉運國刑求了。」
「刑求?」敏一怔,心疼沐竟的情緒立即轉為暴怒。「豈有此理!」他幾乎是咬牙 切齒的說。
「他憑什麼對她用刑?」沐荑犯了什麼錯?要他拿出知府的權威待她?
劉運國!好狗膽!
「他說她和竊取要函的黑衣人是一夥兒的……」王平把自己在牢中所聽到的話重述 了一遍。
聽完他的敘述,敏冷笑的說:「好個恣意栽贓、屈打成招!」他銳利的眼眸中射出 寒光。
「小王爺……」王平第一次看到主子有那麼嗜血的表情。
「傳我命令,要許縣衙到劉府救人。」他的心現在全繫在沐荑身上。「就說沐荑的 爹爹到衙門前擊鼓鳴冤。」「許縣衙不過是小官,劉知府豈會理會他?更何況小王爺如 此行動,許多事非得見光不可,屆時狗急跳了牆,非但救不了唐姑娘,甚至會引來許多 麻煩。」
敏看著他沉吟了一下。
「看來,除了救沐荑外,劉運國的事也需順道辦上一辦了。」是他自己找死,可怨 不得他。
原本他只想救出沐荑,可一想到劉運國竟然對她行刑,他就心如刀割。不!他咽不 下這口氣。
「可是若是由您出面來辦他,且定他罪狀的理由又是密謀造反,那勢必會引起他其 他黨羽的注意,屆時後果不堪設想吶!」由劉府取得的那封密函可看出,那是一封意圖 造反的文件。
此事一見光,不但打草驚蛇,小王爺真正下江南的目的也會被發現,到時候沒帶任 何兵卒在身邊的他,處於這反賊地盤的江南,豈不是四面楚歌,凶險得緊嗎?
不成!這絕對不成!
敏胸有成竹的冷冷一笑。「殺雞焉用牛刀?」他喃喃的說。「幫我密傳邱巡撫。本王爺要他審理劉知府,將他治罪的原因是私吞賑災銀兩,以及草菅人命。」他手中握有 許多劉運國這方面的罪證。
沒法子,他實在是集所有惡吏特質於一身,要殺他的名目太多。
看王平還是有些不太明白,於是敏說:「你到劉府救出沐荑,我再讓邱巡撫審理劉 運國。我手上握有御賜的寶劍,要殺個貪官原本不必依照一定程序。如此一來,外界所 知也不多,就說劉運國罪大惡極,處判就地正法。」他知道王平心裡擔心的是什麼。
他自然知道江南不是京城,不會輕易涉險的。
他對付劉運國的這招就叫「關起門來打狗」。反正打狗的在門內,門外人也不會知 道打狗的真相。劉知府以前在斷案時老喜歡玩這把戲,他大概不知道有朝一日會報應在 自己身上吧?
王平這一聽才安了心。「小王爺英明!」
敏臉上並無喜色,反而擔憂的鎖緊了眉。「你快去劉府看看唐姑娘,莫再讓她受到 任何傷害了。」他想自己去救她,可他目前的情況非但救不了她,甚至會連累人。
那該死的喂毒箭矢!
罷了!
「喳。」
***
當王平順利的把沐荑救出劉府回到唐家,敏看見一身血淋淋,且昏迷不醒的沐荑時 ,他的心疼得如同遭人撕裂一般。
他由王平手中接過沐荑,親自抱她入房,安置在床上。
天!她到底遭到了什麼樣非人的折磨?!劉運國和她到底有啥深仇大恨,竟然對一 個弱女子下此毒手!
碧蘿哭花了一張臉,替沐荑更換了乾淨的衣裳。「那個臭貪官!他幹啥把小姐折磨 成這樣嘛!」她用沾著水的手絹為沐荑把臉上的污漬和血跡拭乾淨。「小姐從小可是被 老爺和少爺捧在手上疼大的呢,她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