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在對方針對他作了數個月的調查之後,應該會知道懷哲的存在,精明一些的,甚至猜出她是他的弱點、致命傷,若以她作為要脅他的籌碼,成效要比直接卯上他更有勝算。如果可能,他希望在自己擺平那些人之前,她能先到外地住一段時間。
他的話令桑懷哲笑了,「你這是什麼邏輯?不正常的人多和我要不要出去散心有啥關係?你是指那『不正常』的人包含你嗎?唔……那我就更不能離開了,得留下來照顧你。」
「去找你的好友季戀雪吧。」他連她的去處都替她想好了,認為庇護的地方若是冥王門的話,那些亡命之徒就沒那膽打她主意了。
「你是怎麼了?今天老是說一些奇怪的話。」
本來是不想她擔心才不把今天的事告訴她的,可是,照這種情形看來,不把實話告訴懷哲,是沒法子叫她暫且離開這裡的。於是,在這種不得已的情形,聶煊只得把事情告訴她了。
「這就是我要你離開這裡的原因。」
雖是小時曾在月流門生活過一段時間,也看過幫派的械鬥,可或許是遠離那種江湖歲月太久了,桑懷哲竟莫名的感到一股害怕。怕會把自己牽扯進去?不!不是這樣的,她是擔心聶煊,固然說系出密警的他早該是沙場老將,她還是忐忑著一顆心。
「我不要離開這裡。」她認真的說,「我知道你想把我送走是為了我的安危著想,可……我自認雖不能幫你什麼忙,但要照顧自己也綽綽有餘了。」
「我知道,可是……」他知道這次的對手不是一般的殺手。
黑道分子在重金的利誘下,好不容易從密警叛徒手中得到一些人員名單,自然會盡全力的將這些眼中釘除去,也許,為此他們還開了一次會議,派出精英分子也不一定。
一個月前龍將軍從美國傳真一則消息,說名單流落於外的另外兩名密警人員,已是一死一傷,由此可見,黑道分子這回是猛下狠手了!聶煊神色黯然的想道。
密警警官雖不見得有多神,可都是一時瑜亮,就算是一般階級的,能力也比普通警官高得多,所以對於一死一傷的消息,聶煊也稍微謹慎了起來。
那些人會派什麼樣的角色來對付他?一般黑道分子,懷哲的確可以應付自若,可是這次非比尋常!
「那就該讓我留下來。」她看他沉默不語,又說:「你把我送到別處去,我的一顆心會一直懸在你身上,那種痛苦和恐懼,比殺了我更難過。」
只要懷哲能平安活著,那比什麼都重要。聶煊在心裡對自己說,就算讓她認為他絕情,也誓在必行,「不可以!」
「為什麼?」她都已經那麼求他了,鼓著腮,她十分不服氣,「我就是不離開這裡,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為了你的安全,我多得是方法把你送上飛機!」
「你……太霸道了!」
「你不早就知道了?」他是真狠下心了,「明天我安排飛機,你乖乖的到美國去。」他語氣之堅定,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對於他有時候的蠻橫,她真是恨得牙癢癢的,心想,不怕,對付他這種人,明的不成,不如來陰的,他多得是送她上飛機的方法是吧?她忘了告訴他,她也多得是找人上飛機的方法。
哼!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走著瞧吧,聶煊!桑懷哲暗下決定道。
第八章
「你今天出奇得安靜哦!」聶煊和桑懷哲一塊吃著晚餐。
再隔三個鐘頭左右,懷哲就要搭上他為她準備好的專機直飛美國,通常在這種她極不願意的狀況被迫上飛機,臨行前,以她的性子不該是這樣的「靜悄悄」的,她該滔滔不絕的說著她的不滿才是。他暗忖。
「該說的都說完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如果能改變你的決定早就改變了,改變不了的話,我就該識相的閉嘴了。」她聳了聳肩,「既然如此,那不如安靜下來吃頓晚餐,品質也會好些。」
「是嗎?」他可不認為她會那麼認命,她八成是想在上機前玩啥把戲。
「怎麼,不相信我?」
聶煊笑了出來,「相信,反正孫悟空任它七十二變仍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他話中有話的提醒她。
吃飽飯之後,他習慣來杯咖啡,當傭人把咖啡端出來,桑懷哲就把其中一杯推給他。
「既然知道我怎麼也奈何不了你,就毋需多擔心我會玩啥花招了。」哼!待一會兒他會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她暗忖。
淺嘗了一口咖啡之後,聶煊忽地朝她一笑,那笑容中有著嘲弄的意味。
「你……笑……笑什麼?」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心想,不會吧,他已經識破玄機了嗎?那……那待一會兒怎麼還玩得下去?
月流門的迷香散是一種比一般鎮定劑和安眠藥量都高的鎮定劑,幾乎沒什麼可令人警覺的特殊味道,除了淡淡的迷迭香味外。
聶煊喝咖啡的習慣是加入少許的迷迭香,所以她才想到用迷香散把他迷昏,以暫時解決她被專機遣美的處境。
怎麼?他……他喝下咖啡的笑容,笑得她心虛得很,他察覺了嗎?不會吧!她的計劃那麼天衣無縫!哼!她要對自己有信心才是。於是,桑懷哲掩藏心中的心虛方法就是——也朝著他笑。
「這咖啡迷迭香放太多了。」他仍是笑著,然後說:「迷迭香一般具有鎮定效果,是舒緩情緒的好東西,可鎮定效果若過強了,不就和月流門的迷香散一般可怕了嗎?」
「啥……說得也是。」她看他只啜了一小口便不再喝,心中可著急了,知道那一小口就算是強十倍的鎮定劑也迷昏不了人。「你……為什麼不喝了?」
「再多喝可就沒法子送你上飛機了。」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她一臉酡紅的問:「你……你……你知道我在咖啡杯底部抹了一層迷香散?」
「若不知道就不叫聶煊了。」其實,就算他把咖啡喝個杯底朝天也會沒事的,他從小就被他老爸訓練得對鎮定劑之類的東西免疫,那一點迷香散奈何不了他的。聶煊好笑的看著她猶如槁木死灰的臉,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啊,別玩花招了,乖乖的到美國去吧!」
桑懷哲扁著嘴,怎麼看怎麼不甘心。「人家不要去啦!」哭喪著臉,正當她要開口遊說他讓她留下來之際,外頭傳來急促的電鈐聲。
桑懷哲起身去開門,發現來者竟是李佩茹,門才打開一些些,她立即快速的奔進來。
散亂著頭髮,一臉淚痕的她一改昔日跋扈、驕縱、不可一世的模樣,狼狽的跪倒在聶煊面前,「聶大哥,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爸爸,現在只有你救得了他了。」她一面哭,一面說。
「有什麼事先起來再說吧!」雖曾經十分厭惡她,可今天看她這樣子,聶煊也覺得有些同情她的扶她起來,「什麼話慢慢說。」
「這都怪我,要不是我任性,一心直想……想報復你,我爸爸今天也不會被帶走。」她後悔地說,「上回我們在咖啡廳鬥得不愉快的事,全落入一個綽號叫鬼面的耳中,於是他跟蹤我,要我和他合作對付你。」
鬼面?!聶煊鎖著濃眉,在腦海搜尋著對此號人物的記憶。鬼面?那不是名列國際著名殺手的日本頂級殺手崗田鬼面?接著,他也想起那天和李佩茹一之後,在她奪門而出時撞到一名皮膚黝黑的男人,猶記得,那時那人還給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沒錯!那名男人肯定就是崗田鬼面,自己曾在組織一些國際頂級殺手的檔案照中看過他!
嘿!看來這個黑道分子還給足了他面子,竟然派出崗田鬼面對付他。
「由於恨你,於是我就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他,想給一些教訓,後來……後來我親眼目睹他殺人的殘酷手段,我怕極了,我……我不知道他會……殺人!更何況……我也不想你死,所以我打了退堂鼓,同時拒絕他要我幫他調查你習慣、作息的委託。」李佩茹一面拭淚,一面說,「我不想合作之後,他就告訴我,他有得是辦法叫我為他做事,話才說完的隔一天,我爸爸就被他綁架了。」
「你爸爸遭綁架,你該報警,怎會來找聶煊?」桑懷哲有些不明白。
「鬼面說,我要是敢報警,他……他就立刻殺了我爸爸!他要我找聶煊去救我爸爸。」
頓了一下,她又說:「我告訴他,聶煊只是個普通商人,沒本事救我爸爸的,結果那人冷笑的說:『聶煊要是救不了你爸爸,就算找再多的人來也不過送死。』他還說聶煊是密警的頭子之一。」
李佩茹並不知道密警是啥,覺得那鬼面既然如此說,想必聶煊該有很好的身手才是。「聶大哥,過去的事我很抱歉,真的!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和桑小姐,可是,求求你,求求你這一次一定要救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