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有些發苦的笑,她要如何歡喜地面對今天的婚事?相同的,靜王若知道娘為了成這門親事,不惜把她以"妻"的名義實為"妾"地嫁於他,又會如何的不恥她?
一思及此,她不由得有些怕見靜王。
其實,從她自白衣公子那兒回來之後,她就不斷地有逃的衝動。一離開雲將軍府,她便可以不用面對這一切難堪,可以遠離別人的蜚短流長。可是......
她走不開,也不能走,這門婚事是皇上御賜的,她若逃婚就是抗旨,抗旨是不得了的,她個人死不足惜,可是,會累及親人。
她何忍讓娘這把年齡而死無全屍?!
逃婚是萬萬不可行,於是,她在心中不斷地替自己打氣。也許......也許她嫁到靜王府是件好事呢!在家老是被欺壓,一到了靜王府成了王妃,在那兒她可以不再被欺負了。也許......
始終沒法子給自己肯定的"也許"之後,她放棄再去想這些事了。
在丫環要幫她覆上紅頭蓋之際,雲夫人出現了。
"若兒--"她憐惜地將雲若樓進懷中,難忍的熱淚在眼中打轉,"我的若兒真漂亮,你爹要是能看到你出閣的樣子,那該......該有多高興。"
慈母的淚水清除了雲若在心中的懷疑,懷疑娘出賣她的事。這一刻,她相信無論娘做了什麼,那也是在對她好的考量下的決定。
"娘--"雲若釋懷地在娘懷中宣洩她的不捨及不安。
"夫人、小姐,這是大喜之日呢!該高興才是,怎可掉眼淚?"碧兒雖也紅了眼眶,卻忙著勸。
"是啊,我真是老糊塗了。"雲夫人拿出手絹為女兒拭淚,"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能哭呢。"
"娘--"一想起打從今日後就要一入侯門深似海,再也不能承歡膝下,雲若不由得胸口一陣痛,淚水又悄悄灑落。"我......不想離開娘的身邊。"
"傻孩子!嫁給靜王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你要惜福啊。"把心愛的女兒嫁給靜王是為她好,雲家,女兒不適宜再待下去了。
因為心疼若兒,不願若兒知道太多雲家可怕的事;因為怕若兒找不到有力的依靠,她才請劉丞相促成和靜王的婚事。她聽過劉丞相對靜王的評價,知道他是個可以依靠終身,且不會讓若兒捲入深宮內鬥血腥的唯一人選。幾經考慮,她要在有生之年,把女兒交付給靜王。
"娘,你為什麼確定我嫁給靜王能幸福?"靜王一直沒待在皇城中不是嗎?他為人如何,娘親又如何知曉?!"你見過他?"雲若好奇極了。
"我沒見過他,可是,我相信劉丞相的眼光。"一個淡泊名利,將皇上厚賜的巨額拿去賑災的人,這樣的心腸、愛民如子的人絕不會是壞人。"若兒,相信娘,靜王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嗯。"事情都到這步田地,除了相信之外,她別無選擇,"只是,......今天靜王會親自迎親嗎?"
"就算他沒親自迎親,皇上也會派出適當人選代為迎娶的。"其實,這也就是她有些擔心的事。若由其他皇子代娶,一般皇子的武功都不濟事,萬一"那個人"不甘心而來個搶親,那可怎辦?雲夫人在心中祈求,就算靜王不親自迎娶,也能暗中保護雲若,她只希望蒼天眷顧,別讓今天的婚禮出了啥事才好。
"娘,你想靜王會不會是因為不中意這門親事,這才故意不前來迎親的?"
"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撫著女兒濃淡相宜的絕色臉龐,她愛憐的說:"不會的,只要靜王一見到了你,他會喜歡你的。"
她的若兒莫說許給靜王,就算進宮封妃都不辱沒。
"萬一他一輩子都不願見我呢?"一個閒雲野鶴性子的人,誰知他何時記起娶了妻?
"今天是你大喜,不許你說這些沮喪話。"雲夫人輕責,然後親自替女兒覆上紅頭蓋。
接著吉時進行著一連串迎娶的繁文縟節之後,雲若終於在雲夫人的喜悅淚水中,上了花轎,啟程到靜王府。
在等待中,雲若對於靜王的親自迎親死了心。
他沒出現,代替迎親的是靜王的六弟寧王。
半付鸞駕隨嫁是何等的風光得意,可雲若卻一點也不開心,私心上還希望不要那麼大肆宣揚,因為來觀禮的人愈多,就愈多人知道靜王沒有親自迎親。
沒迎親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就怕是,他連現在人在何處都不知道呢!她苦笑著暗忖。
雲若沿途的沉默引起了伴隨在轎旁的碧兒注意。
"小姐,別心情不好嘛!"她猜出了雲若的心事,"靜王爺有事未能前來迎娶,這半副鸞駕也給足風光了。更何況,"她壓低聲音,"這六王爺長得可俊了,高高地騎在白馬上,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同是皇上的親兒,相信靜王爺一定貌勝潘安。"
真是!這是哪門子的比喻?強將手下無弱兵?碧兒的比喻用得教人啼笑皆非。雲若有些沒好氣的想。
碧兒說了半天話,仍不聞轎中人回話,她心中有些急了,"小姐,好歹開開口說話嘛!"
"我沒事,你放心。"沿途又是樂聲又是鞭炮聲,弄得雲若紊亂的心更加紊亂!
忽地,轎子猛然一停,坐在轎中的雲若差點把鳳冠摔掉了,覆在冠上的紅頭蓋歪斜了一半。
"哎呀!怎會這樣?"碧兒急急的說。
外頭的喧嘩聲嘈雜成一片,在前頭的六王爺高聲大喊,"來啊,全力護住花轎!"
如同被關在花轎中的雲若心中也急了,她根本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趕緊扯下紅頭蓋,隔著轎旁的小窗看著外頭的一片紊亂。
"碧兒,發生了什麼事?"
"劫轎!有......有人要搶花轎!小姐,你無論如何不能出、出來,外面一大群黑衣蒙面人。"
好大的膽子!這群亡命之徒真是不要命了嗎?這裡可是皇城所在,而且今日還是皇族娶妻呢,這些亡命之徒根本不把皇家看在眼裡!
雲若聽著外頭的喊殺聲,愈聽心裡愈急,心想,若是匪徒真是衝著她而來,那麼只要她出去,就不會有人為她而死了。
橫豎她也只有命一條,竟累得那些無辜屬下為自己喪命嗎?不!就因為她是將軍府的千金,就因為她是靜王妃,那些部屬就得為她喪命?
太不公平了!
想著、想著,雲若扯下了頭上的鳳冠,雙手一撐轎頂飛了出去。
才衝出轎子,不知打哪兒來的一名和她穿著一模一樣嫁娘霞佩的女子朝她飛了過來,由於對方蒙著面,一時也不知對方是何面目。
那女子一靠近雲若即出手狠毒地猛下殺手。原本武功就不高的雲若哪是對方的對手,過招數十回後,忽地"嘶"一聲,那女子往她肩頭一抓,五指深陷其中,然後往外一撕,霎時她肩頭血肉模糊成一片。
是毒鷹爪!雲若在昏迷之際,她看出了對方的武功門派,毒鷹爪是表姐家獨門武功。
是表姐!露出布外的那雙既美又怨毒的眼,是表姐沒錯!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在雲若快倒地時跌入一隻手臂,一雙沾滿著血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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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仍不掩其國色天香的絕色容貌,這令人魂牽夢縈的絕色終是他的了!雙手撫著雲若的臉,雲濟秀不禁沸騰了心緒。
雲夫人,他的"娘"啊,他曾說過,這個家的任何人都該死,就只有雲若不能死!因為她將成為他雲濟秀的妻,他發誓,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她。
就因為他的一句話,雲夫人不惜"賤賣"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使她能夠成為靜王妃,從此脫離雲家,免於她成為他的人。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雲若欲成為靜王妃時,她已先一步要成為他雲濟秀的人了。
雲夫人,等我得到雲若之後,再血洗你雲家,以償多年前的恩怨。一面撫著雲若的臉,雲濟秀想著前塵往事,一張張沾滿血跡的臉,一雙雙滿是鮮血求助的手。
成功地搶了親,並強迫馮鍾艷代雲若上花轎之後,雲濟秀打算找個地方先安頓雲若,為了避免引人側目,他抱著雲若雇了頂轎子,避開官道而走小徑。
趕了一會兒路,轎子來到了一片山中樹林。四周幽幽靜靜、空空渺渺,在這樣的山中空谷竟突聞得吹蕭聲。
仙籟一般的蕭聲絕不是牧童一類的人所能吹奏的,更何況這蕭聲也未免奇怪,忽而左、忽而右,又似在前、又似在後,聽到了最後,彷彿整座山谷都是蕭聲了。
蕭聲一陣陣逼近,最後彷彿近在咫尺。
蕭聲的尾音仍飄蕩在林間,忽地,一支玉蕭由林間射出,蕭身直立著插入雪地,擋住了轎夫的去處。
被這樣一驚嚇,四名轎夫立即放下轎子,逃得毫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