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對於聰明的人而言,只具選擇性而非威脅性。」任君睿的觀察力一向敏銳而準確。從早上醫生來替她打針,她在半昏迷狀態看到針筒仍眼露恐懼的樣子,他就推斷出這小妮子真是怕針怕得可憐。果然!她的反應應驗了他的推測。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拒吃午餐就是愚蠢的嘍?」
「悟力不差。」
這個可惡的男人!幾分鐘前她還以為他其實是個不錯的人呢,看來是她判斷錯誤了。但,如果不妥協的話,那麼營養針……唔,不,絕不!「我想吃一碗陽春麵。」說著她杷被子拉至頭頂,拒絕再和任君睿說話。
公司附設員工餐廳會有陽春麵嗎?不知道,管他的,是他自己要她吃午餐的,若餐廳裡沒有陽春麵,他得去想辦法弄出一碗來,要不,她就有正當的理由不吃了。
二十分鐘後,秘書端來了兩碗熱騰騰的陽春麵進來。
「小不點,」任君睿隔著被子拍著她。「你要吃的陽春麵來了。」
小不點?!這個臭男人也未免太不尊重她了吧!先是威脅她不算,現在居然又給她亂取綽號!她氣呼呼的掀開被子,「我不叫『小不點』!我有一六七的身高,身材算中等了,哪兒小了?」
是啊,她哪裡小了?怎地會叫她「小不點」叫得如此直接?可能是她那張娃娃臉再加上清純的氣質的緣故吧!總覺得她似乎是長不大似的。
任君睿把面端給她,「快吃吧,面涼了就不好吃了。」他沒回答她方才問他的話。
「我吃麵,你吃什麼?」他應該也還沒吃吧?
「一樣。」他指著拖盤中的另一碗陽春麵。只是那一碗麵他一直沒動筷,到了蘇蘊甜吃藥之際,那碗麵仍是完好如初。
「你不吃?那你幹啥叫和我一樣的面?」
「我方才喝了咖啡,感覺上不是那麼餓。」
「那你……」
不待她將話問完,門外有人叩了門,接著秘書再度出現。「任先生,有位崔靈小姐找您。」
「告訴她,我沒空。」任君睿臉上出現不悅的神情。
「可是……她說有重要的事找您,看她的樣子……不見到您可能不願意走。」如果沒記錯,崔靈不是總裁的大嫂嗎?為什麼他每一次聽到她的名字都是如此不耐煩的樣子?算了,豪門恩怨也不是他們這些在下位者管得著的。
「請她稍等一下,我馬上過去。」崔靈的確是個不好打發的人物,待秘書出去之後,他對蘇蘊甜說:「你再休息一下吧。」
「嗯。」她順從的躺回床上去。不知怎麼,她好想知道崔靈是誰?和任君睿又是啥關係?可是,她知道這些都不干她的事,不在她有權過問的範圍。
蒙上了被子,她拒絕再讓昏沉沉的腦袋想一些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事。
「再吃一塊水果吧。」蘇蘊虹把一塊削了皮的蘋果遞給老妹。她這回感冒可病得真慘,都已經快一個星期了才稍有起色,不再燒到四十度。
一個星期的高燒折騰下來,蘇蘊甜足足瘦了一圈,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變得有些慘白。不過,還好!那惡夢一般的一個星期已經過去了,現在她已經恢復了從前的能吃、能喝、能睡。
「哇!躺了一個星期了,再繼續躺下去我連骨頭都給躺散了。」蘇蘊甜咬了一大口蘋果。「我想後天應該可以恢復了,我得趕快到老師那裡歸隊了。」
「哦,對了,那位宋老師方纔還打了電話問候你,當時你在睡,因此沒把你叫醒,另一個人則是……」蘇蘊虹看著老妹,頓了一下。「是任先生打的,他還真關心你。」
「你剛才怎麼不叫我聽?」
「你……好像也挺在乎他的嘛。」她發覺這場病一生下來,這個「心如止水」般的老妹,好像給燃「燒」沸騰嘍!不過,老妹眼光倒真的不錯,任君睿的確是少見的帥哥,至於家世更是好得沒話說。只是,這樣俊秀的男人,依她所見的例子來推斷,都不是個能安於同一個女人的男人。「蘊甜,我覺得你似乎對於任先生挺有好感的?」
「有……有嗎?」蘇蘊甜一愣,然後說,「他畢竟也有恩於我嘛……我……只是想謝謝他而已。」
「謝他?謝了那麼多次還不夠?」蘇蘊虹笑得有些壞。「一個謝他千遍也不厭倦,一個則是多次探病家中,你們倆有些怪哦。」
「哪有什麼怪?」她發窘的紅了臉。是啊,高燒了一個星期,莫非把頭殼燒壞了嗎?此刻的她非但不討厭任君睿,甚至一見到他就眉開眼笑,待他離開時又開始期待他下一次的出現,就算看不到他人,聽聽他的聲音也能滿足,這到底是怎麼了?
「蘊甜,我覺得你……似乎是喜歡上任先生了。」
「我……哪有?」
「從你看他的眼神中透露了太多的訊息,你眼中的幸福盈然,那是我從你眼中未曾發現過的。你在看恆軒時的眼神淡得猶如普通朋友一般,而對任先生……」
「老姊。」蘇蘊甜阻止她說下去。「我認識任先生才短短的時間,若不是這件事情,我和他之間根本沒啥交集的機會,而我和恆軒都已經交往數年了。」
「喜歡一個人的程度怎能用時間來作為衡量的標準?」蘇蘊虹相當清楚老妹不善於說謊,她的心事藏得太淺。瞭解她至深的自己,怎可能看不出她的心事?「為什麼不讓我告訴恆軒你生病的事?」
「他也沒打電話來啊,不是嗎?」
「嗯。」她心想,這孩子也不知怎麼了,最近打電話的頻率直線下降,像這個星期,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樣,連通電話也沒有。「你和任先生之間怪,恆軒和你之間更怪。」頓了一下,她說:「你生病了,身為你男友的他怎麼可以不通知?」
「不想讓他擔心。」蘇蘊甜輕輕的說,「有時候覺得他的關心對我而言好像是一種負擔,他對我的好會讓我覺得自己欠他好多好多。」
「你不想欠他,但是你卻渴望任先生對你的好?」蘇蘊虹苦笑的搖著頭。「你果然是喜歡他的。」
「我……」她搖著頭,「我也不知道。」
「我早就看得出你並不喜歡恆軒,而他似乎也感覺得出來你對他是沒啥感覺的,只是他太喜歡你,因此才不斷的欺騙自己,不願鬆手罷了。」
「我……真的欠他好多。」
「感情事哪算得清誰欠誰多?」她老妹對於這方面的思想仍是單純而不夠成熟的。「他的付出,出自於他對你的喜愛,那是他個人問題,至於你是否能有所回應,那也是你個人主觀的取決,所以,你並不欠他什麼。」
「我似乎耽誤了他許多時間。」
「有他這個男朋友,你也失去了不少異性追求你的機會啊。」這是相對的,不是嗎?蘇蘊虹這樣子認為。「若真的對他沒啥感覺的話,就要和他把話說清楚,免得他愈陷愈深。」
「和他說清楚?」那不擺明要攤牌了嗎?這種事她哪敢做,而且,她覺得對恆軒未免太殘忍了吧!他真的對她很好。雖然老姊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她仍不忍心去傷害一個對她那麼好的人。
「不說清楚,事情會愈變愈不可收拾。」
「是……是嗎?」想了一下,蘇蘊甜又說:「再說吧!」
「好啦,時候不早了,起來洗個澡,然後吃飯,待一會兒你還有藥要吃呢!」
「嗯。」
終於可以跟在老師身邊繼續學攝影了!蘇蘊甜一天忙下來雖然累,精神上卻感覺十分充實。
約莫六點左右她回到了家中。為自己倒了一杯果汁,醫生交代過,不可以喝冰飲料,正等著它褪涼可以入口之際,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誰會來?她起了身,走到門口問:「誰啊?」
「是我,任君睿。」
他?!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滿心歡喜的,蘇蘊甜開了門。「任先生,你今天怎麼有空來?」
進到屋子時,他才說:「方纔我打電話要少班替我安排拍攝一個朋友的結婚照時,他跟我提到你今天已經到公司當『跟班』了,回家正好順路,於是我就過來看看。」其實他沒提到宋少班方才對他說的話——那丫頭這回可病慘了,一張臉比殭屍更蒼白。他仍是放心不下她,有三、四天沒見到她了,於是便找了藉口過來。
「我已經恢復健康,再不去當『跟班』,老師遲早不要我。」在他面前,她已經敢開玩笑了。以前總以為他是冷漠難以親近的,可是真正認識之後,他好像也沒自己所想的那麼不好親近嘛!
「如果身子不適,還是不要太勉強。」任君睿仔細的觀察了她一下,她的臉色仍比初識她時蒼白了許多,記憶中,她的臉色是白裡透紅的健康。
「不會啦。」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蘇蘊甜紅了臉。忽然她想起一件事,不問不快。「任先生……你……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上一回你在我老姊店裡所作的舉動?」她寶貝了多年的初吻,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就被「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