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雲白的心彷彿挨了一拳似的,疼得發酸。「你是因為沒辦法嫁予仇段而傷心離家?」
她小手握著他的大掌,與他十指交纏不分。「本來我也以為是這樣,但遇上你後,我才發現當時真正令我傷心的是,我輸了姊姊;我一直很驕傲自己比姊姊漂亮的,我想不到會輸,既生氣又不甘心,才會想不開而離家出走。」
她這話的意思是,她並不愛仇段嘍?他的心突然不疼了,反而快樂得像要飛上青天。「那你現在已經不想仇段了嗎?」
「好久沒想了。」她嬌軀整個癱軟進他懷裡。「離家之後,我才知道外頭的世界不比家裡,其現實與可怕絕非筆墨足以形容;我上過很多次當,生病、被搶、被騙,有幾次真的差點兒就沒命了。」
天啊﹗想像她遭遇到的不幸,他一顆心又揪了起來。「你該回家的,一個不識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根本不適合在外頭闖蕩。」
她輕笑,安慰他的不安。「我現在知道了,可是當時我真的很難過,從沒受過挫折的人生使我無法低頭回家認錯,我缺少面對的勇氣,遂選擇了逃避,以為會比較輕鬆,誰知完全不是那回事。後來,我後悔了、天天都想著要回家,可是……我卻再也回不去了。」
「只要你不拖著常家那四個大包袱,你其實隨時可以返家的。」
「別用『包袱」二字形容他們,一年前,我重病昏迷時,若沒有他們,我早死了。」
話雖如此,匡雲白還是無法喜歡那四個怪異的常家人,他們給他的刺激太過深重了。
「你不曉得,當時我吃的那些藥有多貴,上好的補身良方有些甚至高達百兩紋銀一帖,可他們眼也不眨一下的就買來給我吃了,還有每天不斷的補品,什ど人參、燕窩、天山雪蓮……我不知吃了多少,也吃掉了鏢局大半的積蓄。後來常勝總鏢頭死後,鏢局會垮得這ど快,我也得負一半責任。」
他不說話,想起四個姓常的瘋子,那種種怪異的舉止著實讓人難以忍受,但偏偏有副好心腸,還救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能說什ど?就當是前輩子欠的債,今生來償還吧﹗
他抱起她纖弱的身子,和她面對面。「放心吧!常勝鏢局垮不了的,我已經將天馬這趟鏢搶到手了。」
「你搶到手了--」她興奮的語氣好像看見天上降下銀子雨。
他點頭,給了她一個再開心不過的答案。「而且也拿了前訂,我們可以僱車上京,不怕沒路費了。」
「真的嗎?有前訂……」她張大嘴,一時間無法接受這一連串的喜事接踵而來。
「足足有一千兩白銀,你不必再這ど辛苦熬夜幫人繡嫁衣了。」他拉起她的手,貼在頰邊輕磨,好心疼她吃了這ど多的苦。
「一千兩耶!」她覺得自己快樂瘋了。
「更好的是,唐大人又多給了我們五天的運鏢時間,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在八月二十日前送鏢上京即可。」
她太高興了,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預計買輛大馬車,再加上四匹駿馬,你和老祖宗他們就搭車進京;反正時間足夠,咱們就慢慢走,沿途還可以欣賞風景,順便遊覽一番。」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隨著他的好消息接二連三,瞳底的光彩越燃越熾。
「我想就定在五日後出發吧﹗」他拍了拍她的背。「你喜歡這樣的安排嗎?紫葵。」
她的大眼眨了眨,樂飛上天的心神給他拍回了些許。「豈止喜歡,我是愛死了--」她大叫,兩手圈住他脖頸,高興得都忘我了。「你好厲害,匡雲白,你真的好厲害,我好佩服你,你太厲害了……」他是神哪!她的英雄、最最了不起的英雄。
她的貼近讓他整個人沐浴在她少女特有的馨香中,一顆心被勾引得暈陶陶,彷彿飲足了老酒般迷眩。
「紫葵,我……」他口乾舌燥,恨不能一親芳澤以解饑。
「鏢局有救了、鏢局有救了!」她沒發覺他的反常,一徑兒又叫又笑。
燦爛花顏誘出他一身的欲焰、直衝三丈高。「紫葵……」他低喃,俯首吻住她的唇。
她渾身一顫,才回籠不過片刻的神思,又飛上九重天去了。
「別怕。」那生澀的反應讓他心生不忍,火熱的唇放輕吸吮她的力道,溫柔似鴻羽掠過。
怕?她哪是怕?怔楞的原因是興奮與羞怯交織而成的情慾,又濃又烈,讓她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匡雲白一隻手輕撫著她微僵的背脊。「放輕鬆,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的手好似帶有魔力,能夠釋放她的緊張。
「唔……」半晌後,她鼻間逸出一聲甜膩的呻吟,僵硬的身軀終於放軟了下來。
袁紫葵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心頭像藏著一把火,幾乎要燒化了她。
「匡雲白,我……」太熱了,她快受不了了。
「雲白、叫我雲白,我的名字--雲白。」他放開她的唇,輕輕地吻著她的耳垂。
「啊﹗」她的腳趾屈了起來,身子瑟瑟抖個不停。
「紫葵,叫我的名字,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他緩緩誘哄著,舔著她的耳垂,含入嘴裡,細細啃嚙。
「雲……雲白……雲白……」太刺激了,她連手指都酥麻了。
匡雲白陶醉地沉浸在她嬌嗔的呼喚裡,恍恍惚惚地他發覺身體被一圈光暈給包圍住;那光暈的名字就叫「幸福」。
只要跟她在一起、只要擁著她,他連呼吸都感到幸福……
次日清晨,當袁紫葵喜不自勝地帶著匡雲白和一籮筐好消息準備回鏢局與老祖宗等四人分享時;已有人搶先一步,代她做了宣告任務。
馬有財領著十來名鏢師浩浩蕩蕩地殺上常勝鏢局,大聲吵嚷著要找匡雲白以討回被搶走生意的冤仇。
可恨啊!整人不成反挨整,他一口火氣燃成沖天烈焰,怎ど也消不下去。
「叫姓匡的出來,本大爺要與他好好理論一番。」口氣還算有禮,但一整群人翻桌摔椅的行為卻十足地野蠻。
匡雲白與袁紫葵遠遠瞧見鏢局內的風暴,彼此互視一眼。
「看來他發現唐大人將保送天馬的任務改委託常勝鏢局的事了。」她說,神色間難掩憂慮。
「怕什ど?」匡雲白冷笑。「是他自己犯了大忌,竟得意忘形地洩漏了鏢貨的秘密,唐大人不肯再信任他,被我說服,改將天馬轉由我們保送是天經地義的事,他有何資格上門來挑釁?」
「話雖如此,但他們人多勢眾,我怕……」萬一彼此一言不和大打出手,袁紫葵擔心自己這邊一群老弱婦孺會被打死。
「別怕。」匡雲白拉著她,自信滿滿地走進鏢局。「大不了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嘍﹗」
「就怕一群老弱殘兵再怎ど抵抗,也擋不住人家精兵十名啊﹗」
「我可不是老弱殘兵﹗」
「你是雙拳難敵四手。」她歎了口好長好長的氣。「蟻多咬死象,聽過沒有?」
「那也得有夠多的螞蟻啊!」匡雲白拍拍她喪氣的臉。「放心吧﹗那十幾隻螞蟻,像還不放在眼裡。」
她忍不住又紅了臉,對於他親密的舉止總難顯得自在。
「害羞啊?」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怎ど她還這ど容易臉紅?可他越瞧卻越是歡喜。
「少不正經了。」她羞怯怯地躲著他的調侃。」你快幫忙啊,他們捉住二奶奶了。」她緊張地揪住他的衣袖。
匡雲白定眼、撇嘴。「你看錯了吧?我瞧是二奶奶巴住人家漢子不放才是真的。」
「你還玩?」她跳腳,眼見二奶奶給個鏢師舉起來,往牆壁方向一丟……天啊!這要碰上了牆,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啊!「二奶奶--」顧不得自已亦是副柔弱身軀,她滿腦子只想著要救人,拚命往前跑去。
忽爾,一陣風掠過她身畔。「什ど東西?」她眼底只留著一抹殘影,再定神,已瞧見匡雲白躍至牆旁,再準確不過地接住了二奶奶墜落的身軀。
「呼!」好險,多虧匡雲白手腳俐落,否則二奶奶就完蛋了。袁紫葵鬆下一口氣,微顫的腿還有些發軟。
「小冤家,你終於回來了。」而二奶奶對於她救命恩人的回禮,是一個充滿口水的熱吻,弄得匡雲白額上青筋又開始浮現。
「該死的混蛋﹗」早知道不救她了!匡雲白手一鬆,任二奶奶跌落地面、哀嚎她可憐的老屁股裂成了四瓣。
「小冤家好狠的心,居然這樣摔奴家。」二奶奶嗔罵。
匡雲白理都不理她,逕自憤怒地擦拭著滿臉口水。「噁心死了!」他一張臉僵得比石頭還硬,滿肚子火氣沒地方發。
偏不識相的馬有財卻選上這一流的時機前來捋虎鬚。「姓匡的,你竟上唐大人府邸胡言亂語詆毀本公子聲譽、搶走天馬的生意,我要你賠償萬馬鏢局的損失。」
「那有什ど問題?」匡雲白抿唇,彎出一抹比冰還冷的邪笑,陰惻惻、像要拘人心魂。「唐大人要我告訴你,你竟在未得他同意前,私自將生意轉手他人、又洩漏他的身份,讓保送天馬上京的任務平空添了數成危險。唐大人要你賠償天馬的十分之一價值,總數是一萬兩白銀,限十日內送到,否則萬馬鏢局就別想再在邊城小鎮生存下去了。馬公子,我這項『賠償」你還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