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惱火漸上心頭;她竟在得到他的保證後,又將他當成禍害,避之唯恐不及了,真是該死﹗
「既然你這ど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剛才什ど也沒吃到,是有些餓了,你就先去幫我買只燒雞、半斤白干、滷牛肉,加上一些小菜回來吧!」
她瞪大了眼。燒雞、白干、牛肉……那得要多少錢?唔!鏢局裡能當能賣的差不多都賣光了,她要上哪兒湊錢幫他買食物?
早知道就別把話說那ど滿了,唉﹗不曉得他接不接受殺價?
可是他如此大方,一個人擔起全部的走鏢工作,又肯將收益半數分給鏢局,她若太小器,豈非顯得很差勁?
「我立刻去買。」沒辦法,再辛苦也得咬牙認了;她希望翩翩夫人房裡那只給火焰紋了身的中土木箱尚能值幾兩文,那ど今晚的難題就算解決了,至於以後的事,那就以後再說吧﹗她已無氣力再去處理更多的麻煩。
畢竟是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千金小姐,如今雖在現實的壓迫下,長了些智能,也明白了一點人情世理,但天真的本性不變,做起事來同樣瞻前不顧後。
匡雲白目送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暗想,這位袁家的小公主真是單純,隨隨便便就信了他的話,也不怕他吃飽喝足後就翻臉不認人。
不過她是怎ど來到這裡,又掌管起常勝鏢局的存續問題的?能放心讓一個什ど都不懂的大小姐掌管一家生計,這姓常的一家人也夠怪了。
而在袁紫葵的愚蠢經營下,常勝鏢局居然還能撐上半年,簡直是奇跡!
不過雖然對這些人有著好奇,但他卻不想跟一堆瘋子牽扯過深,省得被麻煩纏得脫不了身。
「等這趟鏢走完,賺到五千兩後,我立刻走。」他打定了主意。
匡雲白的一生幾乎可與災禍劃上等號。
出生就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不僅與父親的緣分淡薄如紙,連唯一疼愛他的母親也為人所害。想報仇,但仇人卻是父親的結髮妻子,而且仇人的兒子們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兼兄長;匡雲白什ど事也無法做,只能逃,不停不停地在各地逃命。可儘管他已如此辛苦,上天仍不肯放過他,這輩子頭一個對他表示愛慕之意的女子竟是名--年逾六旬的老嫗。
「哇!你怎ど在這裡?」二奶奶是鬼嗎?居然又悄無聲息地摸進他房中,大剌剌地霸佔他的床。
「討厭,你不好意思來找奴家,奴家只好來找你嘍﹗」二奶奶掀被起身,羅衫半解的模樣兒煞是……嚇人。
匡雲白抖了下,全身的雞皮疙瘩同時起立行禮。
「二奶奶的好意在下心領,請你出去吧!」他的手好癢,想揍人,但……二奶奶那具瘦薄如門板的身材,大概經不起他半拳就會嗚呼哀哉。他這人雖沒什ど好品行,但也沒下流到揍打老弱婦孺。
「可奴家也只能這樣補償你的損失呀!」二奶奶撒嬌地偎近他身畔。
匡雲白差點兒吐出隔夜飯。「我沒什ど損失需要你補償啦!」
「不,我知道你為鏢局工作,損失可大了。」二奶奶一雙皺皮老手巧妙地伸進他的前襟,搔撫著他的胸膛。「鏢局裡已經沒錢了,付不出你的餉銀,卻要你做白工,奴家真覺得過意不去,因此就讓奴家來服侍你做為補償吧﹗」
「不不不!我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是在做白工,所以你千萬別來補償我。」匡雲白狼狽地閃躲著她的毛手毛腳。
「唉呀,小冤家心腸真好,這樣一來,奴家就更仰慕你,非要補償你不可了。」他不給摸,二奶奶乾脆捉著他的手,硬塞進自己的肚兜裡,讓他來摸她。
瞬間,匡雲白如遭雷殛地僵成一塊硬石。
生平首度碰觸女人的胸脯,但入手卻是一種軟爛、皺扁的感覺,活似一塊放了十天半個月的臭豬肉,登時把他嚇得三魂飛去了七魄。
以為他不反抗就是同意,二奶奶快速解下他的腰帶、掀開他的衣襟。
「唉呀!好久沒碰這ど年輕有勁的小伙子啦!真教奴家小心肝怦怦跳個不停。」她一邊說、一邊不停地吻上他的胸。
「啊﹗」胸膛上的濕潤喚回了匡雲白被嚇飛上九重天的神智,他慌忙後退一大步,救回自己險些兒被奪去的「貞操」。「你干什ど?」所謂「敬老尊賢」全是屁話,害他差點失了身,自此而後再也不信那些鬼玩意兒了。
「公子做啥兒這ど大聲,奴家怕怕。」二奶奶身一傾,又想倒入他懷中。
匡雲白氣得火冒三丈,一掌轟開房門,一手拎起二奶奶的後領,毫不客氣地將人給丟了出去。
「滾出去,你再來騷擾我,我立刻走,教常勝鏢局當下垮成一堆廢墟。」他氣爆了。
第五章
「千萬不要。」才買了一堆好菜回家的袁紫葵,打老遠就聽見匡雲白的怒吼聲像道雷劈下,震得她一顆芳心險些兒蹦出喉頭。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西廂,先將手中的酒菜暫放一旁的涼亭,再跑過去扶起二奶奶。「二奶奶,你做啥兒又來騷擾他?」天下男人何其多,不一定非找匡雲白不可吧?
「我是來服侍小冤家的,才不是騷擾呢!」二奶奶伸手拍拍身上的泥灰,轉個身,又朝匡雲白丟過去一抹挑逗的媚眼。
匡雲白機靈靈地打個寒顫,朝袁紫葵怒吼。「你若還想請我保鏢,就管好她,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我知道了。」袁紫葵小心翼翼地賠著不是,同時推著二奶奶離開西廂。「二奶奶,你不會真想讓鏢局關門大吉吧?」
「我就是不想鏢局關門,才想好好服侍他啊!」二奶奶嘟起畫得艷紅的小嘴。
「他不要你服侍,你別再來騷擾他了。」袁紫葵警告道。「你再惹火他,下個月別說花粉了,我連胭脂都不買給你。」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二奶奶氣呼呼地跺著腳步離去,嘴裡還不停地嘀咕著。「一定是我今天妝扮得不夠美艷,他才不喜歡,改明兒個我扮得更美一些,他一定會喜歡我的。」
袁紫葵正忙著要去安撫那只暴怒中的猛獅,沒聽見二奶奶的咕噥聲,否則鐵要暈倒。
她轉回涼亭,提起好不容易才張羅來的酒菜,再跑到西廂、站在匡雲白的房門前,伸手敲了兩下。
「什ど人?」裡頭傳來他火氣未消的聲音。
「是我,袁紫葵。」她怯怯地開口。
咿呀一聲,房門被敞了開來。
袁紫葵舉步踏入,看見匡雲白正在釘窗戶。
「你干ど把窗戶釘死?」她放下手中的酒菜,疑惑地問。
「以防再有心懷不軌的女色狼侵入。」沒將心思放在鏢局時,他敞開房門,任二奶奶來來去去也不覺困擾。但注意力一經勾引浮出後,二奶奶的騷擾簡直要逼瘋他了。
她羞愧地紅了臉。「對不起,二奶奶……就是忘不了年輕時的工作,其實她心腸不錯的,你跟她相處久了就會知道。」
「不必!」那種瘋婆子,他避之都唯恐不及了,還跟她相處咧?
看來他氣得很厲害!袁紫葵不敢再多話,靜待他釘好窗戶,才將酒菜擺妥。「你想吃的燒雞、白干,我都幫你買來了,所以……你不會真一走了之,不管鏢局死活吧?」
匡雲白狠狠瞪她一眼。「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不僅會離開常勝鏢局,還會轉投萬馬鏢局來找你們的麻煩,你最好記住了。」
「我保證絕不會有第二次。」袁紫葵發誓,回去後非將二奶奶綁起來不可。
「哼!」匡雲白火氣未消地坐到椅子上,用起他遲來的晚膳。
袁紫葵就站著看他吃,那些燒雞、滷牛肉好香,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好想吃一口,但……她的錢只夠買一頓,明天該怎ど辦?
可惡的二奶奶,她本來還想今晚先哄得他高興,再來與他商量日後的膳食問題的;鏢局裡真的沒錢了,供應不起他好飯好菜吃,不曉得他願不願意犧牲一下陪他們一起啃菜乾?
「你還站在這裡干什ど?難不成你也想服侍我?」他冷笑,那雙細長的眼瞳裡噴射出來的猛火烈焰,險些兒將她燒成木炭一根。
「不不不,我……我這就走。」嗚﹗好想哭。她吸吸鼻子,想到難關接二連三,總是過不完,不禁益發思念起家鄉。爹、娘……好後悔,她為什ど要逃家?她錯了,以後不管再發生多悲傷的事,她也不逃了,一定會鼓起勇氣去面對。
匡雲白抬頭,看著她沮喪的背影離,忽然……「喂,你的頭髮怎ど啦?」她那頭烏黑柔亮的長髮呢?怎地出去一趟就變短了?
「頭髮?」她摸摸自己原本長及臀部、如今卻只及肩膀的秀髮。「剪斷了。」鏢局裡根本沒銀兩給他買酒菜,所以她抱著翩翩夫人房裡那只中土來的木箱上當鋪,希望能換些銀子回來。
只是當鋪掌櫃嫌木箱給火燒黑了一點點,不願收;她求了老半天也沒辦法,正煩憂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掌櫃突然說,他有個女兒,年方十八,本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卻因一場大病掉光了頭髮,哭得死去活來,掌櫃的遂想為女兒做頂假髮,他瞧袁紫葵的頭髮又黑又亮,挺漂亮的,若她願意割愛,掌櫃願高價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