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比我累嗎?」慕無憂不知哪來的勇氣。大概又冷、又累、又餓使得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吧。「我中午都還沒吃!為了等你我從市區騎著摩托車到這裡!」她太氣憤了,老大不客氣的走到開著門的凱迪拉克前。「我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你來了,你卻大擺姿態。大人物,你架子端得太高了吧?」
「不得無禮!」秘書見這長著一張娃臉讓他給誤認為小朋友的記者這般無禮,只得開口制止她再繼續往下說下去。
「什麼叫『不得無禮』?你以為他是皇帝嗎?」事到如今,惡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得罪這款大人物,她準備捲鋪蓋走路了,老編不炒她魷魚才怪。既然有被炒魷魚的打算,她還怕多說幾句讓這些不知民間疾苦的大人物回去自我反省的話嗎?「你給我退下,沒你的事!」他愛玩這種古代排場,何妨陪他玩玩。
「你……」秘書忽地覺得有些好笑。他偷眼看了總裁一眼,瞧見他正饒富興味地打量這有趣的「小朋友」。
「我怎樣?既然只是私人遊歷又何需怕人問問題?方才不就有不少『私人』性的問題,你怎麼不回答?你的話未免有些矛盾!」
「記者小姐……」慕容澤軒開口了。「我是個相當重視個人隱私的人。但是,像你那麼有勇氣的女孩我也頭一次幸會,因此,我願意接受你的採訪。」
他的話令在場等著看好戲的前輩級老馬一陣錯愕。大伙萬萬沒想到極為難纏的大人物居然會答應接受一個沒啥名氣的小記者採訪!
「我……」他的話令慕無憂既驚又喜,萬萬沒想到自己運氣這般好。
「時間就約在明日下午三點半,地點由你訂。」
「訂……」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就訂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廳吧!」她得意地忘了形,誰知道她家附近的咖啡廳是哪家?
「你家附近?」慕容澤軒一個深笑。這女孩都是這麼糊塗的嗎?算了,地點由他訂吧!「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兒,這樣吧,就約在我的別墅見面。」
「好!」
接著秘書把地址告訴她後,便上了車。
記者群們目送著車子揚塵而去,不由得對慕無憂投以既嫉妒又羨慕的表情,大家心中均想,這丫頭今天可真走運!
而慕無憂此刻心中正高唱著「愛拼才會贏」,哪還計較那些小鼻子小眼睛的前輩們在竊竊私語些什麼?
※ ※ ※
星期日的清晨。這天天氣仍沒有轉晴,雨勢極小卻十分綿密。
李佳萍的墳上長上了許多青草。墓碑上的黑白相片仍是這麼甜美,那麼嬌憨。
在這雨霏霏的天氣,顯少人願意出門,更何況是到荒野淒涼的公墓來?在這種天氣下,李佳萍的墓碑前卻佇足著一身材頎長的男子,他一身西裝革履的立於墓碑前,身上高級質料的衣服上沾滿了細小的水珠。
男子宛若立雨中的雕像一般,動也不動一下。他手上拿了束純白色的菊花,也在久處於綿雨的情況下沾滿了雨珠。
男子怔怔地望著李佳萍的照片出了神,猶記得她在死的時侯說的那句話——
「你不是,對不對?」
終至她死的那一刻,她仍不相信方允哲是黑風組織的首領。她是那樣全心全意的愛他,無怨無悔的守侯著他,而他呢?自始至終他給了她什麼?
「沒有!我連你所渴望的愛情一丁點都沒給你!」站在李佳萍墳前的男子正是方允哲,只是那張臉比方允哲更帥氣、更俊美。他的軒昂來自於渾然天成的領袖氣質,眉宇間淡淡的憂鬱氣質和濃厚的書卷氣息使他散發著一股對異性無往不利的魅力,而銳利冷靜的眸子更讓部屬有著絕對的信賴和臣服。
「佳萍……」他蹲下身子平視著墓碑上的相片。「我現在可以很光明正大地說,我不是黑風組織的首領了,而我這張臉也不再是你所熟悉的方允哲了。」他苦笑著,「我換了張臉、過著新生活,是個全新的人。我的名字也改了,叫慕容澤軒,很陌生的名字,是不?不過,你放心,在我心中,我一直是那個你深愛的方允哲……
「佳萍,我該怎麼跟你說對你的情誼?我真的喜歡你!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疼愛的妹妹……」也許是為李佳萍心疼,也許是心中有太多的感慨,慕容澤軒忽地紅了眼眶。「對不起,這輩子是我辜負了你。」
他放下了白菊花,再次凝視了相片中終其一生要他愧疚的女子。
在轉身之際,他赫然發現有一撐著格子花紋布傘的女子駐足於他視力所及之處。那女子透過傘緣看他。
「你……你是幕容先生?!」
是昨天才在機場見過面的小記者?
「你怎麼會在這裡?」慕容澤軒的語氣也透著好奇。
「我是來給我伯母上香的,今天是她的忌日,所以……」她笑著看他。哇!他好高哦,和他說話還得仰起頭。「你也是來掃墓的?」
「來看一個朋友。」他淡淡地說,有些心事他只想藏在心中。「那麼……咱們下午見了。」說著他逕自往前走,沒有再駐足多說一些話。
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慕無憂忽地感到一陣失落感。
多麼無美的人!慕容澤軒,他真的是個完美的代名詞!
只要是完美,似乎都和自己這種身份等級的人沒有交集點,就算有也不過是路過,就像現在,自己和他的短暫交集,也不過是因為採訪這層關係,不是嗎?
忽地她想起了徐志摩的《偶然》中的詞: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毋需訝異、毋需歡喜,在轉眼間消失了蹤影——
慕容澤軒就像片雲,這片雲是不屬於她這個世界的,只能欣賞,永遠靠近不了——
※ ※ ※
這裡就是慕容澤軒的別墅?有錢人家的別墅都美得如同皇宮一般。
慕無憂超過了噴水池前的廣場來到了建築物前階梯,階梯旁的玫瑰花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嘩!是紫玫瑰哩!這品種似乎和市面上看到的不同,它的顏色更深、味道更香,更重要的是它的花朵是一般的兩倍大。
真漂亮!她駐足在花前好一會兒才移步上階梯,進到了客廳裡頭又是另一番驚艷。管家和善的遞給她一個笑容之後,領著她上二樓書房。
長長的通廊兩旁掛了不少珍貴油畫,盡頭便是書房所在,管家叩了門之後,為她開了門這才離開。
「你好。」慕無憂對著正在書房內練球桿的慕無憂一笑。
他停下了手上的事情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了下為。「你今天想採訪我什麼?」這個「小」女孩根本沒有尖銳世故的嘴臉,怎麼會跑去當記者?
她有著細緻白皙的皮膚,兩道細緻黛黑的眉毛,小巧高挺的鼻子和性感紅艷的唇。她全身上下略微有著成熟感覺的,大概是那玫瑰花瓣般的唇,很漂亮的自然唇色。若單單只是看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全然純真的眼神那可真的要把她誤認成小女孩了,那純真的眸子真的只有小孩子才有。
慕容澤軒在和人交談之前習慣先由模樣去分析一下對方給他的感覺,這種感覺也許多了些不是直覺的因素,但是……往往更能夠判斷出一個人。
「呃……在我採訪你問題之前,我先自我介紹。」她遞出名片。
「慕無憂。」慕容澤軒微微一笑。「這名字很適合你。」無憂,這個名字和她眸子所傳出的訊息很相近,孩童般的純真,的確是無啥憂慮才是。
「無憂適合我?」慕無憂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我才不是真的無憂哩,打從我惟一能依靠的伯母死了之後。」
「你父母呢?」慕容澤軒對她的身世十分好奇。
「早在我國小時侯車禍死了,我是由我守寡的伯母養大的,她好疼我!我大學二年級的時侯她得癌症去世了。」她用平淡的語氣描述,以為成功的壓抑了心中的情緒,卻不明白她自以為平淡的語氣中透露了太多的情感。
原來這女孩也是個孤兒!這倒和自己有點像。
「我覺得……」他頓了一下,這才開口,「以你的個性並不適合當記者,你不夠圓滑、不夠會奉迎人。」不知道這丫頭注意到了沒有,她脾氣來的時候會很直接的把心裡頭的話直洩而出,不在乎對方的身份也不會分場合。
「事實上,我也知道自己有這個缺點。」慕無憂不在意的笑了,彷彿自己早就清楚這毛病。「可是……我真的很想當一個主持正義的『無冕王』,我也清楚自己除了歷練不足之外,能力也不夠,只是我一直深信『天下無難事』這句話。相信只要自己努力,終究有成功的一天。」
很樂觀的一個女孩子,這點他有些欣賞。慕容澤軒欣賞著她因懷有夢想而發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