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來不及了,欄杆已經承受不了崔羽和娃娃的體重,宣告壽終正寢。
「啊!」崔羽尖叫。
「哇哇哇……」娃娃的哭號聲更是驚天地泣鬼神。
君則思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往前衝,雙手一接觸到兩人墜落的身體,不敢稍有遲疑,即刻利用衝擊力抱著她倆一翻身,以他強壯的身體和手臂護住一大一小的身體往玄關內滾進。
「砰」地一聲巨響,最大的原木雕花欄杆擦過他的身體在花岡巖步道上摔成一堆碎片。
其中一些蕩起的碎片在他臉上和手臂劃出數道口子。
但他仍不放手,強壯的身子張起一張完美的保護網,將她倆小心護衛在懷裡。
僻哩啪啦!一些細小的欄杆碎塊跟著掉落,帶起一陣塵土飛揚。
崔羽縮在他懷中,耳畔接收到那些轟然巨響,窈窕的身子輕顫,無法想像方才君則思的救援行動若晚上那麼一步,她和娃娃會落得怎生悲慘的下場。
如今,她們毫髮無傷全是他的功勞。
「則思。」她輕喚,抬頭看見他滿頭滿臉的汗。
呼呼呼……他激烈地喘息著,一時還無法開口。
崔羽可以感覺到他熾熱的呼吸噴在她頭頂,化成一根根利針,刺進她心口。「謝謝你。」在她以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後,他仍不計前嫌地捨命相救,她是該感激他。
他點頭,過了好半晌,一記嘎啞卻充滿溫柔的詢問聲方才響起。「你們沒事吧?」
「嗯!」她頷首,發現他額上的汗水似乎冒得太多了。「你呢?有沒有事,」心頭隱隱不安,他的臉……好像白了點兒。
「呵……」他笑。「還好。」不過聲音有些虛弱。
「噢!」她明亮的俏眸瞪如銅鈴,瞧見他天藍色的T恤正逐漸被染紅。「你受傷了怎麼不早說?」天哪!掙出他的懷抱後,她才發現他的手、他的背,處處是割傷。
「別擔心,你眼睛看到的都只是皮肉傷。」他一邊安慰她,一邊不忘哄慰給嚇得失了神、正哇哇啼哭個不停的小娃娃。
「皮肉傷會流這ど多血?」他的藍T恤都變成紅色的了。
「真的,你該學著相信我。」他指著自己動彈不得的腳。「我真正嚴重的傷在
這裡,我猜它不是脫臼就是斷了。」要翻過大門外的矮階滾進玄關可不簡單,剛才是因為事態緊急,他才會想到利用跑步前衝的力道一鼓作氣避入玄關。所幸結果還不錯,讓他們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過一場死劫;不過他的腳卻在過程中不小心與花岡巖台階硬碰硬撞了一下,證明她家用的建材確實一流,半點沒有偷工減料,撞得他的腳痛死了。
「君則思.」她低吼,這個王八男人,真想拍斷他的脖子!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叫救護車。
第四章
陽台事件的結果是,君則思得到了三個月的休假,因為他的腳斷了。
但同時,他也自周延的怨恨中獲得解脫;崔羽非常惱怒周延將好好一幢別墅裝潢成一處危險境地,不僅害君則思傷了腳、也使她和娃娃平白受一場累。
她決定改住到崔家大宅去,除了少風險外,還有個忠心的老管家會幫忙照顧娃娃,尤其正當君則思住院、而她完全拿娃娃沒轍的情況下,任何幫手都是她視若珍寶的。
君則思非常開心。「你作了個明智的決定。」住院後,他就一直在想,娃娃究竟是如何溜到陽台上去的?那張原木製的嬰兒床是如此地結實,床板四周還有高高的圍籬,娃娃根本沒力氣掰倒它,再自己爬出來,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將她抱出嬰兒床,企圖陷她於危境。
再加上陽台欄杆的腐朽、黑虎幫適時發生危機,周延領人前去處理、別墅大門被上鎖……」連串的巧合湊在一塊兒,全要用偶然來解釋,君則思打死不信。
「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那個地方。」而他那別具用意的口吻則令她不悅。
「別告訴我你一點也不懷疑昨天那場意外。」連他這個外人都無法忽視的問題,他不相信她沒注意到。
「你想說什麼?我的人製造了那樁事故?」她挑眉,一張艷麗嬌顏佈滿危險。
他立刻明白,她並非愚昧的看不出問題所在,她只是盲目的護短。
「你自己心裡有數的事,又何必非要我親口說出來?」他冷笑。
她水靈的眸底竄出兩簇火焰。「聽著,君則思,我很感激你昨天救了我,但那不代表我賦予你權利來批評我做事的方法和我的人。」
「我批評了嗎?」他搖頭。「崔小姐,你不必為我剛好戳中你的痛腳而發火,困為我壓根兒沒打算插手這趟渾水。」
「你……」崔羽氣結地瞪眼,只因他說中了每一件事。
她一直曉得周延不喜歡君則思與娃娃,他覺得他們的存在威脅到他在幫裡的地位。
但她沒料到周延會以如此激烈的手段來排除異己;她想過要質問周延,卻又念及他對黑虎幫的貢獻而有所遲疑;除了有些自私外,他其實是個滿不錯的人。
最後她選擇了將整椿事故視作一場意外,並當那些過度巧合的問題不存在似地搬離了黑虎幫總部,還周延一份安全感,但願他會想通,該他的東西,任何人都搶不走。
她希望整件事情就此落幕,任何人、包括當事者君則思都不准再提此事。
君則思看穿了她的心思,深邃的眼底漾著一分體貼。「如果你是擔心我會無聊到去掀起一場風波,那你是多慮了,我向來沒有翻舊帳的習慣,並且很樂意看見已返去的事被徹底掩埋、永不見天日。」
她深深地望,他好半晌,感覺他心底的寬容從那糾纏的眸光中筆直射進她靈魂深處,撼動了她的心;如果周延有君則思一半大方,今天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她想起他昨日的護衛,一個會捨命保護女人和小孩的男人,絕不可能是壞人。
或者她該對他吐實了,繼續瞞著他娃娃的身世並不公平;況且娃娃的認養手續不能再拖,律師告訴她,因為她未婚,不符合法律上的認養標準,因此有許多關節必須打通。
這一點她倒不擔心,有錢能使鬼推磨,律師也說了,會想辦法替她弄到認養資格,然後,只要他再簽個名,娃娃便能成為她名正言順的女兒。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深吸口氣,她有了決定。「不過在聽之前,我想要得到你的諒解。」
他瞧見她眼底的認真,心律頓時失控,她終於要告訴他娃娃的事了嗎,
「我願意答應你任何要求。」只要她說的是實話。
她垂眸,沉吟片刻。「娃娃是你的孩子。」
君則思閉上雙眼,用力地喘了口大氣;儘管是早已猜到的事,但親耳聽見她的證實,那衝擊仍然直擊心頭。
「是兩年前你雇我假扮你的未婚夫時發生的事?」
她點頭。「記得那夜事成之後,我請你去喝酒慶功嗎?」
「嗯!在PUB裡,我們還遇到你幾個朋友,大夥兒一起瘋了一夜。」
「我那些朋友其實就是黑虎幫的幫眾。」她將李馨對他下藥、後來逃到瑞士產子,最後病故的事說了一遍。
君則思握緊拳頭,冷峻的五官平板如昔,但黝黑的雙瞳裡卻狂湧著憤怒、不甘、惶然……等萬種情緒。
「李馨不是故意的,那晚她喝了酒,微醺中愛上一個男人,沒有多加考慮便動了手,事後,她也一直很後悔。」
「無心並不能挽回一件已發成的錯誤。」沒有人知道,那一夜之後,他多痛恨自己的失誤。他是名廚師啊,雖然當時還只是飯店裡的三廚,但身為廚師,對於何種食物該有何味道不是應該瞭若指掌嗎?而他居然會笨到被人在飲食裡下了藥仍毫無所覺。
那件事不僅打破了販夢俱樂部堅守多年的原則,更粉碎了他的自尊,他沒有資格當廚師,因為他是個連食物的味道都分辨不出來的笨蛋。
「別忘了,你答應過給我一個諒解。」崔羽沉言。
他一怔,原來她要求他的諒解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替李馨求的?
「你想反悔嗎?」她問。
他終於明白她是個多麼重視情義的女子了。「我從不毀約,李馨的事……就這麼算了。」那個他一無印象的女人終是他女兒的媽,看在這一點的分上,他願意遺忘李馨所造成的傷害;既然娃娃的身世已經明朗,驗DNA的計劃也得取消。
「我代李馨謝謝你,另外,我希望你承認娃娃,當然,我不會要求你一定要盡到做父親的責任,畢竟在這整件事中,你算是個受害者,過多的要求對你而言並不公平;只是娃娃終究是你女兒,你可以在能力範圍之內為她多付出一些關懷嗎?」
「我當然會承認娃娃,但我不懂,是什ど原因讓你以為我不想對娃娃盡到做父親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