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母親那麼恨他。」
「我母親回國後的行蹤他一直瞭若指掌,對於我的成長歷程也頗為清楚,因為他的刎頸之交一直都在我們身邊。那個叔叔十分疼我,但是我媽不太喜歡我倆太親近,要不是顧及到外界對我的眼光,她不會讓那個假爸爸住進我家,相安無事的共處好長的歲月。」
「很荒謬的一件事,不過,你似乎還挺能接受,難道你不恨你父親嗎?」
「他說得沒錯,從何恨起?」官容寬用腳踹起一攤沙。「只希望我媽能早日想通,試著去原諒他。」
「愛一個人愈深,當他令自己失望時,由愛轉化成的恨也就愈深,你媽媽應該是很愛你爸爸的。」任革非若有所思的歎了口氣。「你父親的事暫且告一段落了吧?」
「嗯,他下個星期就回美國了。」
「我猜你應該會去送機,對不對?」
「他最盼望的只怕不是我。能把他從罪惡的枷鎖解放的人不是我,是我母親,我會多勸勸她的。」忽地,官容寬頑皮一笑,「我爸、媽難得有一致的意見,他們都想見你。」
「我!?」她臉一紅,心裡頭怦怦跳的,隨即她又想到沈淳妃,愧疚感油然而生,「我想……再晚些時候吧。」
「還沒作好心理準備?」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官容寬不以為意的一笑,「沒關係,那過些時候再說吧!」
「客寬……我……」任革非覺得心裡有話說不出是一件挺痛苦的事,她一向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
「你最近有些怪喔!我注意到你最近常沒來由的發著呆,有話何妨說出來?把事情攤開說,多個人商量也好是不?」
「我……」考慮了一下,她垂著頭,「沒事。」
官容寬盯了她好一下,看她固執得垂下頭,知道她到口的話又給吞回去了。
「算了,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就會說了。」他牽著她的手,「認識你對我而言是一件幸福的事,希望對你而言也是如此。」把她的手執到胸前,「革非,真的很希望你快樂,如果我帶給你的是痛苦,我寧可離開。」
「沒認識你的話,那是我一生的缺憾。」任革非把頭埋進他懷裡,感受著他的心跳、他的真。
天!她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多麼希望可以毫無忌憚、全心全意的愛一回!可是……沈淳妃和孩子怎麼辦?罪惡感霎時充填著她的胸臆……
☆ ☆ ☆
「把容寬還給我!」
「不!他愛的是我,怎麼還給你?」任革非搖著頭,「我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根本不愛你,就算你用孩子綁住他,你一樣是得不到幸福的。」
「那你教我和孩子怎麼辦?我和孩子一塊死了算了!這樣你稱心如意了是不?」沈淳妃哭喊著,她的模樣不復前些日子的我見猶憐,反而有幾分陰森森的感覺。
「我……我也不知道你該怎麼辦。」任革非六神無主的搖著頭。「慢慢想,總是有辦法的。」
「我不想等了!」沈淳妃突然拿起一把刀子砍向她,「只要你死、只要你死容寬就是我的了!哈……,
「啊,不要……」任革非大叫了一聲,整個身子彈坐了起來,她困難的嚥了嚥口水,好一會兒才憶起身處何境。
吁了口氣,「原來是惡夢。」看了下床前的鬧鐘,她喃喃自語,「原來已經清晨五點四十五分了。」
想起了方纔的惡夢她仍是心有餘悸,看來她得找沈淳妃把事情說清楚,此事不解決,難保哪天她不會得了精神衰弱症!
下了床梳洗一番,再把早餐備妥,任爾覺探出了頭,「姊,你今天看起來怪沒精神的,昨晚沒睡好?」
「怎麼會?」她遞給他一片土司和牛奶,外加一個荷包蛋。「今天我可能會晚一點回來,你乖乖在家溫習功課。」
「又和官大哥約會啦?」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我和一位沈小姐有約。」她漫不經心的說。
「哪個沈小姐?官大哥的前任女友?」
任革非一抬頭,十分訝異。「你……你怎會知道?」這件事她可從來沒對他提過。
「那天我放學回來遇到的那個大肚婆。」他得意的笑,「那天她臨走前還不斷要求你把容寬還給她,以此推斷嘛,很容易想通的是不?」他的本事還不只這一件呢!「我進屋後還看見她留下的名片哩!待老弟我一字不漏的背給你聽。」
「爾覺,你……」她怎麼不知道弟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填鴨式教育教出的『背』才嘛,你以為我的國、英文是怎麼拿高分的?方法無二——背嘛!」他吞下最後一口土司,「她來找過你的事情官大哥知不知道?」
「我不想讓他為難。」她要如何開口?就算他在場也無濟於事。
「會令他為難,不會令你為難?」任爾覺可不覺得姊姊處理事情的能力高於官容寬,自己可是十分崇拜這個大哥呢!「好吧!,就算你能應付吧,那你今天找那個姓沈的出來做什麼?」
「有事要談談。」
「我猜官大哥一定又不知道了,對吧!」
「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她為難的語氣令任爾覺很不安。「我想……我能把事情處理好吧?」
疑問的語氣,這表示她對事情並不是十分有把握,任爾覺凝視著一臉愁思的姊姊……
☆ ☆ ☆
「很訝異,你會主動找上我。」沈淳妃點燃了煙,吸了一口,看著車道上來來往往的車。
「你懷孕了,不應抽煙,對小孩不好。」
「你倒挺會關心人的嘛。」沈淳妃一副不領情的模樣。「說吧,今天找我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我是來和你談容寬的事。」她一臉正色。「這件事到目前為止我並沒有讓容寬知道。」
「為什麼不?他有權利知道的不是嗎?」
「我答應過你不說的。」任革非抬起頭看她。「我今天是來告訴你,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把容寬讓給你,因為,我……我是真的愛他。」
「愛?」沈淳妃嗤之以鼻,「好個堂而皇之的理由不是嗎?你懂得什麼叫愛?愛是該靈慾一致的,我問你,到目前為止他碰過你嗎?沒有,對不?」眼前這女子純得像張白紙,而且以官容寬的個性,在還沒給對方名分之前,他不會做出什麼越禮的事。「你以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愛到了最高點只會牽牽手、吻吻臉嗎?太單純了吧?」
任革非沒想到她會如此說,一張小臉紅得透徹,心裡想的是從另一個角度的看法。「男人和女人愛到最高點便是攜手走入禮堂,名分訂了之後才有肉體的接觸,這才是合宜的。」
「你罵我行事不合宜?」看來這小女人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好對付,居然會繞了一圈回來罵人?「要是我行事不合宜,那也得有人配合才行,很不巧的,那個人正是官容寬。」
「那些都過去了。」這些事任革非能不聽就不聽,她不是聖人,無法裝作無動於衷,那些事令她感到傷心,也許對於某些事,她天生就是如此軟弱。
「我和他之間可能是過去式,但是我肚子裡的孩子會是過去式?」她冷笑。「任小姐,我真是同情你,因為你完全被官容寬玩弄於手掌中而不知,你該照照鏡子,就憑你那稱得上清秀的模樣能吸引他多久?勸你早點清醒吧!」
「愛情若只憑外貌就顯得太膚淺了!」這場仗她不願意輸,她硬著頭皮說了些重話。「容寬不會是個以貌取人的人,也許你真比我多了幾分明艷,但是你也輸在我這個僅稱得上清秀的人手中,不是嗎?」
「你!」沈淳妃萬萬沒想到這看似怕事的軟弱女子會說出這樣的話,真是低估她了!「好!你行,你伶牙俐齒令我佩服!輸在你這樣平庸的女子手中,我真是心有餘恨!」她打算使出最後一招撒手鑭。「與其這樣,倒不如讓我死了!」說著便衝向紅磚道外的車道,「讓我死!讓我死——」
任革非萬萬沒想到她會如此做,為了防止她尋短,只好死命的抱著她,「沈小姐,別這樣,有事可以商量!」
「活在這世上幹啥?受人冷落、受人氣!」她等著任革非一句:「我答應你,把容寬還給你。」好結束這場鬧劇,但誰知任革非只是死命的抱著她,說些勸她不要尋短的話。
在兩人掙扎之間,沈淳妃眼見塞在腹上的小棉袋逐漸往下滑,眼見就要穿幫了,她忽地生出一股力量把任革非往外推。
「啊——」任革非被一部急駛的車子撞個正著,慘叫了一聲,黑暗吞噬了她……
看到任革非蒼白著臉躺在血泊中,沈淳妃嚇得六神無主,她捂著口拚命的搖著頭,「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顫著身子退了好幾步,忽地對著圍觀的群眾大喊:「叫救護車,求求你們快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