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索情對索太君的話十分不明白。這兒是她的家,雖然她曾 為了躲避萱雪寒的糾纏而曾有離開一段時日的打算,可這段時間見他沒再出現,想必早 忘了她了,她正打算安心過日子呢!
一名老婦說:「萱王府今天來了兩個官爺,扔下這斗珍珠,說這是萱王爺買奴婢的 錢。我們告訴他們說索家莊年輕力壯的全給其他官爺買走了,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 沒可賣他們的。誰知他們指名道姓的說,這斗珍珠是要買一個叫索情的。」一、兩顆珍 珠買一個奴婢已嫌價錢過高了,從來也沒見過一斗珍珠買一個奴婢的,一斗珍珠已是大 戶人家的小姐的聘禮了。
「情兒,你快走吧。」雖捨不得,可為了孫女的將來,索太君仍是含淚催促。
一斗珍珠又如何?一旦進了王府為婢女,這層卑賤的身份永翻不了身,情兒可是他 們索家惟一的希望了。
「我走不了的。」索情淡淡的看著桌上那幾道魚乾、野菜,相形之下那斗珍珠是何 其地與之不搭。
其實奶奶真的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奶奶太不瞭解萱雪寒這個人,他是那種為達目 的會不擇手段的人。一旦他知道她逃走了,要她折回多得是方法,他只要拿索家莊的人 作為威脅,她能不回來嗎?
就憑這一點,他是吃定了她。
「不管走得了、走不了,你都得走!」索太君忽地大聲的說。她撫著索情的臉,「 萱王府的人買你,是為了要折磨你,你知道嗎?」想必萱王爺已經知道情兒是索太醫的 女兒了吧?
她是知道萱雪寒行事常出人意表,可……他為什麼要折磨她?索情有些不懂。
「他要折磨我?為什麼?」
事到如今,也只得把索、萱兩家上一代恩怨說了。索太君幽幽一歎,「萱王府和索 家是世交,你爹爹和此時萱王爺的父親是自小玩大的好友。後來你爹爹因為受鍾國丈誣 陷毒殺宰相,鍾國丈也想趁此機會把眼中釘萱王府的王爺一併除去。」
「那老賊知道你爹爹和萱王是至交,時有書信往返,於是他要你爹爹摹寫一份萱王 密謀造反的偽文書想陷害萱王爺,順道藉由你爹爹的口抖出派人暗殺宰相的是萱王。」
「這種陷害好友的事你爹爹自不肯妥協,於是他竟要他的死士挾持我和你娘作為威 脅,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你爹爹只得照他的意思做了。」
沒想到萱、索兩家有那樣的過往。索情不自覺地心跳加速、臉色蒼白。
「然……然後呢?」
「皇上知道你爹爹和萱王是非常好的朋友,因此由你爹爹指認萱王派人刺殺宰相, 且預圖謀反自是不差,於是……萱家四百多口人全喪命於劊子手的大刀下。」索太君歎 了口氣,「現在的萱王爺能在那場大災難中存活下來,也算老天有眼吧。」
「我爹爹……他……他一定很痛苦。」為了逼不得已的原因必須陷害最要好的朋友 ,他……他一定很痛苦。
「你爹爹在知道萱王一家被抄家時就自殺了,死前他留下遺言,要後世子孫懸壺濟 世以替他贖罪,且還萱氏子孫非救不可。」
正因為這原因,爹爹才留下了遺言!索情藏在心中的啞謎,如今已解開了。
索太君見她怔怔地發著呆說:「所以,情兒,這地方你待不住了,得快離開。」
「奶奶,我不能放著你們不管,不論如何,這是咱們索家虧欠萱家的。」如今知道 上一代的恩怨,她終於明白他找上她的原因。
怪不得當他知道她姓索之後,還更確定地問──京城郊外索家莊的人?
因為他知道,當年害得他萱王府一家四百餘口喪命的,是索家人。
「情兒,萱王府你去不得的,萬一……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奶奶怎對得住你爹娘 ?」
「奶奶,你不必擔心,我到萱王府只是為婢,日子也許過得較清苦而已,萱王爺若 真的要我的命,也不會留我到現在。」就憑他的武功,要她的命並不困難。
情兒雖聰明慧黠,但終究年紀輕仍小孩心性,她竟單純得不知人心險惡。索太君歎 了口氣。一旦情兒入了王府,要索家痛苦,萱王爺多得是法子。
萱王爺風流貪花,連她這老婦都有所聞了,情兒這般花容月貌一旦進了萱王府,豈 不羊入虎口?索太君真是愈想愈擔心。
「我不准!」她一拂袖後,便轉身入房。
☆ ☆ ☆
白色的紗幔?到處都是風一吹就飄動的紗幔,這兒真的是萱雪寒休憩的雲齋嗎?若 非方才萱王府的婢女告訴她這裡即是雲齋,她會以為這裡是靈堂。
詭譎的氣氛緊繃了索情每一條神經,戰戰兢兢地往前挪動了步伐,由一幕又一幕的 紗幔往前走,清一色的白色世界令她止住了步伐。
走錯了嗎?她已經走了五、六進的白紗幔了,怎地仍是空無一人?算了,既來之則 安之。壯著膽,她又往前走了一會,這才豁然開朗。
外頭接著一座九曲橋,上頭擺著一盆又一盆的白菊花,一直沿續到橋的另一端的屋 子,那屋子仍是一片白色紗幔。
來到屋子裡,撩開數層紗幔,這才看到她今天要見的人。
萱雪寒倨傲地靠在石榻上的一張檀木桌上,臉帶笑意地打量著索情。
「你終於也自己找上門了。」碧玉酒樽中是連皇宮內苑的師傅也釀不出來的佳釀。
「你以一斗珍珠買我,我沒道理不來。」她知道他既已鎖定目標就不可能會放過她 ,所以,趁著夜裡,在不驚動奶奶的情況下,她入了王府。
「你看重一斗珍珠?」他嘴角噙著嘲弄之意,一仰頭把酒飲盡。「索情,你是那麼 廉價的人嗎?」
「一個奴婢這價錢已高得驚人。」從進來到現在她的姿態一直都擺得老高。
「我是來府上幫忙的,你說過,我是只屬於你的婢女,請王爺吩咐我該做的事。掃 地、洗衣,或是打掃房間?」
「這些都用不著你動手。」萱雪寒走下石榻,一步步地走近她。「府裡多得是打雜 的丫鬟、僕婦,你的工作……」他盯著她笑,「你只要學會怎麼陪我、怎麼取悅我就行 了。」
嗅到一身酒味的索情皺了眉,略略地挪開步伐。老天!這萱雪寒方才是掉下去酒桶 嗎?怎他一身都是酒味。
「王爺,你喝醉了。」她拒絕理會他的話,也拒絕他的親近。她自幼就懼酒和懼水 ,任由師父想盡方法替她補足就是沒法子。
「醉了?」他輕笑。只是數壺酒而已,要他如此就喝醉,如何承受得起鍾有期眼中 貪花好酒的紈褲子弟呢?他勾起她的下顎,「若是我醉了該休息了,那麼身為我貼身侍 女的你,是不是該侍寢呢?」
這浮華無行的男人!索情臉色一沉,聲音極其嚴肅,「王爺請你自重!」她的臉都 紅了,心跳加速。「若沒事……索情告退。」
「呃──」萱雪寒快一步擋在她前面,「你不知道主子未就寢之前,下人不可以早 主人休息嗎?」他一笑往回走,又為自己斟了杯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 愁。」
這就是他的人生觀?索情站在遠處觀察他,這個距離對她而言是最安全的。
天曉得這人會不會藉酒裝瘋對她上下其手?唔!她找不出理由相信他不會那麼做。
上一回他曾把她點倒強行索吻,這回呢?藉酒裝瘋來個霸王硬上弓?
「你傻呼呼地杵在那裡幹啥?」他一臉酒意地拿起酒樽,「為我斟酒。」
都已經醉得有些搖頭晃腦了,這人一定要醉得不省人事或中了酒毒抖著一雙手,嘴 巴還會不受控地流出口水才罷休嗎?
索情不願意的走了過去,爬上石榻為他倒了酒,心想,反正他喝醉了也好,省得她 得應付要醉不醉時的他,那可是很難侍奉的。
因為這麼想,所以每當萱雪寒把杯子擱在桌上,不管杯中有沒有酒,她都會主動替 他斟滿酒,倒酒彷彿成了她的習慣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萱雪寒似乎真的喝醉了,他一隻手撐在木桌上支撐著身子,全副重 量全靠到桌上,平時總是帶著嘲弄意味的眸子也闔上。
睡著了嗎?呵!她就不信這種速度的斟酒法醉不倒他。不過,為了安全起見,索情 喚了一句,「王爺?王爺,你睡了嗎?」一連幾次呼喚都不見他回應,於是她安心地一 撫胸口、鬆了口氣。
他睡著了,她也該找個地方安歇。原本她想靠在角落和衣而睡,可是……明天要是 有人闖進來,見他們兩人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那……那傳出去可就引人遐思了。
進萱王府為奴已經有些委屈了,若連女孩家的清白也賠上……索情看了萱雪寒一眼 ,心想,為了他?這一看就知道在花叢裡打滾過的,她才不!於是,她打算到外頭找地 方。在外頭接一夜的露水總比和他在一塊遭人誤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