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們家郡主真是小孩心性,這等忌諱語詞在許多時候是不宜出口的。
唉!算了,誰教她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孩。
「好吧!我去見見他就是。」寶懷站了起來,然後頑皮的轉動了一下眼珠子,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婉兒,你去幫我準備一碗參茶,我要親自端出去。」
「郡主……你不會是又要……」通常她不會是那麼乖的小孩,會使她做出異常行為舉止的只有……她又想整人了!「郡主!洛王爺可不比其他人,他……你整不得的!」
「我哪有想整他?曾聽皇上和我父王提過,洛王是個十分精明的人不是嗎?我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呢!我不被他整就要偷笑了。」
「郡主……」
寶懷見婉兒仍不為所動,她有些無奈,「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弄人參茶。」她作勢欲離開時婉兒搶先一步攔住她。
「我去就是。」
婉兒臨去前的不安和懷疑使得寶懷臉上的笑意更深,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喃喃的說:「據說這玩意兒一些些就能使人瀉得天昏地暗,不知道用在洛王身上會如何呢?」呵、呵、呵,她很期待呢!
洛王啊,洛王啊!這就是寶懷我送給你的見面禮。
這玩意可是新發明哩!她至今尚未找人試過,也尚未給它取個既好聽又名副其實的名字。
該叫它什麼好呢?
有了!就叫它「刻骨銘心」如何?這名字夠響了吧!
第一章
六年後皇城好……好舒服啊!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舒服過了。
換上男裝後,寶懷彷彿整個身子都輕盈了起來。成天宮裝羅裙的,連走個路都好像烏龜一般慢。
算算日子,打從上一口溜出秦王府玩至今也好些時候了,隨著年紀的增長,她漸漸的也意識到自己女子和郡主的身份。若不是在王府悶了太久,她不會輕易的溜出王府。
不過,一旦易裝出了秦王府,她就會暫時忘卻身份的大玩特玩,反正都已經溜出王府了,不玩白不玩!何況她一身男裝瀟灑俊秀,誰又看得出她是女兒身來著?更甭說會看出她就是秦王府的寶懷郡主。
買了塊燒餅找個地方吃,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令寶懷看了頗覺有趣。忽地,她看到十餘步開外有個左手上拿了個竹籤筒,右手上持了支寫有「鐵口直斷」牌子的中年男子向她走過來。
「算個命吧!公子。」
「我一向不信命。」寶懷將最後一口燒餅吞下。「你到別處找人算吧。」
「替你算個命不要錢的,只要給我你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即可,准的話將來多替我拉攏生意,不准的話,我這招牌隨時等著你來拆,如何?」
挺有自信的嘛!「好!我就等著拆你的招牌。」於是她說了生辰八字和姓名。
算命先生掐指算了一下,淡淡一笑,「公子出身非比尋常,不是皇家即是王家。
本是女子,何需易釵為弁呢?」他暗示她分明是個姑娘,怎地一身男裝。
他的話說得寶懷一陣臉紅。「我……」她暗自驚歎,好厲害的江湖術士。
他語出驚人的說:「你近來紅鸞星動了呢!」
「別……別開玩笑了。」方纔她未褪盡的臊紅又重回臉上。
紅……紅鸞星動?那不就意味著即將嫁給某個公子?不……不會吧!這種事,她連想都沒想過呢!更何況當今朝中的王公貴族她根本沒看對眼的。
打從她及笄之日至今,上秦王府求親的人可是多如過江之鯽。
沒辦法,誰教她長得花兒似的一張好容顏,又加上她善於偽裝,於是乎大家都讚美她「德貌雙全」,誰也不知道她骨子裡是另外一回事。
「我這『鐵口直斷』的名號還得靠你為我多多宣傳哩,怎麼會對你開玩笑呢?」
算命先生又說:「嘖、嘖、嘖,你那未來的夫君可也是人中龍鳳哩!」他還要多說些什麼時,一位中年婦人走了過來。
「李先生,上一回您給小女算的命可真準!這回我帶來了兒子的生辰……」
為了不擋人財路,也不知道那算命先生到底算得準不准,寶懷沒有多留地往別的方向走去。
紅鸞星動?真的嗎?不會吧!
聽了算命先生說的話之後,寶懷有些精神恍惚,順著街她一路漫無目的的走下去,一個不經意的抬頭,赫然發覺熱鬧的街坊不見了,她正身處於一個靜悄悄、掛滿紅燈籠的街坊。
百花樓,萬花樓?紅袖閣……哈,真是尷尬!她怎麼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裡來了呢?
這……這裡不就是所謂男人的銷魂窩嗎?
她記得父王朝中的大臣朋友,就有不少是這種地方的常客,上一回有一個父王的損友想帶父王到這地方來,於是她就稍稍地給了他一些懲戒,在那位大臣的茶中加了一些料,小小的讓他瀉了個數日。
說到瀉肚子的事,很自然的,寶懷又想到數年前她想整人反而被整的窩囊事。
雖然已經事隔多年,可那件事對她而言真是「刻骨銘心」,怎麼也忘不了。
洛王!
那個殺千刀的!
就是那傢伙使得她初次嘗到自食惡果、無法享受整人的快感。
多年前的那杯本該進洛王肚子裡的特製參茶,後來全進自己肚子了。那杯茶害她足足十來天下不了床,瀉得天昏地暗,差些一命嗚呼、駕返瑤池!
此仇不報非君子,有機會她一定要惡整他!
呃,聽說那傢伙前些日子班師回朝、凱旋歸來了是吧?呵,真是禍害遺千年,命有面大!原本她還詛咒他戰死沙場永遠不要回來最好,哪知他不但命大威威風風的回來,還受皇恩榮寵的又封了一大堆頭銜……
奇怪啦!她是有病嗎?為什麼站在這花街柳巷前會胡思亂想的想到洛王那傢伙?
那種像冰山一般的男人會到這種地方來嗎?
應該不會吧?
意識到愈來愈多的路人以著好奇的眼光往她身上投注時,寶懷也覺得自己一大清早就出現在這種秦樓楚館前真的有夠奇怪,於是,她轉過身打算離開。
忽地身後傳來木門推開的聲音,很自然的她回頭看去,一雙美眸對上一雙帶有冷冷嘲弄意味的星眸。
洛……洛王?!寶懷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
方纔才想到那傢伙,沒想到他真的到這種地方來了!
星眸上是兩道黛墨飛揚的劍眉,濃眉輕浮的一挑,他用著慵懶性感的低沉嗓音說:「鍾嬤嬤,你百花樓的生意可真是好啊!一大清早就有癡情人候在門口了。」
「爺,您愛說笑了。」鍾嬤嬤手上紅巾一揮,笑得可得意了。「咱們百花樓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生意要不好都難喲!呵……」
「其他姑娘本王不知道,就紅兒……本王可是為之傾倒哩。」說著不管他人眼光,他邪笑的在那名為紅兒的姑娘臉上一吻,她欲拒還羞的樣子惹得他笑得更開心。「紅兒的模樣只怕連那號稱皇城第一美人的寶懷郡主都比不上了!哈……」
冰……冰塊笑了!寶懷不敢置信的看著和當年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的洛王。
當年的他是塊冰,連他要她交換喝下那杯參茶時,她都被他那威儀而冷沉的樣子凍得連個「不」字都說不出來,硬生生的吞了那杯特製參茶,淒慘的接受瀉得忘了我是誰的命運,而今……瞧瞧他那副德行,簡直就是標準的花花公子、色魔的翻版。
還有,他竟然「眼睛糊到牛屎」的說,眼前這長得不怎麼樣的姑娘比她這皇城第一美人還美!
唔,孰可忍,孰不可忍!
想至此,寶懷冷笑的說:「你又見過寶懷郡主了嗎?你這方才遠征回朝的好色男子只怕是在軍中五、六年瞧不見姑娘,熊熊看到女人,因此產生了『母豬賽西施』的錯覺吧!這位紅兒姑娘我看也不過爾爾。」火氣一上腦門,她才不管禮不禮貌、傷不傷人哩!
可惡,太可惡!她和這姓洛的六年前的前仇未清,今天又記上了一筆。
「喂!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你可知眼前這位是……」鍾嬤嬤嚥不下這口氣,出口斥責寶懷。
然而她的話尚未說完,香王便打了個手勢阻止她往下說,他仍是頗有風度的保持著從方才就一直沒有卸下過的笑容。
奇怪!方纔她那番話算是直接不留顏面的給他「吐槽」,這男人不是該惱羞成怒嗎?為什麼他一臉無所謂的笑意?刺激過頭瘋了嗎?寶懷有些狐疑的看著他。
「喂!你笑什麼?」很少有人能夠笑得這般叫她毛骨悚然的。
「我笑你眼拙得很!」香王對於她的眼拙沒有多加解釋,只是饒富興味的看著她。
「不過……你的伶牙俐齒和勇氣可嘉令本王十分訝異,幸好你不是個姑娘,否則本王對你可有興趣了。」
有興趣?!去他的!
寶懷一臉嫌惡的看著他,牙根咬得緊疼,「下輩子吧你!」這種風流惡少,她寧可削髮當尼姑也不要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