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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儀和殿被段婁帶進怡書閣的夢羽竹,已經獨自坐在椅子上等候兩個多時辰了。她先前曾懇求段婁能帶她先去見君爺一面,但段婁早在將她送達這裡後就不見蹤影。
她只能任由焦躁難安的思緒慢慢啃噬自己的心。
最後,已心力交瘁的她只好默默垂著頭,宛如木雕般一動也不動地坐著。
雖然手臂上的刀傷已經被包紮好,但她寧願傷口還痛著,至少可以讓她明瞭自己做了多少該死的事出來,而且還連累到百般容忍她、縱容她的君爺。
為什麼她會那麼的蠢、那麼笨,為什麼她就是不肯相信君爺?
在她懺悔過後,不知上天還會不會可憐她這個天下第一字型大小的大蠢蛋,如果會的話,她希望用她的性命來換取君爺的安全。
她知道她的命在太子眼中微不足道,但她也只剩下這條爛命了。
滿含愧疚傷痛的淚珠撲簌簌地掉落在手背上,一滴、二滴、三滴……未曾間斷,她微微地哽咽著,不想讓外頭的人聽見她的哭泣聲。
「別哭了,我可不想怡書閣淹大水。」
一聽見飽含調侃的笑語,夢羽竹連忙抬起僵硬的頸子,立刻跪在夏常昭面前。
「太子,印信是我偷的,是我把它藏在逍陵別苑的,不關廣陵王的事。求您查明清楚,不要定廣陵王的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在見到夏常昭的一刻,她終於崩潰了。
「你先起來。」
「不,我不起來,太子可以隨時砍我的頭,我只求太子放了廣陵王,求求您!」夢羽竹揪住他的下擺,禁不住聲淚俱下。
「起來。」夏常昭突然嚴聲喝道。
心思混亂的她被夏常昭所散發出的威儀給震懾到,她霍地鬆手,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呆滯地靜默著。
「即使偷印信是你所?,但我也不能因為你的這番話就饒恕廣陵王,除非……」他一臉莫測高深地凝望夢羽竹。
「除非什麼?」
「先回答我,你跟廣陵王是何種關係,為何你寧可被殺頭,也要幫他擔罪?」
「我跟廣陵王的關係是……」她一時間居然回答不出來,但她一定得回話,並且一定要說實話,不然就慘了。「雖然夢羽竹身份卑微,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很愛他……」她微低下頭,雙手緊揪住兩側的衣擺,十分困窘地吐露自己對夏常君的心意,說完,她蓄滿淚水的眼眶又不自覺地氾濫成災。
「既然愛他,為何要把如此重要的印信放實在他房內,難道你不知這視同反叛的舉動會?成多嚴重的後果?若是廣陵王不服,說不定會因此牽動駐守南都的軍隊群體激憤,屆時引爆一場戰亂,你可擔負得起?」他一臉嚴峻肅然地凝視她梨花帶淚的蒼白小臉。
雖然他也算是共犯之一,但她必須承擔大部分的錯。
「羽竹愚昧,羽竹該死,請太子恕罪……不,請太子立刻將羽竹處死!」她直挺挺地再次跪地,順勢把眼淚擦乾,燦眸裡淨是堅定無懼。
她差點就犯下滔天大罪,所以她是罪該萬死,死有餘辜。
「哦?難道你不怕死?」弔詭的光芒一閃而過。
「夢羽竹不怕死,只求太子能放過被夢羽竹無辜拖累的廣陵王,夢羽竹來生必將結草啣環,以報太子大恩。」若是君爺能平安無事,要將她立即處斬她也無怨言,反正,她也只剩下一人孤伶伶地活在這世上,無所謂了。
「結草啣環就不用,不過,我若是要收你,你肯或是不肯?」教訓完她,他硬是憋住笑,神色冷峻地睨視受驚的她。
「太子!」夢羽竹瞠目結舌地驚呼。
「夢羽竹,回本宮的話。」
「不!太子,夢羽竹已經是君爺的人,就算是死,夢羽竹的魂魄也要長伴君爺一生,所以……」她彷彿突然被放置在灼熱的熾焰之中,全身火燙不已。
夢羽竹不知道太子爺為何會故意跟她開此玩笑,但她此生除了君爺外,絕不會再侍二夫了。「你的意思是不肯*?」他的口吻明願透露出不悅。
「除了這件事,夢羽竹可以答應太子任何事,求太子息怒。」夢羽竹一驚,唯恐太子會因此降罪在君爺身上,遂激動地向他磕頭。
「你別磕了,再磕下去就換成我有事了。」夏常昭有些吃驚地想扶她起來時,他突然悶哼一聲,接著便被一股力量給撞開。
他微怒地看向來者,卻在一見來人之後,悻悻然的摸著鼻子悄然離開。
仍舊頻頻磕頭的夢羽竹根本不曉得這瞬間的變化,她只知道自己突然被一股猛烈的力道給托起,整個人被抱進一堵堅硬的厚膛中,幾乎無法動彈。
「太子,你放開我、放開我……」夢羽竹驚駭得腦中一片混沌,不斷地掙扎、不斷地叫喊,就是難以掙開他似鐵的雙臂。
如果她的心不是這麼的紊亂倉皇,她一定可以分辨得出這熟悉的男性氣息及令她依戀的胸膛是屬於誰的。
強悍有力的雙臂緊緊鎖住她纖弱的嬌軀,並且越縮越緊。她被鉗制得幾乎不能呼吸,尤其是她臂上的傷口因這股巨大的壓力而疼痛不堪,她不禁逸出痛楚難耐的呻吟。
「該死,你居然受傷,段婁是怎麼保護你的?」夏常君倏然鬆開雙臂,面色深沈斂凝地檢視她的傷口。
段婁的回報中並沒有提到她受傷一事。
「君、君爺?你沒事?你真的沒事?」乍聽這道陰鬱的嗓音之後,夢羽竹猛地一窒,雙眸錯愕地凝視眼前這張邪恣的英挺輪廓,下一瞬間,她眼眶一紅,激動不已地摟抱住他。
「是誰傷你的?說!」夏常君扳開她的雙手,語調犀利冷冽。
「君爺,是竹兒該死,是竹兒對不起你,害你被太子誤會……君爺,請你原諒竹兒……」夢羽竹緊緊握住他的臂膀,眼淚撲簌簌地掉落。
「先告訴我傷你的人是誰?」夏常君甩開她的手,在她重心不穩時,詭異地覆上她的背脊,冷悍地將她的嬌軀毫無縫隙地貼合他霸強的身軀上,願然是要她用身子去體會出他誓在必得的答案。
「傷竹兒的人是誰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願意釋放君爺了。」夢羽竹又哭又笑地綻出一抹令人覺得心酸又心安的微笑。
「竹兒……」夏常君愛憐地將她仰高的螓首壓向自己的懷中。
「君爺,你會怪竹兒嗎?」既然君爺無事,就表示太子已經相信她的說辭,那她就死而無憾了,不過她在臨死之前仍想得到君爺的諒解。
「本王只怪你為何不聽本王的話待在逍陵別苑。」雖然她因此瞭解到夢羽煙死亡的真相,而他也間接知道這懷中的可人兒是如何深愛著自己;然而要是他沒有臨時派遣段婁去查看她是否真有乖乖聽話,他就會永遠失去她了。
他真不敢想像若是他的竹兒有個萬一,他這個廣陵王要如何再去找一個小舞孃來?就算他掀開平鎮王及丁仇掛勾之事,就算免除一場即將展開的戰亂,也無法敉平得了他永遠的創痛。
事實上,夏常君之所以會懷疑平鎮王有反叛之心,就是在他五十壽筵那天,平鎮王對他有意的稱謂及向他透露太子要廢掉他廣陵王的封號。
而實際的結果是,太子根本是為了他長期不回宮探視父皇,而在私下跟大臣們開的玩笑話,因為他一旦被撤封,就只能無事一身輕地待在皇城裡了。
而夏常君也早就查出那名偷竊印信的宮女就是夢羽煙,也知道夢羽煙就是丁仇殺手組織中的血艷,但是他不忍告知竹兒,因為他知道這項事實對於一直被蒙在鼓裡的竹兒來說,無非是一件極?殘忍之事。
但是,她仍舊知情了。
早知如此,他應該趕緊將她送走,根本不必為了盡早揪出平鎮王的狐狸尾巴而聽信皇兄之言,讓竹兒輕易取得印信,以求順利把平鎮王及丁仇等一干人全部捉拿。
「君爺,竹兒讓仇恨給蒙蔽了心。」
夢羽竹哽咽了下,接著又說道:「所以在太子賜死竹兒之前,竹兒任憑君爺怎麼責罰我都可以。」
「哦,那麼,本王若是要你應允一件事呢?」夏常君忽然支起她的下顎,深情地說。
「不要說一件,就算是一百件,竹兒也會應允君爺。」夢羽竹眨眨翦水秋眸,裡頭全寫滿對他的癡情迷戀。
「做本王的妃子,做一個能伴本王終生的廣陵王妃。」夏常君深深地凝視她震驚的雪白小臉,情不自禁地傾身輕齧她微?的嫩唇。
「君爺,你要我做你的王妃?」好虛幻的一句夢語,可是她的下唇明明有痛的感覺。
「竹兒,這不是你的幻覺,本王確實要你做我的王妃。」寵溺地彎起一抹微笑,他似有若無地輕觸著她微顫的唇瓣。
「謝謝君爺在竹兒臨死前,還能給竹兒這麼一個美麗的夢,竹兒會在九泉之下──」